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清平,孤城锁一生,遗憾大于功绩。心中唯念,五洲之内,海晏河清。
叹他曾踌躇满志,锐意改革,却发觉终究不成。
痛他曾儿女双全,幸福美满,却连遭丧子之痛。
终是人间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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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走近众人,赵祯下意识回看晏殊,他怎么觉着,这女子与先生长得颇似先生?
女子幽幽看了晏殊一眼,心中尽是落寞。调整心绪后道
晏晴曦(引路人)此空间诸位所要观看的影像已然结束,吾也知晓,诸位心中定是颇多感慨。然此事,并未到此完结。小女斗胆,请陛下与晏相移步。
赵祯仔细瞧着,这女子是像先生,眉目间则更像小七。他浅笑问道
赵祯朕若是应了,姑娘可否为朕解一惑?
女子微微颔首,抬眸望向晏殊。
晏殊陛下既应了,我自是与陛下同行。
晏晴曦(引路人)多谢。
女子玉手轻轻一挥,帝师二人便没了踪影。
晏晴曦(引路人)世间芸芸众生,皆有自己所当做与不当做,此番境遇,只是想让诸位了解晏相的一片赤诚。还请富相公、晏夫人与七公子暂留。余下几位与此空间缘分已尽,小女会送你们离开。
“多谢姑娘。”
女子将范希文几人带离后,来到另一空间入口,并未进去,缓缓启口
晏晴曦(引路人)这里还有一段图影,待两位观看完,小女自会解答陛下方才之惑。
待帝师二人落座后,果然墙壁出现了一道光芒,出现的字幕仍是“今心成念”,二人凝神看向图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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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忍·人
随着几句话落下,偏抑郁的乐音响起,“天下清平,孤城困己”也随之出现。
皇帝龙兴,徐出闱闼。
晨坐太极,昼开阊阖。
仁以一心度黎明
忍是利刃于心上
成全了春秋社稷
又能否成全他的寸草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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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殊心里明白,少年天子或许还曾会喜怒形于色,如今,怕是早已懂了这光芒万丈之下,又是什么在撑着。他不由地轻轻叹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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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子
他受教于章献太后刘氏,心中对她始终存有依赖。
“朕的母亲是谁?”
“她不是你亲娘,凭着抢来的你,升德妃,正中宫,把持朝政。”
“我养了他二十余年,衣食学问,什么地方没有尽心?”
“你真的希望我病好了,继续到大殿垂帘么?”
“我希望你康复。”
“大娘娘觉得,如此可行?”
“大娘娘,此生分明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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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殊陛下如今想必是懂得章献太后了。
赵祯笑得十分苦涩
赵祯先生说的是,当初年少气盛,总觉得大娘娘霸道,如今才发觉,或许大娘娘在的时候,才是最轻松的,没有太多事烦忧。
大娘娘走后,他掌握大权,可是烦忧的事多了百倍千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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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生母,未能尽孝的愧疚,终成心魔。
“这些年,我暗自对自己说,不要急,慢慢来,总有我能做主的一天,接她回来,她该拥有,却被剥夺的一切,我都会给她。但是……竟连这样的机会也不给我。”
“她从未敢将自己当做我的母亲,对我的牵挂惦念,于她而言,都是贪欲妄念。”
“是陛下,大宋的皇帝。”
“陛下对李氏之情,不过是一个愧字。”
“母亲……是你在怪儿子不孝?”
“元旦大朝会,万国来拜,万不能失了仪。”
“你从未将母子私情置于国君责任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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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殊颔首
晏殊这些年,官家从未将私情置于国君责任之上。
赵祯可这样……太累了。
晏殊是啊,太累了,江山重担系于陛下一人之身,怎会轻松啊?只是,陛下,章懿太后……
赵祯止住了他的话语
赵祯先生,我明白,可我放不下……再者玥儿、最兴来他们早早就……难道不是母亲在怪我么?
晏殊一语便使赵祯无言
晏殊然陛下细想,章懿太后,娴静温和,甘守皇陵多年,又真的情愿您如此?
其余他也不方便多言,毕竟当初是他拦着赵祯,不让他见生母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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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君
帝王之路本就孤寒,幸有晏公知帝心。
晏同叔·一生知己
“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拱之。”
“明君当如何?”
