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忽然没有了支撑力往地下倒去,突然感觉到腿关节处出现了一个温热的东西,双脚腾空
瞬间的变化打的时屿措不及防,困意深深的脑袋在快要和地面来个亲密接触时猛地清醒,后知后觉中已经被宋谈笙打横抱在胸前
下意识环住他的脖颈
他整个人嵌在身后的光影里,锋利的下巴被勾勒成清晰的剪影
“睡吧”
宋谈笙轻飘飘撂下一句话,没有什么更深的感情
换了个姿势后身体明显舒展开了,酸痛的底脖子得到了点缓解
时屿松了松力道,安稳地窝在他的颈窝里
刚才看她满脸疲惫,只觉得这样下去慢慢悠悠不知道得走多久才能回去,还不如他抱着她走,省事多了
宋某人心里是这么想的,时某人可不是
嘿嘿嘿,宋谈笙,你也有今天,果然还是拜倒在我的美色之下了吧
时屿傻呵呵偷笑,却不知道在宋谈笙这个位置她的小动作一览无余
没说话,目光一寸一寸在她脸上扫过
身材娇小的时屿躺在怀里刚刚好,稀碎的热气拂过他的耳廓,挠的他心里痒痒的
鼻息间是对方交缠的呼吸,一时间气氛有点燥热
睡意滟滟的时屿对身旁暧昧的空气丝毫没有察觉,此刻又倒在那里睡着了。这回她睡得很沉,以至于到了地方宋谈笙把她送上房间都没有察觉到
他下巴贴着她的脸颊,低下头来垂着眼看她俏丽的睡颜
时屿是背对着他的,身上盖着带着香味的真丝被,依旧没醒
柔软的腰身被桎梏,潋滟的光晕绽开在墨色瞳仁看不到情绪
“嗯……”
宋谈笙是被一阵嘤咛吵醒的
“唔……好热”
时屿不安的扭动着身子,耳边的发丝被汗水打湿粘在腮帮上
煞白的小脸染上一抹红晕,眉头紧紧挤在一起,手脚冰凉蜷缩在被子里不停发抖
宋谈笙调亮卧房床头灯,暖黄色的灯光照出她那张汗涔涔的小脸,小嘴微张,呼出薄薄的热气,满脸漾着不正常的潮红
“喂”
手指在时屿肉乎乎的脸蛋上戳了戳马上又被烫了回来
这孩子的体温怎么这么高——
伸手摸了摸她的后背,有些厚度的睡衣全部被打湿
“怎么一点声响都没有,难受也不知道说一声”
他清晰透彻的黑色眸子黯淡下来
时屿慢慢停止了大口呼吸,紧拧的眉头也逐渐松开,反而是身体有细小的抽动,陷入了死气沉沉的平静
“醒醒时屿!”
双手摇晃她单薄的身体,除了空气中急促的喘息声,没有回应
被大力带动的时屿紧闭双眼,杂乱的发丝勾到冰冷的嘴角,像被人拆卸过的洋娃娃一样颓落地散落在床塌间一动不动
宋谈笙此时已经意识到问题的重要性,撩起被褥一把捞起陷入昏迷的时屿快步下床
“周长”
“先生”
深夜接通的电话那头明显对方还有些倦意,沙哑着声音
“马上把乔旦木给我找过来,告诉他要是十五分钟到不了明天他妹妹的尸体就会出现在科威多尔的街头,让他自己看着办”
周长被宋谈笙的命令吓了一跳,这乔素素她……
听对方冷静却透露着杀意的语气不免紧张起来,赶紧联系乔旦木赶过来
时屿体温高的不正常,身体也痉挛的厉害
抱着她在长廊里快步移动的宋谈笙很明显感受到对方生命的流逝,加快了脚步
“告诉他,五分钟”
宋谈笙对着耳机里的周长说
这边的周长的忙的头尾不分了,听到自家boss加急了时间,紧张的更是手指翻飞给乔旦木通路
要是这时小姐出了什么问题,别说丢工作都算好的了,要是去宋家地牢走一遭皮都要扒下一层。
但愿乔旦木能够按时赶到
周长在心里默默给他点了个灯
冷是悄无声息的,密密麻麻从各个角落涌出来,深入毛孔,深入骨髓。一会儿又身处炼狱,业火焚烧,烧焦她的躯体,啃食她的残肢
忽冷忽热交替不明,羸弱的身体承受不了如此巨大的能量,隐隐有崩塌的趋势
耳鸣,身处万籁俱寂。神志开始逐渐的模糊,眼前的一切似真似幻,光影迷离。摇曳的烛已然熄灭,落入万丈深渊
当我伸出手的时候,蔷薇花开了
我以为我抓住了光明,却不知道陷入了更深的黑暗
我叫时屿,我是被人遗弃在安德利卡孤儿院门口的一个孩子
那年,我一岁零六个月
花开花落,弹指间五年过去,围墙外的世界是我所向往的,每当看到从墙外探出的那只蔷薇我就坚定一次我的想法
当我和院长许下生日愿望
——我想去外面看看
她只是笑的很温暖,摘下渡边金丝单框眼镜,然后揉揉我的头发告诉我外面很危险
孤儿院才是你的家,只有呆在这里才是最安全的。
只有这里才能接纳像我这样的人,外面的世界没什么值得去看
我只需要信仰就够了
信仰上帝会带给我快乐,带给我避世无忧的欢愉……
背离信仰的人终究会为自己的狂妄无知付出代价……
她慈爱的眼神一遍又一遍地劝解我,开导我,蒙蔽我的眼睛,我的心
那样的情况下,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她
