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南,英南,你醒醒!”随着张瑞年左右开弓地轮着嘴巴子,周英南摸着红肿的脸,睁开了眼睛。
“我这是怎么了?”他只感觉到脸颊上火辣辣的疼。
“你沉到水里半天不出来,我担心你出了什么意外,就赶紧游到那里,果然看见你一动不动地悬在水中,然后就赶紧把你给捞出来,还帮你穿上了衣服。”
“是这样,”周英南说,“瑞年,谢谢你。”
张瑞年说:“大家都是兄弟,彼此帮助是理所当然的,你知道当我把你捞上来后,你成了什么样子么?”
周英南说:“莫非我们打了起来?”此时他的脸上还在疼。
“你就像中了邪一样,躺在那里喋喋不休地说话。”张瑞年看着他说。
周英南一下子坐了起来,急切地问道:“我说了什么?是关于我的话么?”
张瑞年瞥了他一眼,说:“那倒没有,不过你好像突然对‘贵宝’有了很深的了解,贵宝似乎上了你的身。”
周英南长出了一口气说:“我当时潜在水底,看到那朵莲花下面躺着一具全身发黑的尸体,你知道么,红莲花就是从它嘴里开出来的!”
张瑞年说:“你是说,当时就是黑尸上了你的身么?”
周英南说:“我不清楚,那东西紧紧抓住了我,然后从它嘴里爬出很多那种红色的虫子,就像是蚂蟥一样,叮在我身上,现在想想我都恶心。”
张瑞年说:“不过我们总算知道了一点:这是一个充满了罪恶的庄园。你还记不记得自己刚才说过的话?”
周英南说:“那不是我说的话,我怎么会记得,告诉我都说了些什么?”
张瑞年就把他刚才所说的,又简要叙述了一遍,周英南问道:“我没有说别的么?”张瑞年答道:“没有。”只是他没有告诉周英南,刚才他在昏迷中所说的这一番话,都是使用的日语。
张瑞年说:“根据那个‘戏子’上你身发出的感概,我隐约猜出了为什么今天上午潘大少爷会表现得如此夸张。”
周英南说:“也许因为他知道自己女儿真正的死因。可是我实在不明白,为什么潘老爷会如此残忍地谋杀自己的亲孙女呢?莫非是重男轻女?”
张瑞年说:“我也不清楚,此贼心如蛇蝎,简直就是个禽兽,我真想提着大刀,亲自要了他的狗命!”
前面的湖水平静如镜,身后躺着一具死尸。
周英南又问道:“现在我们怎么办?”
张瑞年说:“那你说呢?”
周英南说:“找到晓月,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我们还有很重要的任务要办。”
张瑞年说:“那还管不管那个红莲的事了?我总觉得这里面还有很多的事儿是咱们不知道的。”
周英南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好奇心会要了你的命,兄弟,你是个热心肠啊,自从一进苏州,你救下林晓月,我就说你这个人爱多管闲事,又不是你自己家的事儿,你操个什么闲心啊!”
张瑞年叹道:“你可别再提我们家了,一想我就来气。”
两人正在说话间,没有留意到旁边的湖水在剧烈的翻滚,从水底涌出一阵一阵的水流,带着湖底的淤泥与杂草翻涌上来。接着水面骤然上涨,转眼间没过了他们的膝盖,淹没了潘瑶的尸体。没过多久,水面又退了回去,真可谓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等到湖水又退回到原来的水位,岸边除了他们两人,空空如也,潘瑶的尸体不翼而飞。
张瑞年环顾四周,周围是死一般的寂静,他有一种不安的预感,这种寂静似乎是灾难来临的前兆,他拉着周英南,缓缓向后退却,两人已经悄然抽出了手枪,把子弹顶上了膛。
周英南轻推了一下伙伴,示意他水中似乎有一个巨大的身影在游动,他定睛细看,在湖水中确实游弋着一个圆形的巨大身影,好像一把大蒲扇,长约三丈左右,摇曳着向岸边飘过来了。就在两人迟疑之时,就看见那身影瞬间跃出水面,向他们冲了过来,这是一个像青蛙样的怪物,很圆,如果说它的长度是三丈的话,它的宽度也得有三丈左右,大约一人多高,两只眼睛突起来,嘴就像是一道长缝,嘴里没有牙齿,好像是铙钹的边缘。
它一跃而起,张开黑洞洞的大嘴,张瑞年和周英南根本没有想到它会冲得这么快,转眼来到跟前,慌乱中两人各开了一枪,打到它嘴里根本听不到回音,其实这种感觉就象是在面前并排放了一打肥猪,而必须一枪打死所有的猪一样。他们转身跑的时候,张瑞年没留神刚刚泡过了水的土地变成了泥地,很滑,他匆匆一脚踩上去,就“啪”地一声摔趴到了地上,他摔倒的时候,一条腿翘了起来,他和周英南的距离又很近,因此这条腿又顺便把周英南钩倒在地,他们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就发现自己突然什么都看不见了。周围被一股腥臭的气味所笼罩。
黑暗中张瑞年划着了一根火柴,这点火光只能照到他们的脸。
“我们被它吃掉了?”周英南颤颤巍巍地问道。
张瑞年举起火柴四处照了照,说:“我想是的。”
周英南说:“刚才我被什么东西绊倒了,不会是刚刚冲走的尸体吧?如果那样的话,那尸体可就跟咱们在一起,一想想它那样子我就害怕。”
张瑞年说:“你不用怕,英南你想想看,刚才你昏倒在水里,是我救的你,对吧?”