“执国如执秤,若想使秤常平,君心当如镜。”
“陛下乃天下共主,而非是扬善惩恶的侠客和判官。”
“先生离京之时,朕曾满心迷惘。总觉先生一去,朕益发没有依靠。”
“十二年前,你将我带回这四方城中,如今,也只有你才有这个本事,不让我恣意一回……”
“生母事,他劝服朕不见亲娘,朕要亲征,他指斥朕无子。晏殊……晏殊圆滑么?”
“先生。”
“官家,长大了。”
“朕听说,欧阳修上次去中书大堂论舅舅之事,最后结果怎样?”
“臣也不太清楚,只知道欧阳学士以晏相多年前上的一份奏章劝说晏相……”
“多年前?张耆的事儿?”
“是。”
赵祯嗤笑:“这个欧阳修……罢,想让他现在明白先生的苦心,是不可能的。”
“先生从来懂得朕。”
“其实我做官,从未想过名垂青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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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殊臣还从未问过官家,官家何时知道的?
赵祯啊?什么?
赵祯一时没反应过来。
晏殊微微一笑,道
晏殊官家知道臣在说什么,官家也知道,臣想知道的事情,总会知道的。
赵祯啊?欧阳永叔那事?夏竦那日似是无意谈到过,所以朕去询问过茂则。知道具体细节还是在看‘吾谁与归’时,先生当真不在意?
晏殊淡淡道
晏殊在意又如何?在不在意,欧阳修总会道出口的。
赵祯懂得他的心思,早就知道欧阳永叔狷狂,早就知道他会用什么样的话呛自己,晏殊自还是那个沉静持重的晏相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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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希文·坦荡事君
“如今范某也只有一片赤诚了。”
“好一个不学尔曹向隅泣。”
“范公数被贬黜,对于他,便从无怨怼么?”
“范卿乃真国士,朕不过以国士待之而已。”
“然而陛下就从未有怨么?有怨有憾,亦不至改变心志。这大概便是明君与昏君,君子与小人的差别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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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殊希文确为真君子,可惜了啊……
赵祯先生,与范希文无关,若是新政执政人选不选希文,也不会如此。
晏殊不觉反问
晏殊官家还有别的人选么?国朝第一大公无私之人便属希文。诚如彦国所言,两府众臣缺少锐意进取,勇而无畏。
赵祯斩钉截铁道
赵祯不,除了先生。
晏殊怔住,道
晏殊臣少时,就不算……
赵祯怎么不算?朕可是听父皇提起过那时的先生是何等的才冠京华……
晏殊眼神迷离,想起往事
晏殊先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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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稚圭·洞悉人心
“进士一甲第二人,安阳韩琦。”
“我若金榜题名做了朝臣,不敢说建功立业,却定不欺上瞒下。”
“稚圭天纵聪颖,少年成才,若是能戒急躁,朕便真多了栋梁砥柱了。”
“臣既是懂了,自是能回来的。”
“比几年前见时,稚圭的白发又多了些。”
“官家清减了许多。”
“臣得逢陛下,此生无憾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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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殊稚圭这些年倒真是谦逊不少,好水川……对他的影响太大了……
晏殊感叹。
赵祯好水川……若朕当初听了先生与希文的谏言……
晏殊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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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臣一心·共创盛世
夙夜勤勉·以答天戒
“前倡之,后继之。朕何幸,得遇诸君。”(随后出现仁宗朝众臣身影。)
“若是从朕这里,便默许了公忠能者,可以不廉,终将被恶徒小人,以一个比刀剑还利的‘利’字,一点点从不廉这个门户长驱直入,最终却毁了公忠二字。”
“我大宋的官差胥吏,皆要公忠能廉。”
他曾踌躇满志,锐意改革。
“科举、茶税、里坊、西疆,每一件,朕都会办到。朕有信心,朕有耐心。”
“朕少时,渴望励精图治,夙夜勤谨,然后,能惩恶扬善,亲君子,远小人,穷朕毕生之力,使朝堂上下政治清明,五洲之内,海晏河清。”
“今愿携两府重臣,议再振纲纪之道。”
然为朝堂平衡、天下平宁、百姓安乐,成了守成之君,君臣共治。
“但是朕渐渐明白,朕做不到。朕竭尽全力,能给朝堂的只是平衡,能给百姓的,不过平宁而已。”
“天命无常,生离死别之苦,谁人又能摆脱呢?只是天命之外,总还是要尽人力,哪怕只是短暂的平宁安乐。”
皇佑元年
“我爱诗爱书爱画,也爱能诗能书能画之人,只是从未用心钻研此道。如若让我挥毫作画,怕还不及小七。晏家小七,像极了先生,都是那般才华绝艳……”
“却是为何?”