因为她总是爱夸我是个听话的乖孩子孩子,是个守信的好孩子
也许是为了这个,也许是什么别的
总归最后
我放弃了
我不再去寻找夜间飘荡在窗前草丛里的萤火虫,不再仰望围墙外的天空,不再看已经蔓延至满墙的蔷薇花
生活好像又恢复了往常的平静,那一个念头并未成长开来,就被扼杀在了摇篮之中
我过着日复一日的枯燥生活
早晨起来诵读《圣经》,然后去教堂里祷告,期盼明天能够和今天一样,祈求上帝给予爱和希望
身旁的孩子一个个虔诚祷告,仅有我望着彩色琉璃窗外的落叶思考的出神
入秋了,蓝铃的叶子变得焦黄,潇潇洒洒地散落在孤儿院的小路上,平静地躺在那里,再没有往常的生息
莫名的很羡慕秋风飒飒的落叶,总好过在这里日复一日地诵读这些无聊的经文,祈求那些不切实际的东西,像傻子一样
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对这样枯燥乏味的生活竟悄然生出了厌倦。那朵探春的蔷薇花,仿佛是在我深深的心灵泥土里种下了一颗休眠的种子,未发芽,却早已盘根错节,裹挟着对未知的渴望,对未来的畅享
等到认真思考起校长的话的时候,我才发觉那一切是多么可笑
我已经不再压抑心中对自由的渴望,米娅校长的话不是成为限制我的枷锁,而是变成了我想要飞出这个孤寂空闭地方的一道推动力。它让我更加向往那个从未接触过的'新世界'
我开始寻找逃离这里的办法,可每一次的结果就是被抓回来
当我跨出古老生锈的大门的时候,空气中洋溢着下过雨后的青草味道,混合着泥土的自然香味
我看到了,那将近七年都没有离开过的地界外是怎样一番景象
和我想象的没有什么差别
蔷薇花已经从一支长成一墙,包裹着森绿色的砖瓦,吸吮着阳光的芬芳。连还未开放的花苞上都点缀着几颗滑溜溜的露珠
我抬起脚想要触碰那片彩漾,身后的力道又把我带回了那个晦暗无光的地方
那群人就像是生活在地底的蚂蚁,似乎是从未见过如此美的春光,竟这么不懂得珍惜此刻刚好的天气
我是这么想的
被带押回去的时候我甩开了桎梏我的手臂,气定神闲地拍了拍肩膀,仿佛刚才做的并没有什么不妥当,整理好仪容仪表,大大方方地走向校长的惩戒室
这是第一回,但绝对不会是最后一回
“时屿,你知道错了吗?”
米娅收起平时的温柔与慈爱,带上一副慑人的威严
我死死攥着手里的衣袖,咬紧下唇没有开口等待着属于我的惩罚
在这个孤儿院里如果犯了错误的孩子都是要到惩戒室接受处罚的。可能是打架斗殴,不服管教,私自外出,迟到等等……
这里的规矩很多,稍不注意就会被责罚,轻则关禁闭,重则饿上好几天不给饭吃
在我懂事后也是好久才适应这里的规矩,却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毕竟这么些年来我可是这个狭小的地方最为听话的一个孩子
不争不抢,从不生气,也不和同龄的孩子交流,反而是安静的有些诡异
我总是自己一个人独自坐在图书室的角落里看书,恰好是阳光照进来的方向,所以无论什么时候都是暖洋洋的,很喜欢这种轻松惬意的感觉
因为孤僻的性格,我没有朋友,陪伴我半个童年的都是放在潮湿处常年落灰的古书
一开始我也是看不懂的,但后来无聊的时候看多了,也便理解了,倒不觉得枯燥,总好过朗读如嚼蜡般的《圣经》
米娅凌厉的目光上下审视着我,微微抬了一下即将垂下的眼镜框
米娅:“时屿,跟我保证你不会再跑出去了”
我听着她的声音,一时间有些晃神,别过脸去倔强地摇了摇头
“抱歉校长,我不能说谎”
“你倒是诚实”
米娅索性直接摘下了碍事的眼镜,眼角开出了一点点的细纹
“有时候真希望你能说些谎话哄哄我,怎么总是这样执拗呢”
她瞥了我一眼:“死脑筋”
撅了撅嘴唇,捏着呢绒布料不停打转,低着头看着脚上新发的红色小皮鞋
手心沁出了一些凉汗
她踏着细高跟鞋走到了面前,垂眸注视着我
米娅轻捻我的耳廓,然后收力按紧
在耳边低语:“乖孩子,快点答应我,我已经没有耐心
带有蛊惑性的声调穿过我的头皮
丝丝热气扑到脸上,连带着些许威胁,即使是这样,我依旧是无动于衷,像是定住了一般站在那里
米娅看我软硬不吃,打消了用道理说服我的念头
“那好吧,小屿儿,我可是给过你机会的,那你就待在这里吧,等你什么时候想通了再出来”
说罢便又踏着她那看起来就累死人的高跟蹬蹬蹬走了
这老女人一把年纪了还穿的花枝招展,脸上浓妆淡抹,也不嫌臊得慌
碰!的一声打乱了我在心里吐槽的思绪,逐渐意识到了现在的处境有多么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