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金钟仁整整睡了一天一夜,等到第二天晚上老庄来帮他打完点滴离开后,他梦见自己溺在水里,水草缠住了自己的脚,怎么挣都挣不脱,用力蹬的时候只感觉脚踝一阵巨痛,生生地疼醒了过来。
额上冰冰凉凉的汗,抬手要擦的时候发现手背上不知哪儿来的针头,什么东西?
这是哪儿?星期几了这是?什么情况来的?头疼……
脑袋混沌顾一片,金钟仁费了好大力气才能开始思考,想了半天后终于依稀想起那天自己好像是怎么都醒不过来,耳朵听到暻秀的哭泣声,家里是不是闯进了些什么人,吵吵闹闹,聒噪得很。
还有脚忽然间的巨痛……持续了很久……
脚!
金钟仁猛的起身,看到自己被包得像只木乃伊一样的左脚,惊恐至极。
这这这……这是被锯了还是怎么的,包成这样,探手去摸,硬硬的。
想起来了……
那天自己被韩耀推下楼时扭到了脚,而且为了节约钱,他一直都是途步走回家的,那天回家后只是感觉有些痛得站不住,以为像之前一样睡一觉就会好,可到了夜里就浑身发冷,后来的事情……他记不太得了。
这阵不太大的动静却弄醒了趴在床沿小寐的度暻秀,他揉了揉眼睛看到床上的人居然是自己醒了,眼睛一红,扑上前就紧紧抱住了。
钟仁有些失然,因为暻秀可从来不这样主动,但细想,也是知道自己这个样子估计是吓到了他,于是伸出那只没扎针的手也搂住拍拍:“没事没事。”
发出的声音又干又哑,金钟仁差点以为这是从哪个异次元传来的。
“咳咳。”
只咳了两声,怀里的人又将自己抱得更紧:“你别咳了!”
金钟仁那天咳到快要背过气的样子还在眼前,脸涨红了,气都喘不过来,还在不停的干呕,暻秀抓着他的衣角:“别再咳了,不要咳了!”
金钟仁捂住嘴安慰:“不咳不咳,我那是,咳,我那是清嗓子呢。”
暻秀却是干脆伏在背上哭起来了,金钟仁话不敢多讲,怕咳,正抚着暻秀的背顺来顺去,突然感觉怀里的身体一个挣扎,“啪”的一声清脆地响在耳朵,金钟仁一个激灵,推开伏着的身体抓住暻秀的手,看到他脸上清晰的浮现五个指印,急得脑袋一阵发热。
“干什么你!”暻秀低着头哭个不停,钟仁却是心疼坏了:“为什么打自己?”
捧上了暻秀的脸正想好好看看,可他的手又挣扎着抬起来往自己脸上招呼过去。
“哎,你!”
不知道暻秀心里在想什么所以有了这么偏激的动作,力气还大得吓人,拉扯了几个回合金钟仁觉得一只手都制服不过了,也不管正扎着针的那只,扯断了点滴两手一起拉他。
暻秀看到针被扯出皮肤的一瞬间,钟仁手背上的血随着针管一起喷溅了出来,低呼了一声,赶紧要去帮他摁住伤口,可是金钟仁已经不管这么多了,把度暻秀直接掀翻了就压到身上,牢牢摁住。
大病初愈的人才醒过来就是这么一阵剧烈运动,闹得气喘吁吁的,眼前直冒白光。
“怎么了?”屋内很暗也没有开灯,窗帘都被拉上了,暻秀在身下闭着眼睛哭,钟仁急声问,“谁欺负你了?”
暻秀用力要起身:“你的手……”
“你还管手,快急死我了!”
暻秀固执的用力,金钟仁只能先投降,用拇指摁住针眼:“好好好,你别动,我摁住它,你再动就摁不住了啊!”
身下的人终于消停下来,度暻秀哭了一会儿,眼睛睁开看着金钟仁,这副泪眼水汪汪,看得他更是纠心。
“血止住了么?”
“嗯。”
暻秀看到钟仁一脸等答案的样子看着自己,开口的时候又有些哽咽:“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你回来,我想起来,你走路不稳,那天不吃饭,晚上抱我,身上烫,我都,没发觉。”
金钟仁费劲听明白,原来暻秀在自责,内疚那天明明自己都表现出了异样,他却没有察觉出来。
生气:“你就为了这个跟自己动手?”
