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政夭折,令人叹惋,然仍感动于他们的君子之风,知己之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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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音渐起,随着范仲淹的声音响起,“吾谁与归”字幕慢慢消失。
“有怨有憾,亦不至改变心志。这大概便是仁君与昏君、君子与小人的差别。”
赵祯询问晏先生,何为依靠?
晏殊答曰:“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拱之。”
边境之时,范仲淹教导狄青。
“止戈为武,武为止戈。”
初入庙堂,韩琦朗声道出入仕初心。
“为百姓请命,为君王分忧,为国保太平。”
被诬欲行伊霍之事,富弼衡量利弊,自请出京。
“吾亦不愿国朝震荡,百姓离苦。”
天圣八年,晏殊知贡举,选中落榜两次的欧阳修。
“不知作周司空与汉司空也?”
实施新政之时,章相道出异议。
“若父祖雄烈,子孙更应该奋进不辱先人。”苏舜钦以此语回之。
“君主持最高权柄,一言可福万民,一言可祸四海。”
王相声音响起,闪过吕夷简、程琳、张知白以及陈尧佐等人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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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殊张相、王相……
看着图影中的风烛残年的张知白与缓缓道出“君主持最高权柄”的王曾,晏殊心中难免有些感伤。他与王相共事多年,而张相……他从未忘记那份恩情。只是……还未等自己,他便走了。
赵祯当年先生在南京,张相上了几份劄子给大娘娘,都是请求调先生回京……王相当初自请离京,也是求仁得仁。
晏殊张相对臣的恩情,岂止这些……至于王相,的确如陛下所言,算是求仁得仁。毕竟王相素以君子所居,也不愿担党争得利的名声。
晏殊一向心思清明,自是看得透当初王曾离京的真正缘由。
赵祯先生说的是,这一段图影应算是群像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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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音渐变急促。
“宁鸣而死,不默而生。”
明道二年,赵祯欲废郭氏,引起台谏激烈反对。
“执政拒收台谏进谏奏疏,臣请陛下赐对。”
“臣孔道辅,请陛下赐对。”
余靖因范仲淹之事上书被吕相以朋党罪落职。
尹洙上书称自己才是范氏朋党。
富弼亦忿忿不平:“何况仲淹所谏。大快万人之心,陛下何故罪之?”
…………
“崭然安道生头角,气虹万丈横天衢。”
“虽悲壮,却义气昂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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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殊抚须笑道
晏殊倒是难为希文了。
范仲淹不明
范仲淹同叔,这……
晏殊抬了抬眼,缓缓道
晏殊你所为皆是出自本心,自是极好。可先郭后之事,无论你们再如何,也不会改变陛下心意。陛下早已下定了废后决心,亦不是因为吕相的三言两语。
赵祯浅笑
赵祯知朕者,唯先生也。
随后解释道
赵祯郭氏确无国母之仪。强留,并不是对她的仁慈。之前是因为大娘娘还在,后宫乱不了,朕才没有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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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音渐变缓慢,后又渐变明快。
“我说了便说了,听不听却在官家。”
“稚圭,写的精辟。”
“一份奏章弹劾四相,你这比范希文还要犀利啊。”
“若如此,还劳烦携一车酒送行啊。”
富弼无奈笑道:“你啊,你。”
“片纸落去四宰执,必可载入史册的呀。”
“稚圭天纵聪明,少年成才……”
“臣得逢陛下,此生无憾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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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仲淹由衷赞道
范仲淹片纸落去四宰执,稚圭好气魄。
韩琦多谢范兄……
随后韩琦忐忑地望向晏殊。
晏殊失笑
晏殊怎么?希文的肯定还不足以说明么?
他微微抬眸,看了一眼身边的今上,随后道
晏殊官家当初的决定,不也说明了一切么?
韩琦思量,的确,晏相的想法,官家的决定,什么时候分开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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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音渐变压抑。
少年赵祯与青年赵祯的声音交织出现。
“你教我的比谁都多,你就是我的先生。”
“你可真是大宋天子,最好的先生……”
已至深夜,晏殊却于月下醉酒,略有失态:“这个人,你会不会永远不想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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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祯看着最后一个场景,回神后第一反应就是握住晏殊的手,急切道
赵祯我……我没有……先生……
晏殊怔忡,愣愣问道
晏殊是么?
赵祯抿唇,他当时该想到的,微微颔首后言道
赵祯先生,宿醉伤身……而且你并不善饮酒啊……
晏殊清醒又有什么好?
赵祯沉默,先生这句,他无法接啊。
半响后,晏殊缓缓起身
晏殊是臣失仪了。
赵祯扶他坐下,安抚道
赵祯先生从未失仪,就算有,不也是先生算好的么?
“算好的?”
