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无羡素来不掩饰自己的求知欲,一出客栈当即发问,“我说江澄,你怎么好像对那莳花女很感兴趣啊。”
回望魏无羡的眼神,江澄忽然有些头疼,“我哪里有,别是你自己想看,倒赖我。”
“江澄啊,你可真是太了解我了!我确实正有此意。”魏无羡口风突然一转,“这天色尚早,我们过去看看?”
江澄也知道魏无羡那想一出是一出的性子,更明白是他刚刚的举动有些失常,眼前这人才跟着要凑这个热闹。
两人虽心思各异,不过也算是恰好想到一处了。
不过江澄心中思虑,那花中魁首借阴铁化妖后控制了莳花女,却不知道现在是到了什么时候,却又不敢再在魏无羡眼前露出异样,不敢多想了。
城中百姓很是热情,知道两人是要去见莳花女,指路介绍详尽的很,魏无羡本来只是好奇江澄,一路走过也生出了几分兴趣,暗道恐怕是自己想多了,就江澄那个口是心非的劲,怕是老早不知道在哪里听说了这莳花女,借口出门特地来瞧呢。
还未走近,便听得那莳花苑前好不热闹,魏无羡拉着江澄左拐右躲钻了进去。
只见院子正中央一个奇奇怪怪的人半趴在那里,身形十分削瘦,那衣服不像穿在身上,像是搭在一根竹竿上头,此时那人嘴里呼哧呼哧直喘气,却一动不动盯着门口,好像其他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感觉不到似的。0
魏无羡忙向旁人打探,三言两语下大概明白了,这人前些日子患病昏迷不醒,家人都要准备后事了,谁知今日突然醒了却直奔这莳花苑处,非要闯入。
“我的……花,还……我的花。”
魏无羡被这声音唬了一跳,从未听过如此难听的声音,好像一把坏了的锯子在嗓子里拉着响,在说到那“花”时猛然焕发了神采。
“我的花儿……花……”
这人必有古怪,魏无羡正想跟江澄好好说道说道,却发现江澄早走到人群另一处,正对,着那怪人细细打量呢。
江澄心中已是巨浪滔天,重活一次能弥补遗憾本就是叨天之幸了,谁知这老天爷给惊喜还是一重接一重,本来苦苦思索的破局线索,竟然直接到了眼前。
面前这人,行动迟缓无神,眼中青白分明,脖颈处隐有些许奇异纹路,与被阴铁吸魂之人何其相似,口中的花,想必就是日后的持阴铁花妖原形了。
花园里头赶急忙慌跑出一个婢女,手里抱着一盆兰花,活像烫了手一般,“还你的花,快快走开。”
那怪人捧起花一脸痴迷,像看着这世界最重要的珍宝一样,可突然面目狰狞起来,将那花摔在地上,“不!这不是我的花!”他大叫起来伸手抓向门口的婢女,那可怜的小婢女被这变故直接吓得哭了起来,喊叫着,“这……这就是你的花……”
魏无羡正欲出手阻止,那男子却突然顿住瘫倒在地,古怪的纹路遍布全脸,眼睛却还大大的睁着,只见眼白,本来凑在一块看热闹的人群哄然散了个干干净净。
魏无羡忙看向江澄,却见他正扶着吓瘫的婢女不耐烦的很。
见到魏无羡走过来,江澄立即将那女孩子推过去,转身在已经摔碎的花盆中翻找起来。
眼前的婢女吓得面无人色,“我……没有,这真的是他的,我没拿,不关我的事……”
魏无羡没有法子,只得温声安慰。
“你确定没动过?”江澄翻完了那堆土一无所获。
“我真的没有,花一送过来,我只是细心照料什么都没干。”说罢捂着脸哭了起来,“我还特地换了新花盆,还……”
“花盆?”江澄与魏无羡恍然。
“那旧花盆你丢在哪里了?”
“柴……柴房。”
江澄当即进了花圃,魏无羡将女孩子扶着坐好也急忙跟了过去。
待魏无羡找过去,院子里江澄正持剑与面前一女子相对。
魏无羡小心靠近江澄,那女子却毫不在意,只盯着眼前一个破旧花盆,“江澄,那是谁?”
江澄不看魏无羡仍然紧盯着前方,开口道,“莳花女。”
停顿片刻,“不过现在是不是还两说了。”
“不过真想知道还是有办法的。”
江澄看向魏无羡,“什么?”
“看我的!”魏无羡整了整衣裳。
“接天莲叶无穷碧,竹外桃花三两枝。欲把西湖比西子,二月春风似剪刀。”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生平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
魏无羡摇头晃脑,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莳花女的面色却越来越紧绷,身躯不住颤抖,面色似愤怒似痴迷,待道魏无羡一句,“垂死病中惊坐起,笑问客从何处来!”
莳花女仰面朝天尖叫一声, 一团黑气从身体里震出,“闭嘴!”
满院红花飞舞,朝魏无羡脸上掷去。
江澄欺身上前,两人齐齐被花朵扔了一身
风吹花动,花动花落,漫天红英下二人相视大笑起来。
江澄神情一凝,挑剑斩向一处,尘土散了一地。
魏无羡一脸好奇凑过去,“好像有什么东西?”说着直接上前捡了起来,”这东西怪模怪样的,倒好像……是什么东西的碎片一样,”
江澄收剑后转身便看见魏无羡拿着阴铁兴致勃勃的模样,一瞬间竟然不知今夕是何夕,恍惚过后便是极致的恐慌和害怕。
一把夺过阴铁,紧紧攥在手心。
“江澄你这么激动干什么啊?”魏无羡猝不及防,却看见江澄一脸失魂落魄。
他们自小一同长大,魏无羡见过江澄很多的样子,开心的,生气的,憋屈的……可眼前的江澄,他从未见过。魏无羡忽然有些害怕,“江澄?”他轻声问道。
温热的触感从手背传来,与掌心的冰冷生硬不同,那一点点的热度慢慢传递到心窝里,方才麻木的四肢一点点缓了过来。
江澄忽然笑了,“魏无羡,我没事。”反手摸向了魏无羡的头顶,“我们回客栈找阿爹去。”
魏无羡睁大双眼看着江澄若无其事的背影,心中发麻发胀,面红耳赤,嘴张开了又紧闭上,甩了甩头跟了上去。
回客栈的路上,两人满腹心事,一路无话,
江澄心中知道自己不擅长行这种谋划之事,今日怕是暴露了太多,一路上搜肠刮肚想了无数借口,也没想好怎么解释。
他不说,魏无羡也故作不知。其实待冷静后细细想来,江澄从开始一反常态打听那花间轶事,而后行事间又十分笃定,还有对花盆内铁块的态度也十分怪异,一桩桩一件件都让魏无羡满心疑问,但他相信江澄。
待二人行至住处,魏无羡也没多说一句,本来这也算一件好事,可魏无羡真不问,倒是让江澄心里更是百爪挠心。
客栈内却热闹非常,子弟门生顽做一团,江氏本就不像其他世家那般讲究个规矩体统,见江澄与魏无羡回来,围上去一个个七嘴八舌问城里有什么新鲜事。
与师兄弟推脱两句后,江澄与魏无羡两人便一同去找江枫眠。今日之事如此蹊跷,绝不是他们这些小辈能管的,那么自然得告知长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