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河

01.

转眼又是近三个月。

初秋的夜晚，天空愈加高远，连云也淡了。白日里的暑气褪尽，徐徐凉风抚进河水，似乎是想捞起水中的一弯月。河水两边的山不再是毛茸茸的，似乎只一眨眼的工夫，就变成了一片浓墨重彩的绿。

铃坐在河边一块平地上，双手向后撑着，光着的双脚在河水中一荡一荡，一双木屐远远地躺在一旁。身后的篝火在夜风中忽明忽暗，阵阵涟漪从她的脚下晕开，将朗朗月影晕出波光粼粼的纹路。

一对山麻雀落在附近的一棵树上，吱喳了一阵便飞远了。铃拢了拢已经长及腰部的头发，目光追着那山麻雀转了一圈，顺手从一旁拔起一根草，便将草根放进嘴里嚼了起来。晚饭时她和琥珀一人吃掉两个大大的饭团，肚子撑得鼓鼓的，此刻草汁的清甜正好给口舌带来一阵清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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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一整个下午，铃都在珊瑚家中帮忙编斗笠和蓑披，几日后弥勒和犬夜叉将去远一些的一座村庄帮忙除妖。此时犬夜叉和七宝正凑在一起，一人一支笔，蘸满了墨汁，在几张符纸上乱画着什么。画着画着两人就争执了起来，七宝跳上犬夜叉的肩，使劲扯他的耳朵，犬夜叉抓狂地在原地叱喝着。

弥勒刚迈进门便看见一地符纸，顿时心痛不已，追着一大一小两个人屋里屋外地乱转乱叫，逗得铃笑个不停。

不断有饭食的香味飘过来。这个季节，村里的稻谷正在成熟，每到傍晚，劳作了一天的人们便会陆续被各家的炊烟催促着回屋，直至夜深，各家的欢声笑语才会渐渐安静。

珊瑚的小腹已经微微隆起了。近日来她和弥勒常会无言地相视而笑，弄得犬夜叉十分不屑。虽然枫嘱咐过不可劳累过度，今天珊瑚还是又做了铃爱吃的蘑菇饭团，配上她拿手的腌菜，留铃在她家吃饭。

铃好奇地看着珊瑚的腹部，心里正在奇怪——

铃（……珊瑚酱那小小的肚子怎么可能装得下两个小婴儿呢？哥哥好像说过，我小时候胖得像一只陀螺，他两只手还抱不过来呢……）

前不久，春天快结束的时候，村庄已修复得七七八八，弥勒和珊瑚便举行了婚礼。因为曾在附近很多村子除妖惩恶，那一日，远近村落的许多人都拥来枫村，想要亲自为二人送上祝福。

铃跟着七宝跑进跑出，东捣捣西看看，恍惚中只记得琥珀一直一脸严肃，犬夜叉没多久就醉了，和村民们一起彻夜饮酒、跳舞。身着白色和服的珊瑚明艳动人，颊边一直飞着一朵红霞；而向来口无遮拦的法师大人，那一日竟然一直磕磕巴巴，说不完整一句话，让主持婚礼的枫姥姥苦恼不已。

饭团做好的时候，琥珀也回来了。过几日他也要离开村子，去山的另一边除妖。据说那里的蓝色朝颜[1]远近闻名，琥珀还说会给铃带一些种子回来，好让铃种在枫姥姥的屋墙下。

夜幕落下，又帮着珊瑚收拾了一番，铃便告辞了。从珊瑚家出来，穿过一片田，沿着土梯爬上村边的台地，便是枫姥姥的屋子。但铃和往常一样，从另一头穿过一片林子，来到了河边。

铃在山川，在森林，在风中，在梦里……

铃习惯性地哼起了一只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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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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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铃，该回去睡觉了哟。

枫的声音从林子边传来。

铃是！——抱歉抱歉，又让姥姥来接铃了。

铃翻身从地上起来，歪歪扭扭地穿上木屐，吐掉嘴里的草茎，几步跑到枫的身边，伸手挽住了枫的臂弯。

枫和煦地看着偎在她怀里的小女孩。

奈落死后，犬夜叉几乎夜夜都在村子另一边的山坡上，朝着食骨井的方向发怔。而铃……白日里她遇上谁都能说个不停，村子里有她在的地方就一定满是她银铃般的笑声。只是，每晚，她定然会跑到河边来，燃上一堆小小的篝火，独自玩耍到很晚都不肯回去。

枫抬手理了理铃腰后乱掉的腰带，又将她翻折起来的袖角整理好。袖子有些短了，枫琢磨着是否该给她做一件新的和服。铃抬起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

一瞬间，枫的眼前闪过多年前姐姐坐在山顶等待那个半妖少年时的模样。

枫（——果然啊……）

……还是在想念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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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注：

[1]朝颜：即牵牛花。据说因为它朝开暗谢，所以寓意“无法实现的爱”或“短暂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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