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英南说:“刚才一进山洞的时候,我就闻到一股尸体腐烂的气味,我猜想那味道也许就是这里发出来的。”
张瑞年没有说话,他现在喉咙里一阵一阵痉挛,舌头根也一个劲儿地向上翻,他觉得嘴里的味道很不正常,总之,就是恶心得想吐,如果他刚才就看到这具死人的骸骨,就绝对不会把溪水放到嘴里去。如今的他,就好像吃了一只死老鼠般感觉到恶心。
周英南又用手在尸骸中摸索了一阵,在这具残骸的锁骨上,他看到一个被水流严重腐蚀的金属链子,他把这条链子取了下来,举起来一看,原来是一条金属十字架,现在被溪水浸泡地变成了红棕色,质地也变得既松且脆。
张瑞年也在那具尸骸的手指上还发现了一枚戒指,戒指的内侧还刻着一圈洋文,他随手把这枚戒指也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周英南举着十字架说:“这个死在这里的人应该就是当年来这里传教的洋教士,你看这个十字架。”他随手递给了张瑞年。
张瑞年点点头,表示同意他的说法,随后说:“那说明他就是在这里遇到了不测,可是这些小鱼小虾又怎么可能要了他的命呢?”
他话音刚落,就听到在幽暗的洞穴深处传出一声低低的吼叫声,接着又听到一阵急促而杂乱的噼啪乱响的脚步声,张瑞年把手电对准声音传来的方向,只看见一条庞大的蝾螈张着大嘴,露出长长的,挂满粘液的舌头从洞穴深处跑了出来,这种两栖动物长得很像娃娃鱼,但是不能吃,因为它的身体里有一种毒素。他们以前看到的蝾螈都只有手指那样大,从没见过体型如此庞大的家伙:它从头到尾足有两米长。后背上闪耀着蓝幽幽的荧光,尾巴扁扁的,如同蝌蚪的尾巴一样,在它的头部两侧垂下树枝一样分叉的腮,此时这些如同人的支气管一样的组织正兴奋地冒着泡,它橘红色的肚皮一闪一闪地抽动着,这爬虫迈开大步顺着溪流急促地冲了过来。
周英南说:“张兄,你这张嘴快赶上乌鸦了,你现在总算知道老毛子到底遇到什么不测了吧?”
张瑞年说:“狗日的,今天真是忒不吉利,他娘的接连遇到这种糗怪物,看来老子也得给它点颜色看看,要不这帮长尾巴的畜牲都以为咱们是好欺负的,英南,你还傻愣着干什么?抄家伙!”
张瑞年和周英南同时拔出了手枪,对准了蝾螈的脑袋,周英南说:“看来这畜牲是把咱们当成美餐啦!”
张瑞年把子弹顶上了膛,眯起一只眼睛,随时准备开火,等到蝾螈靠近他们的时候,他发现和洞穴里其他的动物一样,这只蝾螈的眼睛也已经高度退化了,但是相应的,它的其他感官变得更加敏锐,看来它是刚刚听到了林晓月的尖叫,这才顺着气味找到这里,打算来美餐一顿的。
林晓月紧紧依偎在张瑞年身后,张瑞年能感觉到她身体的轻微颤抖,她的头发在张瑞年的后背上轻轻地摩擦着,让他感到既舒服又有些不自在,他们掩护着林晓月不断地后退,直到紧紧靠住了石壁,身后已然没有了退路。
周英南手中的枪一直都指向蝾螈的脑袋,他对张瑞年说:“怎么样,开火吧!我打它的头,你去打它的腮。”
张瑞年说:“没问题,你看把它兴奋的,腮上都冒了泡了,我这一梭子打过去,保管叫它像嗞尿一样嗞血!”
周英南笑道:“蝾螈没有小鸡鸡,嗞不出尿来。”
张瑞年笑着问道:“没有小鸡鸡,那它怎么撒尿呢?”
周英南说:“这个问题我还没研究过,不过咱现在就可以研究一下!”