周英南说:“是啊,我刚才不是谢过你了吗?亏得你还下手这么重,我的脸现在还在肿。”
张瑞年说:“现在咱俩扯平了,刚才是我把你绊倒了。”他听见对面的声音小声咒骂了一句,火柴已然熄灭了。
周英南说:“得了,我也不怪你,那现在怎么办?开枪打死它?”
张瑞年说:“你先别着急,咱们得弄清楚到底是在它的嘴里还是肚子里。”
周英南问道:“有什么区别吗?”
张瑞年说:“很重要,你先停下,别那样使劲跺脚,它反应很大,我能感觉到。”他停了一会儿,接着说道:“要是在嘴里,出去就容易些,要是被它吞进了肚子,就要麻烦些。”
这时候他们感觉到脚下软绵绵的东西好像在抽动,感觉就好象踩在一条波浪翻滚的毯子上,带着他们向某个方向滑去。
周英南说:“我摸到了,脚底下的好像是个舌头,咱们好像正在被吞进肚子里去。”说完他抽出匕首,一下子把整个刀刃钉到怪蛙的舌头上。引得巨蛙又一阵剧烈的晃动。
张瑞年说:“英南,你先停下来,别折腾,我想到了一个办法。等我试试看。”他从自己的衣服口袋里摸出一枚手雷,掂在手里晃了晃,对周英南说:“我数一二三,你赶快卧倒,别嫌恶心,一定牢牢贴到舌头上。”
他蹲在那里,静静地等待着,他知道巨蛙不会任由他们停留在自己的嘴里,它一定会把他们吞咽下去,果然,不大一会儿,脚下又传来一阵一阵有节奏的收缩运动,他静静地念道:“一。”接着他闭上眼睛,默念道:佛祖保佑吧。接着拉开手雷的拉环,说道:“二。”接着找准了感觉,顺着巨蛙舌头吞咽的方向把手雷甩了出去,同时大喊道:“三!英南,快趴下!”同时自己也紧紧匍匐在巨蛙的舌头上,那股味道让他的胃猛烈地收缩,差一点就把晚饭吐了出来。
很快就听见后面传来闷声闷响“砰!”的一声,他感觉到身下的舌头剧烈地痉挛了一下,接着身后一股强大的气流把他们猛地推了出去,两人落入水中,回头一看,那条巨蛙半张着嘴,半闭着眼,长长的舌头耷拉到嘴外面,翻倒在了水里,那张大嘴还有些微弱的张合动作。他们不敢怠慢,飞快地游上了岸。
站在岸上,周英南惊魂未定地说道:“瑞年,你可真敢干啊!你就不怕那颗雷把咱们俩也一块报销了不成?”
张瑞年喘着气:“我宁可被炸死,也不愿意当蛙食,幸亏咱们在它嘴里。这要是被它吞到肚子里,这颗雷可就真成了给咱俩预备的了!”
那只青蛙确实是活不成了,它身体一侧被手雷炸出一个大洞,肠子和其他的什么器官从肚皮里流了出来,湖水正源源不断地灌进去,不过周英南此时脸上又浮现出惊恐的表情,因为他看到从水底慢慢升上来的红色尸虫,正源源不断地聚集在临死的巨蛙周围,它们纷纷钻入伤口,水面逐渐地变成了猩红的颜色。
他不由得拉住张瑞年说:“你看看那些红色的虫子,太吓人了!”
张瑞年笑道:“你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咱们只要不下去,它们能把咱们怎么样?”
周英南喘着粗气说:“青蛙,又是青蛙,中午我就见到那么多死青蛙,刚才在潘瑶的棺材里又是一批,现在可好,出来一只这么大的,莫非水底下有个青蛙国不成?”
张瑞年说:“刚才潜水的时候,你没看到青蛙?”
周英南摇摇头说:“除了那位口吐莲花的仁兄外,到处都是黑泥巴。”
张瑞年说:“我一直在想,莫非那些红色的虫子和青蛙有什么关联不成?”
周英南说:“你是不是脑子坏掉了,青蛙小的时候叫蝌蚪,不是那个样子的。”
张瑞年说:“我看是你被凉水激坏了脑子,我又没说蝌蚪,我是说,那些红色虫子和这些死掉的青蛙之间,是不是有某种我们尚未了解的关系?”
周英南笑道:“可惜那只大青蛙死掉了,不然咱们去问问它,它也许知道是怎么回事。”
正说着话,只见水中又缓缓升起一个血红色的人形怪物,那怪通体红色,向岸边靠近,身高大约两米左右,等它靠近,才看清楚它的身上密密麻麻包裹着一层还在不停蠕动着的红色尸虫,从头到脚,覆盖得严严实实。
这下两人害怕了,因为他们从没有见过这样的东西,张瑞年声音有些发颤地问道:“这就是你在水里见到的妖怪?我承认,你可真是勇敢。”
周英南也颤着声回答道:“我见到的是个黑的。瑞年,快用手雷炸它!”
一句话提醒了张瑞年,他从口袋里又摸出一个铁疙瘩,拉开环扔了出去,手雷在地上打了几个滚,静静地躺在那里,一言不发。
周英南大叫道:“怎么回事?”
张瑞年掏出手枪说:“肯定是进去水了,英南,抄家伙应战吧!”
两人对着红色血人连开数枪,子弹打到它身体上,发出沉闷的“砰砰”声,一些尸虫被打落,露出里面粘糊糊的白色筋肉。但是很快地,它的缺口处又有蠕虫填补完整,这情景真的令人触目惊心,在它的身后,那些尸虫密密麻麻地跟了一路,好像一条长长的影子,从湖水中一路延伸到它的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