“我,不好,你一直,照顾我,很好,我让你,伤这样。”
真是快被气死,金钟仁向天翻个白眼,是自己故意瞒着他的,他怎么又怪到了自己身上,自从得罪了那个韩耀后自己被算计的次数已经多到数不过来,暻秀天天在家等自己已经很难熬,还怎么能将这些事情再告诉他让他多添担心。
金钟仁将身下的人拖到自己怀里,往他脸上的红掌印上吹了又吹:“不管什么逻辑都不能这样,你打自己经过我同意了么!”
“可我还以为,你醒不过来。”
“我还不如醒不过来!一醒过来就吓死人,你身上的所有东西都是我的,只有我有权利碰他,度小子,你下次再打自己试试看!”
“那你打我。”
“呵。”金钟仁失笑,弯腰去吻度暻秀的嘴,吻到他失了心智才离开,“那你直接把我心挖出来摔在地上得了。”
晚上度暻秀忙了一阵,喂金钟仁吃刚煮好的粥,跟他说经济公司来的电话后来被朴允接到了,朴允帮他请了两个星期的假。
“两个星期这么久?经济公司放了?不对,朴允是谁?”
“是,第二个姐姐。”
“还有第一个姐姐?”问题不断,嗯……粥真好喝,金钟仁晃着那只残腿,人在仍旧虚弱的同时还不忘觉得惬意。
“嗯,有两个姐姐的,朴郁姐姐,朴允姐姐。”
金钟仁来了兴致,他从来没有问过有关于暻秀身份的事,也许今天正是个好机会。
钟仁身体前倾,看着暻秀:“暻秀。”
“嗯?”暻秀抬头,送上一口粥。
“你从哪里来的?”
“家里。”
“哪个家里?”
“朴叔叔,家里,还有阿姨。”
暻秀口中的叔叔和阿姨,一定是后来院长口中收养他的那户人家。
“你从小都在那里长大吗?”
金钟仁明知故问,想套些话出来。
暻秀放下碗,歪头想了一会放弃了,又送一口粥:“不记得了。”
“怎么会不记得,你自己在哪里长大的都不知道?”
仍旧摇头:“想不起来,就记得……那天叔叔叫我改名字,我不要叫朴暻秀,我叫嘟嘟,叔叔说,没有嘟姓,就叫度暻秀。”
“其他的呢?”
暻秀因为钟仁的问题又开始思考,调羹蹭着碗沿划圈圈。
钟仁试探着问:“在认识朴叔叔前,你在哪里?”
暻秀看着钟仁的眼睛摇头:“不知道。”
嘶……这就奇怪了,金钟仁想不明白:“可是,你不是说你有一个开开哥哥。”
点头:“开开哥哥,我记得,但是开开哥哥在哪里,我想不起来。”
“你的意思是,你不记得在哪里认识开开哥哥的?”
“嗯。”
更奇怪了:“你确定?你再好好想想,比如……孤儿园什么的。”
等到暻秀再次确定的摇头,金钟仁就真的迷茫了,豆豆记得自己,却记不得是在哪里相识的。开开在他心里留了那么深的印记,又怎么会忘了在孤儿园的那段时光。
“我在朴叔叔家里,之前不在那里,之前……我不认识他们,可是,之前……之前……开开哥哥……啊……”
暻秀放下碗拍自己的头,表情有些痛苦,他的脑海里提示自己要去想起一些事情,可是怎么都没办法想清楚,脑袋里有一团丝线,越缠越乱。
看他又要伤自己,钟仁慌忙把他的手拽住,去揉他的头:“算了,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
“在之前……”
“不要想了啊。”把住因为局促而摇摆不定的脑袋,金钟仁强迫抬起度暻秀的下巴让他看着自己,“暻秀,看着我,先不要去想了,现在你想不起来,可是慢慢会好的,有一天你就会自己全想起来的。”
暻秀的眼睛里也有不解,看着钟仁的眼睛全是闪闪的星星:“可是我想知道,我在哪里认识开开哥哥的。”
他今天才发现,只记得这个眼前的这个人,可是除此之外,都是一片空白,这怎么能让他不乱了分寸。
还想说什么,却迎来了钟仁的吻,屋内的灯光橘色灯光映照在彼此脸上,暻秀在钟仁的吻里慢慢的安定下来,他喜欢钟仁的吻,喜欢到每次迎来它的时候什么都不能再思考任何东西,还有满满的幸福感,随之沉溺。
‘开开哥哥,我要想起我们在一起的每一件事。’
‘豆豆,连不想起我的话也没关系,更何况是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