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界
流光依旧回到竹林小屋之中推演天机,少了半颗道心,虽然面对天兵不成问题。但杨戬一旦劈山救母,必然引起天地动荡。
动荡之中,实力欠缺是非常致命的事,而且自己还有保全他们的私心。
哮天犬跟着玉鼎真人学了追踪术,闻了一圈杨戬从灌江口老家翻出来的瑶姬的衣服,便带杨戬一路找到了桃山。
桃山果然有重兵把手,杨戬元神出窍,去见瑶姬。
瑶姬在囚室里全凭一股执念撑着,见到杨戬也没有母子团聚的欢喜,反而狠狠咬了杨戬一口。直到杨戬唱出了“远处有座山”,才缓缓平静下来。
“二郎,放弃吧,和婵儿好好活着。”瑶姬知道自己身上锁链的厉害,也知道连流光都不肯轻易出手救自己,更何况是二郎呢?
“母亲还在受苦,孩儿怎能苟且偷生?”杨戬向锁链注入法力,想要砸碎锁链。
瑶姬见自己的儿子有了本事,又是欢喜又是担心,劝道:“二郎,听母亲的,放弃吧。流光仙子也来过,如果能救,她早就救了。”
杨戬沉默了,他不知道原来流光做了这么多动作。想到流光在杨府见死不救,恼怒道:“母亲,流光不是救不了你她是不想救。”
“一个见死不救之人,母亲理她的话做什么?”
瑶姬第一次生了后悔之意,劝道:“二郎,你不知道流光的厉害。她相救,没人能拦住她。但是她不救……”
“那是因为她铁石心肠!”杨戬再次使法力砸向锁链,却被弹回了体内。
“主人?”哮天犬见杨戬回来,马上打了招呼,却发现杨戬有些颓然。
“我们回去,找师父。”杨戬奈何不得锁链,想来只能去问师父了。
谁知道玉鼎真人听完以后,叹的那口气让杨戬心里七上八下的。
“徒儿啊,玉帝看似只是一翻手,却在眨眼之间注入了天规。这天规化成的锁链,密密匝匝,牢不可破。”
杨戬的心沉到了谷底,不知怎的,他突然想到了那个一身白衣、冷清疏远的女子,问玉鼎真人:“师父,我母亲说流光去过,但是不肯救。按她的实力,能化开锁链吗?”
玉鼎真人急得连连挥扇,跺脚道:“你别想了!你要修到她的地步,千年万年都追不上。”
杨戬哑然,不死心道:“能不能让她出手?”
玉鼎拿蒲扇拍拍自己,不耐烦道:“你知道她的来历吗,就想请她帮忙?人情不要还的啊!”
“这话怎么说?”杨戬是真的不知道流光的来历,只知道她是一个横空出世的强大仙女。
“她是天道传承,将来要合道的。不死人她压根懒得管。现在你母亲虽然关着,却没有性命之忧啊。”
言下之意很明显了,流光不会掺和。
“可是她也没有救我爹还有我哥。”杨戬反驳玉鼎的说法。
“你那时候没有法力,她做了小动作,你也不会发觉。”
“徒儿,死心吧。要么化开天规,要么放弃,别指望流光。”
杨戬却从玉鼎的话语里读出不一样的内容:流光来历不凡,在他劈山救母之前,她是绝对不会出手的。
好在,上天还是眷顾杨戬的,让他找到了最坚硬的金刚石。
还没懂得什么是爱的杨戬,想到母亲,想到妹妹,想到这些年来流离失所的日子,又想到流光的无上法力,一股无名邪火从心底涌出,终于锻造出一把石斧。
“徒儿,你恨意太重了。哪怕不懂什么是爱,求流光仙子给你讲道,也比这么去好啊。”玉鼎真人劝道。
“师父,徒儿等不及,哪有孩子忍心看母亲受苦的?”杨戬带上甩不脱的哮天犬,朝桃山飞去。
杨戬带着哮天犬到了山脚下,想让哮天犬在一旁躲着,没想到忠心的哮天犬说什么都不肯答应。直到杨戬祭出“不要你了”的撒手锏,哮天犬这才躲在一块巨石后面?
桃山绵延数十里,杨戬一击未中,水牢中的瑶姬却已经感觉到了震动,不断地呼喊杨戬,让他离开。
杨戬恨这片禁锢母亲的桃山到了极点,怒气一点一点在胸中累积,直到爆发。随着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偌大的桃山分崩离析,乱石破空,被锁链束缚的瑶姬连着石台落下。
“母亲!”杨戬激动地上前,想要用石斧劈开锁链。任凭瑶姬如何劝说,杨戬脑中只有这一个念头,完完全全沉浸在劈开天规锁链的执念中。
劈开桃山的阵势何其浩大,玉帝得知以后怒气暴涨,马上命人宣旨击天鼓,召集十大金乌。
天蓬原本在天河畔休息,却听到天鼓的声音破空传来。
“天庭出什么大事了?”天蓬急忙赶去瑶池。
凌霄殿上的三首蛟浑身一震,自己脱困的时机就要来了。
瑶池
“杨戬斧劈桃山,不敬上天。朕特命天蓬和大金乌,率其余金乌下界,捉拿杨戬这个妖孽。”玉帝从气头上缓过来,决定好好收拾一下杨戬,以正天威。
天蓬和十大金乌下界以后,玉帝犹觉不足,决定亲临南天门督战。
杨戬砍了几个时辰的锁链,锁链仍然毫无松动痕迹,他一边劈砍,一边想到了那个无视一切的流光仙子。
到底什么才是大爱的力量?到底这锁链要怎么斩断?流光,你真的是铁石心肠,见死不救吗?