“阿查,其实你我此生已没有机会挥毫作画,自有千里江山如画,须得悉心呵护。”
“小七,先生还好么……罢,这些年故人长辞,又岂会好到哪里?若是当初我有更好的法子,也不会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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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祯先生看来是要将小七养成第二个自己了。
晏殊小七胡闹惯了,没有他几个哥哥沉稳。若论作词,倒是比承裕他们好些。
赵祯也好,潇洒一生,何其快哉!不从政,也好。
晏几道不知道,在他七岁之时,他父亲与大宋天子一同规划了他以后的人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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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祐二年,以欧阳修知贡举,欲改险韵僻典之文风。
时眉山苏轼苏辙进京赶考。
苏轼行文云淡风轻,又若有金石之声。欧阳修疑曾巩所作,避嫌,让他屈居第二。
帝大喜曰:“朕今日为子孙,得两宰相矣!”《宋史·苏轼列传》
画面转过,樊台街市
贡举榜单公布,众人哗然。落第举子群情激愤,去堵了刚刚散朝的欧阳修。
苏轼终是看不下去,出言维护欧阳修:“贡举试题,虽每句须有出处,但并非要按原文列举一字不差。在通其变使民不倦中,加入一个而字,意义未改,语气更为舒缓,抑扬顿挫,体现诗赋音律之美,有何不可?诸位以圣人门生自居,却牵强附会,以一谐音引传闻私事讥笑,这又是谁斯文扫地?敢问诸位,文章究竟为何而作?”
苏辙接过兄长的话头:“文以载道。道,乃圣人之道,亦自然之道,亦万物之道,亦众生之道。”
“吾等既愿以所学圣人道理奉献社稷,写文章,便是要将百姓的喜乐疾苦呈于天子案前,将圣人道理及天子训示传于世人。正世风、除疑惑、安民心。然而如今文坛,却盛行险韵僻典奇涩文字,非饱读诗书之大儒不能读懂。如此,岂不失却了文章最要紧的功用。欧阳内翰执文柄,以为国取才之机,清除太学体之弊端,何罪之有?”
随后,欧阳修以“逸马杀犬于道”,使落第举子心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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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祯沉吟
赵祯那个苏轼……
欧阳修一向眼光极高,旁人入不了他的眼。看来,这个眉山少年确是非同寻常。
晏殊露出欣赏之色
晏殊不说欧阳永叔眼高于顶,入他眼的人寥寥无几。就单论苏轼与他素昧平生,却愿在落第举子面前维护于他,且有理有据,尽显君子风范。想来,此子以后定可当大用。
赵祯凡是大才,皆有些傲气。状元之名,他虽可当得,但那个位子,也太招人了些。屈居第二,虽是有些委屈,但或许也能磨一磨才子的傲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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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曾有所怨怼,无奈何。
“君临天下,原来不是开疆拓土,不是建功立业,是谨小慎微,如履薄冰,何不干脆改成个忍字?”
“把朕绑在仁君二字的座椅上,看着他撒泼。”
“并非只有圣君才有顾忌,所有不想断送江山的皇帝,心中都有顾忌。”
“朕在你们心中,除了皇帝,还是个人么?”
“卿是怕太子未立,朕便驾崩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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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至高无上的权力,亦肩负万钧之责,注定便是孤家寡人。
晏殊微微一哂
晏殊为人臣,自当清楚自己的位置。或过或不及,终是缺憾。若他们不能把握住这个度,只能由陛下亲自来了。
赵祯其实群臣担忧并非全无道理,不过……朕素有心疾,自是做了完全准备。朕也不想让大宋江山断送在朕的手里。
他少年或还存过史书上青史留名的念头,好水川之战后,磨平了棱角,只愿自己能给百姓带来平宁安乐。
晏殊陛下已经尽力了。
赵祯并非尧舜圣主,然能聚英才于一朝,也并非庸才。打江山易,守则难。
为人君,确可算是无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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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夫
无奈,亦有情愿。
他有一同长大的青梅。
“禾儿愿意陪六哥儿一辈子,做这宫中无趣女子中的一个。”
“六哥儿……”
“我竟然做到了。”
他有初见成念的姑娘。
“始知锁向金笼听,不及林间自在啼。”
“到底谁才拥有这四海呢?”
