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3年6月20日 18:27
南大街 大众餐馆
多云
“你们下周五记得来参加我婚礼。”
“唉……天天加班,工资倒是一分不长,甚连个补休都没有,这些混账东西除了会以各种荒繆的理由剥夺劳动力外还有什么本事!”
“已经三个月没发工资了,我老婆孩子就等着我这点工资过日子,你说我该怎么办啊!?”
啤酒瓶的相碰声、人群的嘈杂声,脸上的笑容与愁容,这是一场戏剧……一场交织着悲喜的戏剧,也或者,只是毫无意义的闹剧……
阿泰尔与冯秀青对坐,开始上演由命运安排好的剧本……
“砰—”阿泰尔“痛恨”的打开一瓶手榴弹啤酒。继而,猛然抬头将其一饮而尽……
“咚—”啤酒瓶按在了桌上。
“秀秀你知道吗!?今天你母亲说的那些话虽然很难听,但却是无可否认的事实!我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无能为力去摆脱现在这卑贱的生活和身份!”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要用那种否认和歧视的目光看待我??就因为我是个外国人,是个孤儿???可我何尝不想像他们一样被尊重被爱啊?!活着到底为了什么?难道就是为了永无止尽的痛苦吗??这样的人生有什么意义?!”
“呃……啊啊啊……”脸侧贴在桌上,双目湿润。
周遭一些目光投来,投来的是同情……
“……” 冯秀青静视阿泰 ,眼神是破碎的……
“你宝贵的品质一定会为你带来你所渴求的。”她的泪是对他的执着与信任。
一把握住冯秀青的手,担忧与乞求显于面容,“秀秀,答应我,不要离开我,你是我口袋里唯一的一颗糖了!”
“你放心!”敛容更是灵魂的起誓。
19:37
一手拖着那瘫软的胳膊,一手扶着他的腰,踉跄的朝他家的方向走着。
阿泰尔将胳膊从冯秀青的肩上抽出,扶着路边长木凳上的扶手,按住右上腹开始呕吐不止。
白黄色液体从口中猛烈溢出,血,挂在嘴角迟迟不落。
呕吐物中夹杂着血液,以及昏光下阿泰尔那张苍白无力的脸,这些让冯秀青脸色焦虑,“不要紧吧!?”
“没事,老毛病了。”
冯秀青霎时想起认识阿泰尔以来,他的一些反常表现:时常腹痛呕吐,发热多便。曾多次和他说过去医院检查下,而他却总已老毛病,我就是有些累,吃些药就好啦……这些像是在敷衍的理由推脱。
将其扶坐到长凳上,“明天去医院看下。”
阿泰尔疲惫闭目,“嗯。秀秀,我有点累了,能让我在你怀里躺会吗?”躺于冯秀青怀里。
熟视那张被命运摧残到憔悴不堪的面孔(如果不是因为那悲惨的遭遇,他现在应该有了一番属于自己的事业……不过也好,至少让我遇见了他)抚其面庞。
许久后,再次搀扶着阿泰尔前行。
“秀秀,我好累。”
“再坚持下,马上就到家了。”
……
二人走的很慢,如同走在她们凄凉的人生道路……
走进老旧房间,费力的将阿泰尔扶到床上后帮他拖下鞋,但仍觉得缺少了什么。
环顾四周,破旧的电水壶映入眼帘。将水烧开后拿来脸盆毛巾……
暗与红的梦境里,年幼的阿泰尔奋力追逐着,追逐着那两个渐行渐远的背影。然而,却始终无法触摸到那对飘离的背影……
一个踉跄后跌倒于地,向那两个背影伸手,“爸爸,妈妈!”继而,另一个熟悉的女人从身旁一闪而过,不由再次喊出声,“秀秀,不要走,不要让我一个人迎接死亡!”
替阿泰尔盖好被子,凝视着那憔悴的面容……
心痛……驱使她轻吻于他前额(我永远会陪着你)
在他入睡后,冯秀青独自坐于桌。视线中五六瓶相同牌子的止痛药引起她注意,拿来一看,属于强力药剂型。
愁眉,“……”
晨光透过窗户映在了那疲惫的双目上。
缓睁目,“嗯……”坐起身,。
回头,房内空无一人,(秀秀走的还真早。对啊,她这周是早班。)
经过桌子旁时,目光被桌上的两样物品吸引住……铁杯下压着的一张白字条和一张五元的钞票。
拿起字条,上面字迹工整:你昨晚醉的很厉害,今天就别去公园了,在家好好休息。桌上的钱你拿去解决三餐,我明天请假陪你去医院检查下身体。
拿着纸条的手不禁颤抖,这感觉像是乐园(恋人);像是家园(妻子);像是归宿(母亲)!
嗅了下那张字条,一股淡雅芳香涌入鼻中,那是大自然的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