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的沉默后,宋谈笙抽出了插在裤兜里的手,眯了眯眼睛
“你很可以”
“谢谢夸奖”
继续耍无赖。脸皮日渐增长后对付起他来得心应手多了
宋谈笙:“给你两个选择,一自己站起来,二永远站不起来”
他眉头都没皱一下,放出来的狠话不似在开玩笑。玩味地盯着她头顶的发旋
时屿缩了缩脖子,麻溜地从地上窜了起来
好嘛!被宋谈笙这么一下,腰也不疼了,腿也不酸了,连心脏也不跳了!
这人真无趣,跟他开个小玩笑都这么认真
像你这样的在我们村里是找不到媳妇的,长的再帅也没用!
脾气臭的要死,人也冷冰冰的,跟他待在一起生怕哪天就被冻成冰棍了
时屿腹诽
在他摄人的目光下腿莫名其妙又要软了,赶忙拉住他的衣角,发觉对方的脸色不是很明媚
用力甩了甩发尾,尤为诚恳地说
“没骗你,我是真的走不动道。今天乔医生来给我做检查,框框给我抽了好几管血,我现在还没缓过劲来呢。你看在是为了你的份上,帮帮我吧”
怕他不信,特意撩起衣袖露出红红点点的手臂,没有瑕疵像陶瓷一样的皮肤染上了一点青紫,大大小小的伤口加起来看上去是挺吓人的
宋谈笙的目光从头顶移向伤痕累累的手臂,接着又回到撇着眉头的秀气小脸
幽暗的眼眸闪了闪不明的情绪,很快又恢复如常
看了她一眼,伸出手把她撩到关节处的衣袖拉了下来
“知道了”
用力提起时屿的衣领
重心不稳只得重重撞进他的怀中,宋谈笙特有的气息瞬间把她包裹住动弹不得
随即反应过来自己像拎小鸡一样被拽了起来,现在狼狈的靠在他暖融融的胸怀
一时间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索性心安理得地被他牵着走
还算他有点良心,没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
“谢谢”
时屿拽着宋谈笙对我西服前襟,小小声开口
宋谈笙没反应,继续搂着她向前走
她倒是没撒谎,现在时屿很虚弱,真的需要一个人来帮她。这个地下室位置又那么偏远,都快靠近悬崖那边了,平时的时候一般都不会有人来的
要是宋谈笙没有出现的话,她今天恐怕是真的要露宿荒野了。
这里昼夜温差很大,入秋了,夜里风吹的冷的很。在这里呆一晚上,明天宋谈笙找到的就是一具凉透了的尸体
像是没听见她的道谢似的,自顾自地往前走
男人的跨步很大,时屿跟不上几乎是被他拖着走
“太快了,慢…慢点”
她被颠的说话都断断续续,再加上宋谈笙按到她背后的伤口了,额头上起了细密的汗珠。干爽的病号服隐隐有湿透的风险
“痛、痛痛——”
不是她找事,是尼玛的这人走路是真的太快了,脚下都生风。而且她现在还是个病号诶!小心一点点好不好——快被你压裂的伤真的很痛啊
闻言宋谈笙停下了脚步,放下她似乎在思考些什么
大概是没照顾过人的原因,宋谈笙的手法很生硬地把她的手扯过来
“这里?”
尽量放轻力道按向她手臂上的伤口
伊克斯Q丝眯?他竟然也会关心别人的感受!?