他有共至白首的正妻。
“你有徽柔,我呢?到底谁更凄凉孤寂呢?”
“普天之下,最胡闹不得的。便是你我二人。”
他有中途离散的心中挚爱。
“不把大宋放在我前面的,我从不敢放在自己身边,妼晗,你是唯一例外。”
“我要让官家记住,我最好看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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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视禾儿为亲人,倒是也愿意当禾儿一辈子的六哥儿。
或许他对皇后还是有情的,只是在他面前的曹丹姝总保持着中宫仪态,以致他常常忘却了她也曾是个需要呵护的姑娘。
至于妼晗,三女连殇,对她对自己都是沉重的打击,他也愿多护着她一些。
晏殊娘娘倒也罢了,真正不能胡闹的,其实只是官家罢。
赵祯皇后……或许,是朕对不住她。
晏殊徐徐劝道
晏殊这种事情,哪有什么对得住对不住的?满朝大臣们,自以为选出了最合适的皇后,其实不然。
赵祯看向晏殊,那次立新后时,先生并不在京。他现在想想,若是先生当初在,或许……
晏殊若论身份,娘娘自是合适的中宫人选,可若论性情,她并不适合留在宫中。年少时,娘娘便顶了兄长的名儿,跑去应天府听希文的课,甚至还有若为男儿身,要做谏官的念头。诚然,她若为男儿身,可出将入相,若为后,她失的是心。这样的女子,是群臣所要的大宋国母,可决不是官家想要的能共至白首的妻子。
赵祯妼晗……
赵祯提到了张妼晗。
晏殊官家如此宠爱张娘子,不就是因为怜惜她的赤诚么?张娘子,是娇纵了些,但她对官家的心怕是无人能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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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父
他曾儿女双全,幸福美满
只是儿女连殇,爱女不幸
谁又能窥得他心房已然破碎
于己,尽是遗恨
“徽柔……徽柔懿恭,怀保小民,真是个适合官家长女的好名字。”
“爹爹,爹爹……”
“我要让他做整个大宋最快乐的姑娘”
“她们有的,徽柔一定都会有。”
“我只希望,她能爱我这个父亲,不要怪我,更不要看不起我……”
“哪有什么男子,能有爹爹一半好?”
“爹爹,你若毁了他,我便杀了你唯一的女儿。”
“朕是官家,朕也是徽柔和最兴来的爹爹。那是我的骨血,我的命。”
“小皇子……薨了。”
“爹爹,姐姐的画里有只虫,是叫声最好听的金蛉子。”
“最兴来……怎么……就没了?”
“官家的私情与国事便是想分也分不开。”
“爹爹……”徽柔受了委屈,夜扣宫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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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殊官家……
晏殊担忧地看向赵祯。
赵祯目光有些呆滞
赵祯朕不知何为天意,只觉得……他们一个个离去,不给我留一点点呵护他们的时间,却是为何?徽柔……我就只剩下徽柔了……
赵祯本来还想说些什么,想起在景祐年间离世的晏居厚,念及晏殊心情,还是没有说出口。
听赵祯提及福康公主,晏殊想起刚才那段影像最后。不由蹙眉道
晏殊夜扣宫门?
究竟发生了什么,值得福康公主夜扣宫门?官家定不忍爱女受苦,怕是风波又起啊。
赵祯夜扣宫门……夜扣宫门……
赵祯也是知道夜扣宫门的严重性,他了解自己,若徽柔真的夜扣宫门,自己……
晏殊想必此事还有后续,不妨再看看?
语罢,两人又凝神去看下面的图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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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徽柔之事终平·百姓便在身旁
“人非圣贤,朕做不到不存私情。对徽柔纵容,算得上纵亲见私。而君子们如此迫朕,难道就全出自于公义?他们想把我装进他们定义的圣君壳子里,还要把朕的女儿放入圣女的壳子里。天下之大,哪里有真正无私之人?若说为万民做楷模,不该是装作无私,而是如何处置好这份私心罢。”
“臣以为,此事并无首恶。所有的只是不幸之人,公主与驸马不睦,并非受人挑拨,乃是情趣不能相投所致。怀吉,也非媚上邀宠,只是景慕公主,复见公主忧愁哀伤,无计劝慰,只能陪伴。陛下,原以为替公主找了份处处都合适的好姻缘,谁想公主竟日益憔悴。陛下千般教导无果,终究是不忍见公主绝望弃世而已……如今驸马自请外调,便是为了终结这不幸,司马司谏又何故阻止呢?”
