“尚锦只是为了安慰我…”
“他无缘无故安慰你做什么?”
……鹤延不能回答丞相,是因为自己哭了。
因为丞相在很久以前便说过:“我就讨厌小孩儿哭。”
“今夜偏知春气暖,虫声新透绿窗纱。”伴着春风,春雨如约降临,然而却是那样的悄无声息。绵绵的细雨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如丝如缕,将天地万物笼罩其中,洗尽铅尘,洗去浮华,荡涤去冬天枯败的气息。行人撑起一把把彩色的花伞,如怒放的花朵,扮亮了阴郁的天空。
便听得一声婴啼,小少爷出生了。圆圆的脑袋下一双大眼睛闪着智慧的光芒,小脸红扑扑的,就像一个半熟的桃。
还是像鹤延出生时一般热闹,人们簇拥着,恭喜着,鹤延那时年方九岁,跟着大人们凑热闹,把食指伸向了纪棠,却被婴儿一把握住,那是一种奇妙的触感,婴儿的四个手指才同鹤延的两节指肚宽,娇嫩的肌肤柔软而又富有弹性,握的那样紧,另鹤延竟也有些动容。
产婆对丞相说,梅易需要休息,生孩子时太危险,羊水破了。还是先不要打扰了。
那晚丞相便去了鹤延母亲千凝的房中:“梅夫人羊水破了,叫他好生歇着吧。”
“是啊,”千凝夫人答道:“我啊,自从怀孕以后,肠胃就越来越差了,瘦了好几圈呢,吃了吐啊吐了吃,每天喉咙与胸口感觉被人压着,特别的难受呢,腰也疼腿也疼,似乎找不到自己舒服的姿势,还差点小产了好几次。”
“母亲都是因为怀我才这样的吗?”小鹤延说着便哭了起来。
“……”丞相沉默了,因为在千凝怀鹤延的期间,他几乎没有看望过千凝夫人,甚至连千凝几次差点小产都不知道。一种强烈的愧疚感涌上心头。
一旁的小鹤延哭着,丞相听着心烦意乱:“别哭了!一个大男的哭什么哭,真是,哭的人心慌慌!能不能给你刚出生的弟弟带个好头?啊?我就讨厌小孩儿哭!”
可是…刚刚…那个婴儿也哭了啊…
小鹤延被责备地呆住了,千夫人也呆住了。
“……对不起,父亲,我再也不会哭了。”小鹤延强忍着,擦干了眼泪,破涕为笑,却笑得悲哀。
时光犹如表盘,人们犹如诣针,一圈一圈不停的转,时光飞快的流逝,而人们无能为力。就这样,鹤延真的八年间都没有哭。
而如今,他却又一次为他母亲哭了,一次为了自己的生,一次为了母亲的死。他食言了。
“没有,大少爷那天为他母悲痛,哭了,我抱着安慰他而已。”
“这样啊,他母亲的死,我是真的对不起他母亲啊。”
十七年了,鹤延逝去的母亲终于等来了这句悔恨的话。鹤延眼底又湿润了。
火红的旭日刚刚透出海平面,和煦的阳光,透过稠密的树叶洒落下来,成了点点金色的光斑。红艳艳的太阳光在山尖上时,雾气像幕布一样拉开了,屋子渐渐地显现在金色的阳光里。
鹤延眼底又湿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