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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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生丸切。
邪见看见杀生丸转头,惊叫声还卡在喉咙里来不及冲出口,却又听见杀生丸轻嗤了一声,再次迈开步子继续向前走去。
邪见(——唉,果然啊。杀生丸大人怎么可能回头……)
邪见赶紧跟上,一边还沉浸在关于杀生丸帝国的幻想中,另一边心里又无比失落,说不清到底哪方占了上风。
从那个村庄离开以来,行走了一整天,邪见的精力始终无法集中在一件事上,脑海中不停地蹦出各种互不关联的情景。他抬头偷瞄了一眼走在前方的主子的背影,那背影和月光一样,像落了一袄薄雾,冷冷的,却又带着一股子莫名的柔软。
而此刻杀生丸的脑海中同样在思绪乱飞。父亲大人和母亲的话轮番跳出来拷问他,竟让他感到一丝疲惫。这还是他数百年生命中的头一回,陌生的感觉让他金色的眸子蒙上了一层阴影。
他不明白父亲大人对待自己的母亲和犬夜叉的母亲,到底都是种什么样的感情,也不明白人类这种奇怪的生物为何总爱说“永远”。仅仅是他走过的这几百年,人类就已历经沧海桑田,而时逢乱世,连父亲大人那样强大的妖怪都化成了一堆骸骨。区区人类,生命的存在只是刹那,又何苦自欺欺人地构建着一个又一个妄念?
但是……永远?
杀生丸(这个词……铃那小丫头也说过的吧……)
那时去往冥道中历练天生牙,曾见过冥道之主将堆成山高的亡者送往黑暗深处,不分族类。其中也有铃。那是他第一次彻底被悲伤和恐惧击溃。也是在那时,天生牙第一次展现出让他惊异的净化之力。
彼时冥道中的一切都既冷冽又温暖,仿佛在述说着生命的永恒与刹那之间不可解的对立,而后潺潺低语渐次化为天生牙周身的光,天生牙打开了巨大的冥道。
杀生丸(……原来是这样……吗?)
——放下高傲,直面对于“永远”的妄念,并做好准备,迎接它的终结。
——永远即刹那,刹那即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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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山林越发寂静。
不知何时,杀生丸和邪见已经走进了一片看不到头的樱树林。放眼望去,四周起起伏伏的山岭上竟全是将开未开的樱花。夜风骤然烈烈,方才还显得过分柔和的花香,瞬间扑面伸展而来。
又往前走了不足一刻,山坳里忽现一片宽阔的空地。一条小溪从空地上蜿蜒而过,被几株粗大的樱树截成曲折的模样。那几株樱树几乎不堪重负,繁茂的树冠朝四周大大地敞开着,满枝的樱花已尽数绽放,似云似霞,在月光下散发出近乎暗紫的粉嫩光晕。
初开的樱花看着柔嫩,内里却坚韧,夜风吹过,竟未带下半片花瓣。杀生丸停了下来。
邪见仰头望向杀生丸。此刻月色被染上了花色,笼住杀生丸,似乎让他的周身散发出比方才更加柔晕的光,而他金色的眼眸里已没有了之前若隐若现的阴影。
邪见的思绪一阵飘渺,忽然想起初见杀生丸大人时的一幕。彼时这位通身银色的贵公子亦是沐浴在月光中,不发一言,浑身戾气,凝成长鞭的毒气在指尖闪烁着危险又诱人的莹绿色光芒。
杀生丸邪见。
邪见一个激灵,赶紧连滚带爬地准备上前领命,却半道上突然本能地明白了主子的意图。
邪见是、是!小的马上去准备!
——准备啥??一时间邪见的脑子跑不过身体,一脸蒙圈地忙活了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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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三个月来,风中时不时会飘来一些陌生或熟悉的人类气味。
杀生丸迎风坐在一处山顶的崖边。身旁的樱树上已没有了樱花,夏日的夕阳透过枝叶洒下些许,瞬间便被风吹散了。
山脚下,丛丛樱树掩映之中,隐约露出几抹深色的屋檐。与杀生丸母亲的宫殿相比,这座被包裹在樱林深处的宅邸至多能称为“一个住所”。而樱林之外,零星分散着好几个人类的村庄。在杀生丸的嗅力范围之内,最远的那个村庄,便有铃。
宅邸正门前,邪见将袖子绑在身后,正一边神气地叉着腰欣赏自己的“杰作”,一边在心里盘算着何处还要再建一条游廊。这三个月里,附近山林中来归顺杀生丸的大小妖怪不少,其中当然有不知好歹来挑战,最终被收服的,更多的是被骤然出现在这山里的强大妖气震慑住的,也有来自远方专程投奔大犬妖一族寻求庇护的。而对于邪见在这些妖怪面前的颐指气使,杀生丸并未加阻止。在本地妖怪们的协作下,宅邸很快成型,并迅速重檐叠嶂地从山坳中央往四周铺展开去。
其实杀生丸并不在意邪见大费周章建起来的宅邸。大犬妖一族向来子嗣稀薄,只有母亲这样的雌性大犬妖,才会继承能够彰显本族地位的宫邸,并用以安居和繁衍;雄性大犬妖年轻时大都云游四地,居无定所,即便日后定居于某处镇守一方,也多深居简出甚至天地作席,宅邸等物从来只是人类以及某些底气不足的小妖族才讲究的无聊排场。
但,这片山坳有着不同于他多年行走之地的寂静。更重要的是,那一日,主随二人以及阿哞在一片接着一片的山峦间兜兜转转了一圈,原本已经消失了的铃的气味,竟缥缥缈缈地又染进了杀生丸的鼻子里。
况且,邪见跟随了杀生丸几百年,对建立所谓的“杀生丸帝国”热情始终未减分毫。用天生牙救下铃之后,邪见在照顾铃一事上更可谓是鞠躬尽瘁。杀生丸向来看不惯邪见的聒噪,当时他的思绪被那隐约的人类女孩气味打断,他突然怠于计较,便只由着邪见去折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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