“欧阳学士为顺服圣意,竟如此诡辩,可还对得起君子二字?”
“世人皆称陛下为官家,是取三皇官天下,五帝家天下之意。皇帝是以天下为家,天下万民无不是陛下儿女。陛下岂可独爱公主,而将其余子民抛诸脑后……谨防宫闱之变,是祖宗家法重中之重。汉唐教训,陛下,不可不引以为戒。”
“卿想辞官么?”
“陛下,臣当初十年寒窗,求的不是腰金曳紫、出人头地,而是期望,可以辅佐一位贤明的君主,以使天下归心,河清海晏,时和岁丰。如今臣无能,无法说服陛下,摒却一己私爱,示天下至公之道,将来势必会令陛下蒙上不明事理、枉顾道义的骂名。臣无法尽职,亦无地自容,只好殉职谢罪了。”
“宝髻松松挽就,铅华淡淡妆成。青烟翠雾罩轻盈。飞絮游丝无定。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笙歌散后酒初醒,深院月斜人静。”
“设台谏制度,监督君王执政,约束上位者,是为了避免昏聩、独断、腐‖败等弊政害民。说到底,维护这重制度,还是为了民生。”
“你们口中惑主的怀吉,便生在东京一小户人家……可是只因,朕做得不够好……这就是你们觉得,为了维护谏官的权威、君王纳谏的姿态,可以牺牲掉的性命……受过冤、挨过苦,却毫无戾气,始终善待身边的每一个人……或许真正的明君,需要杀伐决断,不能瞻前顾后,但是朕做不到。在朕心中,功绩可以少一些,但要天下平宁,亦不能亲见一个明知无辜的生命被牺牲掉。”
“因为徽柔是一个人,不是一副看上去完美无缺的悬丝傀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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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殊慨叹
晏殊功绩可以少一些,但要天下平宁……陛下一生都不愿枉杀一人。
赵祯朕只是中才,自觉就算有能臣辅佐,也未必能使朝堂清明,百姓和乐。
晏殊司马君实虽在此事是偏执了些,可若福康公主不夜扣宫门,言官也不会……
赵祯颔首
赵祯先生放心,朕省得。
若是徽柔没有因一时意气夜扣宫门,言官不会插手他们家务事,受了委屈,自该告诉他,他亦会为女儿讨个公道。然徽柔这般行事,却是把过错直接交到了言官手中。
赵祯又想起一事
赵祯先生,怀吉姓梁,莫非?
晏殊轻声回道
晏殊适才观看影像,大概是他。
若是他做得足够好,怀吉就不会入宫,徽柔亦不会……
没想到,自己少时铸成大错,倒是累了徽柔……赵祯眼眸泛着泪光,随后破涕为笑,因为,他看到,先生终是像少时在东宫一样轻抚了他的手心。多少年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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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是释然,甘愿做了被言官牵着线的风筝。
“官家管着天下人,天下人别无选择。官家被天下管着,却是官家自己选的。”
“我们能成为百姓白日里的太阳,黑夜里的星辰,是他们在这样辛苦艰难的生活里,抬起眼就能看见的光。”
“能坚持的人,往往容易偏执。司马光虽才华横溢,却不放任风流。他正直、清廉、自律,心忧社稷,爱护百姓。正是因为他对百姓的悲悯,才会对你,对我们苛责。他眼里看见百姓的苦,比你所受的苦、我的为难远为深重。”
“……也不该因为疼你,不让你承担该有的责任。该让你去读白居易的‘可怜身上衣正单,心忧炭贱愿天寒’,也该让你读范仲淹的‘君看一叶舟,出没风波里。’……于公,伤社稷;于私,爹爹保护不了你一辈子。”
“如果有来生,我还是想做官家的。”
史评:为人君,止于仁,帝诚无愧焉。
结语:天下清平,孤城困一生。终是他的孤城,是他的求仁得仁。
画面彻底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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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祯希冀地看向晏殊
赵祯先生,一个人守着这座孤城,太累了。先生可以再留下帮我一段时间么?
晏殊的心早就动摇了,他总是无法拒绝这样的赵祯,罢了,他轻轻点了点头。
晏晴曦(引路人)看完这段影像,难为陛下,终于留下了晏相。此间事已了,小女自是也该信守诺言,为陛下解惑。
女子轻轻挥手,帝师二人又回到了初来的静室。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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