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10

·10·

张君简直懒得再看金钟仁一眼，用了十分钟时间听完所谓的“故事”后，勾了手指头让两个大男人乖乖地跟了上去。

车子开了一路，金钟仁坐在后排，从后视镜里看着张君那张冷到冰点的脸，硬是没敢问出口，他们这是要去哪里。

但还好，度暻秀这一路上说了很多的话，多少缓解了一下气氛，历时很久，但只说完整了一件事，就是金钟仁早上把4500块拿出来砸到了房东脸上。

“后来钟仁说，就4500，门，你的，多一分钱，没有。”

“那老家伙还打算把他自己踢坏的门，算钱算到你们头上？”

“嗯！”暻秀用力点头。

“无耻。”

“后来，钱，打到他脸上，去了，钟仁打的，呵呵。”

车子转弯停到了一幢别墅处，张君下车，绕到副驾驶打开门，牵住度暻秀的手把他领了出来，丢下金钟仁一个人两手插兜，讪讪地自己跟上。

走过一条极窄的鹅卵石小道，还有两侧林立的竹林后，一幢小小的独栋房子呈现在了眼前。

张君熟练地掏钥匙开门，门一开，一股冷清的气息就扑面而来。

那是一种关了很久的空宅才特有的气味。

地方不大，四壁空空。

“这破房子是我以前那个男人留给我的，我一直没拿正眼看过它，但他在这房产证上的名字写了我，所以你们的任务就是住在这里帮我看房、打扫，没你们额外工钱，每个月水电煤费要自己交，知道么？”

虽然张君是很认真的看着暻秀说的这番话，但是金钟仁知道，这么利索的语速也分明就是讲给自己听的。

像张君这么聪明的女人，几个回合下来这度暻秀是个脑子反应不太快的人，她早就拿捏精准了。

度暻秀果然也“十分配合”地没听明白，只看着张君开合的嘴配合地眨了几下眼睛。

“喏。”张君摊开暻秀的手掌，将手里的钥匙放到他的掌心里，又帮助他握拳捏牢，一字一句地说给暻秀听，“你们，住这里，这是你和钟仁的家，要打扫干净，自己做饭吃，明不明白？”

金钟仁点头的速度比度暻秀还快：“明白明白。”

张君瞪他一眼，看金钟仁立即收起笑脸，严肃收声，才转头继续对着暻秀说：“你告诉那个没良心的姓金的，他要拿出比平时更多的热情在我的酒吧里跳舞，我招之则来，乎之即去，人肉苦力24小时随叫随到，我要是来你们这儿玩，暻秀你得接待我，知道吧？”

“知道。”暻秀就着最后的两个字附和，招来张君不耐烦的挥手。

“算了，我知道你听不懂，就这样吧，我回酒吧去了，告诉姓金的……”

金钟仁大步一跨站到张君面前：“张姐，我就是姓金的，他本人就在这里。”

那种极调侃的语气，但是以很正经、窘迫的，金钟仁专属的真诚表情摆在张君面前时，再心硬的人只看一眼也没有办法再继续生气下去。

“还知道叫我一声姐，算你还有救。”张君赏他一个白眼后表示和金钟仁正式合解，“你现在跟我车回去，还是呆会儿自己去吧里？”

金钟仁看了一眼度暻秀，想起如果放他一个人在家里，还会有些事情要交待给他知道。

“我呆会儿自己去吧。”

张君走后，暻秀就很开心的样子，钟仁想交待他几句，暻秀就先把这间不大的房子里里外外转了个遍，弄得金钟仁很是头疼。

“这里大。”暻秀用手摸着墙壁跑圈，跑到窗户这儿就停一会往窗外看，看完了继续跑。

钟仁一个伸手没抓住他，暻秀就跑去了卧室，钟仁追他到卧室，暻秀就跑到了天井里看树上结的不知道什么果子。

“很高！”暻秀指着最高处的那一棵树枝，兴奋得一跳一跳，

钟仁跟着他到天井，暻秀摘了果子转身就往卧室跑，钟仁赶快追过去，暻秀又跑到了客厅里摸摸墙上的碎花壁纸。

钟仁追得一头汗，暻秀像个小虫一样飞来飞去根本抓不住，于是钟仁索性站着不动，候着暻秀摸完墙纸又想往厨房里跑的时候，一把抓住了他胳膊。

“你跑够了没有。”

暻秀瞪着大眼睛看他，一眨一眨。

“什么，是跑够？”

“跑够就是……”钟仁无奈叹气，“算了算了，度小子，这里不要太随便，这儿不是我们的家，我们是暂时借住的，知道吗？”

暻秀摇头。

钟仁继续说：“这里，是别人的家，我们住一阵，你，也住，等我赚够钱，把今天早上借你钱的还够你，我就送你去警局，送你回家，明白吗？”

“钱？”

“对啊，早上的4500块房钱，我不喜欢欠别人的东西，就算你是个傻子也好，欠你的钱我一分都不会忘，该欠多少就还多少，还清了再送你走，我是不会让别人觉得我金钟仁是会去骗一个傻子的钱来用的。”

暻秀看着金钟仁的眼神突然黯淡了下来，刚才还亮亮的眼睛现在看低了下去。

“我说的话你听明白没有？”钟仁问他。

暻秀的头低到快要贴到自己的胸，抓着自己的手指弯来弯去，声音轻极了：“暻秀，不是傻子。”

“你说什么？”

面前的人接受语言的能力很差，但认识的这两天里只要钟仁说话，他都会认真的听，然后很努力地思考后给出反应，但却不会像现在这样不看钟仁，也不回答他的问题。

暻秀现在很难过，好像难过得快要哭了，他嘴里一直在反复说些什么，连金钟仁低下头去找暻秀的眼睛，他都不去看他。

金钟仁虽然有些觉得不太对，但也没什么时间再去细想，他看了一眼手表，该回去吧里了，这些路车子开过来还好，如果要走回去的话也得要个个把小时才行。

“你呆在这儿老实点，什么都不要去动。”钟仁抬眼看这四壁空空的房子，啥都没有，动什么动，有什么好动的，“你要是饿了就出门自己买点吃的，身上的钱不要全部带出去，抽一张放在口袋里就够用了，要是不出去，就在家里等着我回来给你带些吃的，要睡觉的话……你就……哎呀等我回来再说吧。”

金钟仁没有再理会一直沉默着的度暻秀，拿过他手里一直攥着的钥匙，转身出了门。

门被呯地一声关上的时候，空空的房子里发出巨大的回响，暻秀的身子随着猛地震了一下，一动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连天色都暗了下去，实在是觉得脖子酸极了，暻秀才慢慢抬起头来，眼睛扫了扫眼前的房子，他感觉有些害怕，于是慢慢地一步一步往后退，很小心地等背靠到了墙上才感觉安心了一些。

暻秀掏出口袋里的所有钱卷，蹲下来放到地上，用手指一个一个地点着玩，他其实都不明白钱对他的意义是什么，一点概念都没有，知道的只是，如果拿它出去，就可以交换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仅此而已。

暻秀想起刚才金钟仁说的话，闷闷不乐地把嘴抿成了一条线。

“又，不傻。”

度暻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