时屿低着头,搓了搓手指
虽然是好心,但真的别再弄了,好疼啊呜呜呜
“没、没事,你别搞了”
他力气可真大,没一会儿手上肉眼可见的又多了一道青痕
叹了口气,拍了怕他的掌心表示感谢
指尖温热的触感消纵即逝,有点不适应
宋谈笙皱了皱眉
夕阳的余晖洒在他的镜片上,有些看不到他的眼睛,捉摸不透他现在在想什么
“那走吧”
淡声开口,揽着她继续前进
抬头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不免有些出神
几个月前的雨夜也是这样的,躺在他格外温暖的怀抱里,这样静静观察他棱角分明的下颚,描摹细长的眼尾,嗅着他特有的香气
眼前的人渐渐清晰,与那个人的模样慢慢重合交叠
是那个人,也是面前的宋先生啊,不管过了多久都是那样,都是那个让人安心的他。
嘴角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把头埋在他宽大的肩上
看不见她的表情,只觉得今天的时屿有些不一样。具体是什么,宋谈笙也不太清楚。就好像是回到了那个每天呵呵傻笑的小姑娘,没心没肺的小姑娘,真诚友善的小姑娘……
抱着目的接近他的人不在少数,看起来时屿是那个少数。可是她身上有太多未知,从第一天见到她的时候他就看透了——她是个有秘密的女人
宋谈笙喜欢挖掘秘密,自然而然就像把她留在身边,后来发现了她如此惊人的身世更是加强了这个念头
他讨厌她,他讨厌这种不管什么时候都没心没肺的态度,讨厌她这种陷入迷局后又无所作为的表现,明明身处牢笼却又满不在乎的样子,真让人扫兴
不可置否,他无法戒掉她,因为只有她才能够让他睡个好觉,只有她,才能让紧绷神经的几十年稍稍放松
这种被人牵着走的感觉,很不好。是一种全新的体验,从未有过的新奇感受。他掌握着很多人的命脉,他只懂得制衡别人的乐趣,未曾了解过被欺压者是什么样的。痛苦的?疯狂的?他不知道,一但权利大到一种程度,当世界都握在掌中,活着,似乎也变成一种惩罚。无聊,无止境的寂寞无聊,城墙上的冰封寒冷早就磨光了他的所有情绪,爱恨情仇都无所谓,他早就感受不到了
难得的,他的世界里闯进了一只颇为有趣的小兔子。她胆小又懦弱,成天只会躲在地底的树洞里,怕被人夺去短暂而美好的生命,被虐杀在诺比尔湖畔的草丛,逃避着问题,麻烦却一个又一个地找上她。躲也躲不掉,逃也逃不了。她不知道,从她踏入这片广袤无垠,繁花似锦的无人区时,就已经陷入了一场恐怖的游戏。
这可能是败絮填充的世界留给他最后的狂欢,他又怎么会放跑好不容易引进来的猎物呢
他最想做的事,就是揭开她那层伪装的面具,看看底下到底是怎样的景象
倏然抚上他的脖颈,细长的轮廓摸起来滑滑的
时屿没忍住多摸了几下
刹那的刺激换回眼神有些空洞宋谈笙,细软的手指正在有一下没一下地滑过他的锁骨
眼神很快恢复清明,又变成了那个温文尔雅的翩翩公子
“别动”
“哼?”
“痒”
“噗嗤”
时屿一下子没忍住笑出声,憋笑着抬起头来与他的余光交汇
看到他慎人的表情很自觉地停住了笑声
没想到天不怕地不怕,跺脚大地都要抖三抖的宋谈笙竟然怕痒,这也太不符合他的清冷人设了吧
“好好好,不弄了,谁叫你刚才搞到我伤口了”时屿小声嘀咕,一边收回不安分的小手
从这里走到古堡大厅还是挺远的,他搀着时屿似乎也感觉不到累,脚上的皮鞋颇有节奏感与地面摩擦
夕阳沉下去了,朦胧的云雾遮住瑶瑶升起的月亮,透出些亮黄照着前方的长满杂草未被清理的小路,倒不至于让人绊倒
身侧和常年未被打理过的灌木丛擦身而过,空气中只剩下的布料研磨的声音和有规律的脚步声
和喧嚣的城市不同,与此刻的静谧美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或许真的是累了,时屿奄奄斜靠着的脑袋有点摇摇欲坠
宋谈笙显然是注意到了这一点,放慢了脚步,神色淡淡地看着她半眯着的眼睛,纤长的羽睫在眼下撒下一片阴影,垂着脑袋,也不知到在神游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