正当他们说笑的时候,听见头顶上又传来一阵频率极低的嘶嘶声,声音不大,但是他们都能清晰地听到,那声音就是从山洞顶部那些纵横交错的石柱里传出的,张瑞年拿起手电仰头观察,只见头顶上那些巨大的石柱里,有一条明晃晃的巨大身体正在穿行,转眼之间,就从管道里钻了出来,从上至下,直奔地面而来,那是一条细长的白色生物,粗约半米,正好符合石管的粗细,但是其长无比,从洞顶到地面的距离有十几米,这条生物很轻松地从天而降,说明它的身体还有很大一部分隐藏在管道里。张瑞年目瞪口呆地看着它,根本估算不出它到底有多么长。
那生物的前半段径直从管道里垂落到地面上,它的身体大部分还是留在了管道里,这种动物的身体晶莹洁白,体表非常光滑而且透明,身体滑腻腻的好像涂了一层蜡,在黑暗的洞穴中发出幽冷的淡蓝色光。它垂下身子如同是一条水柱倾斜到地上一样。透过它的身体看到内部还有一根管子在有节律地缓慢跳动,它长长的身体是环状的,好像一只巨大的蚯蚓,没有脚,也不清楚哪里是它的头,因为但凡是头,里面都应该有脑子,可是他们实在是看不出它的脑子应该在这个透明的腔子里的什么地方,它身体的前端又细又尖,还有很多细小的触须,这些触须慢慢地挥动着,就好像章鱼舞动着的触手。只见它慢慢把蝾螈围在身体中间,刚才还无比兴奋的蝾螈此时好像见到了克星,掉转头准备要逃走,但是这条白色大虫根本不容得它有逃走的机会,它身体的前端一下子扎进了蝾螈的肚子里,透过半透明的薄膜,三个人看到蝾螈体内的各种零件已经出现在白色巨虫的体内,此时正在身体内部缓慢地向上漂浮,可怜的大蝾螈刚才还兴奋地冒泡的树杈状腮管现在一下子直了起来,然后又瘪了下去,接着它四只小爪拼命挠了挠,甩动了几下尾巴,从嘴里喷出大量的血沫儿,接着就一命呜呼了。这时又有一条巨虫从天而降,也一头扎进了蝾螈的尸体里,就如同侏罗纪时代的蛇颈龙集体吃东西一样,它们进食的动作缓慢而又优雅,每一个动作都是从容不迫。
他们三个人惊得张大了嘴巴,一动不动地注视着眼前的场景,假如他们手头有一架照相机,把这个情景拍下来,然后买到报馆里去,就能一夜成名,而且还能发一笔大财,因为马上会有探险家上门去找他们,或者会有老饕也去找他们,研究一下这种动物的口味问题,因为它看起来就像凉拌海蜇丝,只不过块头大了些。不管怎么样,他们发现了一个神奇的物种,这个物种生活在黑暗的洞穴中,靠巨大蝾螈为食,而蝾螈本身是有毒的。
转眼之间它们就把这只蝾螈吃的只剩下一张皮,这张皮又顺着溪流被水冲走了,杀戮的战场上没留下一丝痕迹。他们看到这些巨大的蠕虫的前端有一个三瓣开合的嘴,就好像是兔子嘴,只不过这三瓣都可以开合,当它打开的时候,里面是无数颗细小的倒钩一样的牙齿,这些令人生畏的家伙如果被装在一张血盆大口里,那就是不折不扣的刑具,对付他们这些人简直是绰绰有余。可如果镶嵌在这种象牙白色的透明管子里,就如同放在玻璃橱窗里展览的水晶石项链一般,看起来赏心悦目,而其实威力惊人,张瑞年估计,如果这些牙齿扣在人的颈子上,只消转上一圈,人的脑袋就会跟身体分离,在它透明的体液中缓缓升起,飞向上空,看起来甚为壮观,但却又异常恐怖。这些大虫酒足饭饱之后,就缓慢地上升,缩回到石管内。几分钟后,血迹被冲刷得干干净净,小溪里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过了好久,张瑞年才缓过神来,他摸着胸口对周英南说:“太壮观了,这么大的动物。”
周英南也说:“螳螂扑蝉,黄雀在后,真是强中自有强中手。只是我不明白,那些古怪的大虫为什么没有袭击咱们呢?”
林晓月插嘴道:“那肯定是咱们肉少呗!人家看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