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穿

霓裳有些郁悒不乐。

葳蕤庭树包绕着金色的湖泊，萋萋芳草也被阳光的画刷涂抹。她讨厌这样的阳光，总让她回想起——那天午后的阳光洒进窗棂，女子端坐的身形曝露在光线之中。她睫羽低垂，目光正落在纸面，闻言抬眸——是那样漂亮一双眼眸，虽眼眉上挑，带了几分男子的狭长，瞳子却仿佛泛着涟漪的湖水，温柔的波纹里荡漾起了日光的金色。

尽管那光线并不灼热，心却仿佛被刺痛。

“令秋哥又不带我。”她咕哝一句。

碎瓦片在她手中飞出，在湖面上弹跳几次，终于用尽气力沉入水底。

“不带我、总是不带我……只要牵扯到云裳的事……”

“闻说郡守府姐妹感情笃深，不想竟别有内情。”伴着慢慢悠悠拖着长音的欠揍语气，不紧不慢的步子突然响起来。

霓裳警觉。

“谁？”

那说话的人眉梢吊起，眼角飞扬，好生漂亮的男子，此刻却只让她感觉到阴鸷。他旁边跟着的一位，亚麻色短发不羁地随风摇摆，笑容开朗，露出一颗锋利的小虎牙。

“公子何出此言？”

“你就别再装了吧，你刚才的自言自语，我都听到了。”

“呵，你们在威胁我？你觉得别人会信你空口无凭的话吗？”

“胡芫。”

虎牙崽出手毫无征兆，霓裳心下一惊，下意识做出格挡动作。

“你果然也会功夫，那为何还要等你姐姐替你挡下？”鹤也衔神色微变，“是你早就蓄谋已久，故意引来歹人？”

“你早知道有个跋扈的京官到漉州来，打听好了他出行安排，根据他的喜好扮好了妆容，只等着鱼儿上钩，是吗？”

“不过你竟真的能把鱼钓上来，这倒是让我挺意外的，哎哎，看来大家的审美眼光都不怎么样嘛。”

霓裳闭口不言，只目不转睛盯着鹤也衔。

见她不发话，鹤也衔也不急。

“哦对还有，你心悦杜令秋？”

胡芫震惊的一句“牛蛙，你亲哥也敢宵想？”，只换来霓裳一声哂笑。

他不是逗哏，胡芫却是个极称职的捧哏。看着对方的缄默不语，让这变成了一场单方面的审问，鹤也衔心里多少有些不爽。这么温柔地一句句问哪里是他的风格，要不是因着上头的命令有所顾忌，自己倒想让把她片成烤鸭。

“诶，胡芫，先别少见多怪，如果我告诉你，杜公子喜欢云裳呢？”

城、城里人真会玩……心下感慨，胡芫脑补出三人行一场大戏。

“闭嘴，别再说了！”霓裳瞳孔微缩，散发的低气压肉眼可见。

明明是要跟他鱼死网破的眼神，为什么竟让他觉得，她是哀求自己不要说下去呢。

“我可以不继续说，但你要回答我接下来的问题。”

“所以，你们姐妹，根本不姓杜，是也不是？”

“如你所言。杜云襄并非我跟云裳生父，杜令秋跟我们也没半点血缘关系。”

“那，我再问你一个。”

……

云裳归家时，小妹正在院里竹榻上懒懒地躺着，大哥也不知去忙什么了。

“姐姐，我刚洗了葡萄，放桌上了。”

她回以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