众人不明,他们印象中的晏相从来都是那般沉稳持重。
赵祯玉清昭应宫外事……
至于剩下的,赵祯不愿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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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音渐变平稳。
“彦国。”
“范公。”
“虽无好酒来践行,却也是要来送送。”
画面闪过晏殊与范仲淹于应天府兴学场景,接着便是范宅争执之时。
“蒙你不弃,幸何如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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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祯恍然,这一段他们之前是看过的。只是这次倒是将先生与范希文兴学与最后争执的场景夹杂在一起,也不知先生是何种心情,再次看这一段。他凝神看了先生半响,然后看着下面出现的图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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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音渐变雄浑。
范仲淹与韩琦同出陕西。
“臣等明日向西,迎敌时须臾不忘,身后中原便是繁华京城。”
“臣此去西境,敌若进犯,定以性命守土,不许羌人寸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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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琦再次听到当初与范兄同出陕西,临行前自己的话语,更觉愧然。
富弼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稚圭,好水川之战并非你一人之过,我懂你的心情,可你也该放下了。往事不可谏,来者犹可追。
富弼知晓韩琦的性子,出言劝道。纵然他知道他与韩琦终有决裂之时,可如今,他焉能忍心,让韩琦再陷入无穷的愧疚中?他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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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音转向铿锵。
少年赵祯慢慢读着晏殊的来信:“读书人的忧天下之心,比辞藻重要。”
“苦读,考取功名得职位。是为报国,施展抱负,为天下百姓谋福。”
“毁掉这些被裁撤官员前程的,是他们的懒惰、苟安,心无百姓家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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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舜钦终是将话问了出口
苏舜钦晏相既提倡忧天下之心,又为何在新政之时缄默不言?
赵祯叹道
赵祯先生的身份特殊,自是不可一切随心。只是,苏卿。
赵祯定定地盯着苏舜钦
赵祯你们的眼界终究还是浅了些……新政的支柱不只有范卿,还有先生。若是没有先生,你以为,新政能持续几日?
苏舜钦心感不妙,若真若官家所言,那新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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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音稍带低沉。
“枢密同中书两府,同任天下大事。”
“好一句就令乏贤,亦宜以中才处之。”
“怕是居高位愈久,明哲保身之心愈盛。”
“若入中书成首相,所虑之事,所做权衡,便是整个天下。这把尺子不全是文人信奉的道义。”
赵祯终还是告知了晏殊八大王临终之语。
“痛斥先生为人油滑,对君不忠,对人不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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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祯欧阳学士好能耐。
赵祯不咸不淡地夸了一句。
旁人或许不知,但晏殊知道,赵祯这次是动了真怒。这次如果他求情,怕是会火上浇油罢,先看看,估摸着,官家也不会太过分。
欧阳修一时语塞
欧阳修官家……
赵祯嗤笑
赵祯朕说错了?欧阳学士若是要进谏,直接来崇政殿就是。朕又不是洪水猛兽,对先生步步相逼,又算是什么?可还记得天圣八年么?是先生选中了落榜两次的你。若不是因为宫中闲言,天圣八年的状元郎也不是王拱辰了……而你做了什么?也是,欧阳永叔没有进过中书,自是不会懂得先生的不易。
晏殊最终还是忍不住劝道
晏殊官家……
赵祯第一次没有理会晏殊,先生什么都好,就这性子,也太不爱惜自己了罢。
他接着说道
赵祯八皇叔误解先生,更多是因为大娘娘,此事朕亦有过错。只是你以张耆之事来刺先生,心中可有半分愧疚?可有想过半分先生当年的恩情?
欧阳修垂首不言,他也确实不知该说些什么。
范仲淹看向晏殊,发觉他神色如常,暗叹他的定力。当年的事情他也是清楚的,这个欧阳修着实是……范仲淹也不免有了些微怒气。
清素喃喃
晏清素为人油滑,对君不忠,对人不诚……句句都是诛心之言。
她真的太心疼父亲了。
晏殊淡淡一笑
晏殊我确实缺了直与诚,若是希文或是子美他们,章懿太后的神道碑文也不会如此。
赵祯当时的情况,是难为了先生。他们不明就里,先生还是不要太过感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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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音转有力。
“君子和而不同,俱为国事。”
“君子与君子以同道为朋。”
“加罪于人,须当谨慎。”
“彩云易散,过差宜恕于斯人。”
“于是富弼侍从周岁,忠力尽竭。契丹无义,不畏不慑。沙碛万里,死生一节。”
“忠良远走,赤子含冤。”
“臣,再无独到之见。”
“为彻底地革除弊政、冗政,而引起的怨恨、逆反和仇恨,我也是才刚明白。”
“臣既是懂了,自是能回来的。”
富弼与范仲淹分别。
“然心忧社稷、照拂百姓八字,山高水长。弼绝不敢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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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祯语气有些落寞
赵祯新政阻力着实太大,这个风险,朕冒不起,也确实怕了……
晏殊水至清则无鱼,整饬吏治确不能求得除恶务尽,官家不必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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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音又起,渐平缓。
“却也不敢求天下人人知己。”
“世间哪有万全事啊,但求无愧而已。”
“为官这些年来,总算得是问心无愧。”
结语:追寻长空,道阻且长。微斯人。吾谁与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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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祯喟然长叹
赵祯问心无愧。人生一世,求的不就是个问心无愧么?
在一旁默不作声的晏几道却在心里下了一个决心,他看到父亲多年的不易,纵然父亲有魄力在官场游刃有余,可总免不了委屈求得大局,他实不愿如此。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