杨戬背对天空,看不到情况,瑶姬却看得一清二楚。乌压压的天兵天将,在天蓬和大金乌的率领下正往下界而来。
瑶姬急得劝儿子立刻离开,然而杨戬视若无睹,直到瑶姬因为十个太阳的高温险些昏迷过去。
“母亲!”杨戬扛起一块巨石,为母亲遮挡太阳的高温。
“传旨,命十大金乌开启金乌大阵。”南天门外的玉帝彻底被愤怒主宰了神智,小金乌苦苦哀求玉帝,王母、卷帘、天蓬也在阻止,却拦不住玉帝那颗不顾一切想要消灭杨戬的心。
十大金乌摆开阵势,散发出比之前更为猛烈的热量,凡间的树木承受不住高温开始燃烧,瑶姬更是虚弱无力、奄奄一息。任凭杨戬如何苦苦支撑,都逆转不了瑶姬生命力的流逝,反而背上的巨石在太阳的曝晒下开始皴裂。
金乌大阵的威力没有持续多久,众人就感觉吹过一阵凉风,天地之间在没有雨云凝结的情况下扑簌簌落下洁白的雪花,甚至连南天门外,玉帝等人都被雪粒砸了一脸。
一道白色的身影随着翩跹的雪花落下,正是流光。散发着寒意的流光落在金乌大阵前,没有多余的话,一挥手打出数道寒气,打散了金乌大阵。
“到底来了。”杨戬很是欣喜,他破不开这天规锁链,不代表流光不可以啊。
不过,让他沮丧的是,流光并没有和他们母子打招呼。
“你就是流光?”玉帝被雪粒砸了一身,正窝着火,想到之前瑶姬提及的掌冰雪的流光,估计就是她了。
流光无视了玉帝,并不收敛自己的法力,朝着大金乌走去。半空之中,流光每走一步,都在虚空中结出一层冰。寒冰迫近,大金乌心里也是七上八下。
“你还是,宁愿做别人手里的刀,也不愿意唤回自己的良知?”流光盯着大金乌问。
“圣旨是陛下下的……”
大金乌下意识把用了千万次的借口拿出来,却被流光直接打断。
“他让你杀人你就杀人?那他让你死你去死吗?把他推出来,就可以改变你杀人害命的事实?”
流光又踱了几步,看向下界:“好好一个神,忘记了自己的神位是源于世人信仰,不思回报,反而把自己降格为器,真是让人称奇!亿万生灵如果惨死,他们的怨气你们承受得起?”
玉帝原本就对流光没什么好感,见她如此说忠心执行命令的大金乌,狠狠道:“流光,朕在执行天规,你是要与天为敌?”
“流光从来不守天规。”作为天道使者,流光根本看不下所谓的天规。
玉帝气得喘不上气,流光又狠狠给他扎了一刀:“凭玉帝王母一念好恶就可以随意增添删改的天规,守了做什么?”
“好,好……”玉帝对金乌们下令道:“再开金乌大阵,连流光一起晒死!”
众金乌乱成一团,都在等大金乌的指令。流光也看着大金乌,看他有何动作。
最后,还是玉帝等不及,先出了手。
一个桃子从南天门上被抛下,流光没有躲闪,她想亲手破了玉帝的天规,告诉他:不是掌握权柄就可以无敌。
却没料大金乌突然朝她飞过来,一把推开了她,自己却被压在桃山之下。
“我要你救?”流光莫名其妙。
桃山下传来大金乌的声音:“请父皇以三界众生为重,不要再开金乌大阵了。”
“你……你们要反了不成?”玉帝遥指大金乌,气得说不出话?
“儿臣不敢,儿臣愿在桃山之下受罚,请父皇回心转意。”大金乌看着自己身上的锁链,一时五味杂陈。
天地之间是可怕的沉默,现在局面暂时稳住,玉帝暂时没有下令再开杀戒,世间生灵也没有性命之忧,所有人都在等着玉帝的话。
“瑶姬——”长久的沉默以后,玉帝终于开了口。
众人心内俱是一凛,这时候被玉帝点名,可不是什么好事。
“一切都是由你而始,生下的这几个妖孽更是搅乱了天神血脉,你二人自行了断,朕就不再追究。”玉帝虽然忌惮杨戬,但有瑶姬在,不怕杨戬现下跳反。
杨戬还没回应,流光就开口道:“玉帝,天道总留一线,你又何必赶尽杀绝?”
“母亲,你再忍忍,会好的。”杨戬安慰瑶姬。
瑶姬却听出了流光话里不一样的味道,流光是天道使者,她说的“留一线”,界限在哪里?
“流光,你也要反天不成?”玉帝的嗔恨心一下子被激起,他想让这个女仙知道,和天道有关的不止她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