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之后,张周二人从房间悄悄溜了出去,两人直奔后花园中的紫竹林,因为周英南认得路,他们没怎么费力就找到了竹林中的墓碑。“瑞年,咱们非得刨人家坟不可?”周英南有些忐忑地问道,他以前可从来没干过这样的事儿。“怕什么?昨晚你不是跟人家聊得挺投机么!”张瑞年看着他说。“废话,我要知道她是个…”周英南正说着,看见张瑞年把食指放在嘴唇上,示意他不要说话,又用手指头指了指墓碑,用嘴形告诉他:别让她听见!
根据民间的禁忌,但凡家里的小孩子没长大就夭折的话,是不能够入祖坟的,祖坟就好比家族兴旺的根基,只有寿终正寝的人死后,才有资格葬到祖坟中,和列祖列宗并列在一起。
他们也知道这个道理,不过令他们感到疑惑的就是,一般来说,小孩子早夭,家里处理的方法很简单:那就是抛尸荒野,任由野狗豺狼肯食,民间传说中的孤魂野鬼中,夭折的小孩子的鬼魂就占了很大一部分,但是既然不入祖坟,又不肯抛尸,而是在自家院子的角落里埋葬的,着实让人疑惑。
对此,张瑞年猜测道:“也许是孩子的亲人怜惜她,不愿让她曝尸荒野?”
周英南对此不以为然:“我看潘鹤鸣不是那种人。”
他们随身带着很小的折叠铲,没有在坟的正上方挖,而是在坟头侧面,刨了一个狭长的坑,然后从这个坑里,向坟的方向挖土,一般埋死孩子的棺材都不大,这样如果遇到了棺材,可以把它从侧面拖出来,不影响整个坟头的外貌。
这块地的土质不太硬,挖了大约一刻钟的时间,周英南突然叫道:“瑞年,你来看看,这是什么?”
土中有很多白色粘稠的液体,有一些已经干涸,形成一种类似于筋脉的细线,这些白线的走向直通向泥土中棺材的方向,张瑞年也没见过这种东西,他小声吩咐道:“先别管它,继续挖,但是尽量别去碰它。”
过了一会儿,铁锹碰到了一个很硬的东西,他们把周围的土清理干净,看到了棺材的侧面。周围的白线和粘液越来越多,几乎把整个棺材包裹了起来。
“这可真是怪事,”张瑞年直起身子来,仔细打量着这些东西,“会不会是有尸变?”
周英南说:“我听说有些尸体埋了以后,浑身会长白毛,变成僵尸哩!”
张瑞年问道:“你昨晚遇到的那个…,那个她,是什么模样的?”
周英南想了想说:“跟咱们一样啊。”
张瑞年问道:“晚上光线不好,你有没有看清楚,她就没有?”他做了一个遍体长毛的手势,因为那时流传僵尸都是长满白毛的,称为白僵。
周英南说:“我以委座和戴老板的名义保证,绝对没有。”
两个人慢慢把棺材拖了出来,由于长时间埋在这种潮湿的地方,棺材板已经开始腐朽了,显得很软,板上的漆皮也都脱落了,看到棺材外面布满了粘液,为了防止有什么意外发生,两个人戴上了橡胶手套。
“咱们把棺材盖揭开?”周英南犹犹豫豫地问道。
张瑞年说:“废话,要不咱们来干什么?”
“那她要是突然从里面跳出来怎么办?”周英南的眼睛死死盯着棺材盖子。
张瑞年想了想说:“要不然这样吧,咱们先站远一点,用铁锨把棺材盖扳开,同时咱们向后一跳,防止她跳出来,如果她真的跳了出来,我就喊一二三,然后咱们就…”他拿着铁锹,做了一个用力拍下去的手势。周英南点了点头。他们轻轻地刮开糊在棺材盖上的粘液,露出上下连接的缝隙,然后两把铁锹同时用力,棺材盖被他们挑到了一旁,两个人接着向后跳了一大步,蹲在地上,观察着棺材里的动静。
等了老半天,没看见有什么动静,他们手里紧紧攥着铁锹,慢慢靠到棺材旁,把脑袋探过去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
棺材里面积满了粘液,这些粘液发出一阵一阵的如同尸体腐败那样的恶臭,粘液在棺材内壁结成了类似于蜘蛛网那样的层层连接的结构。周英南捂着鼻子看了一眼,问道:“尸体呢?”张瑞年说:“尸体可能在粘液里面,你也别看着了,帮一把手把它捞出来吧。”
周英南捂着鼻子说:“我就光站在这儿,都快吐了,你要让我伸手捞,还不如打死我得了。”
张瑞年骂道:“看你平时嘚波嘚波的挺有本事,一到关键时刻就掉链子。”说完自己用手在粘糊糊的白色泡沫里面摸来摸去,周英南说:“得了,你也别这么瞎摸了,尸体在里面躺了这么久,肯定已经腐烂了,你这么乱抓,弄碎了可不好拼起来,要我说,咱们用铲子把粘液弄出去不就得了?”
张瑞年说:“这倒也是。”两个人趴到棺材前,轮番用铁铲把那些粘液小心地盛出来,泼到外面,不大一会儿,他们就看到了里面的东西。
一个纯白色的半透明大茧子躺在棺材之中,粘液周围层层包裹着,干涸的好像管子一样,缠绕茧子的四周,能隐约看到里面躺了一个人,按照身量估计,应该是潘瑶的尸体。
周英南说:“张兄,你见过这样的?”
张瑞年说:“有一次在四川巫山,领着人刨过一个坟,等到打开棺材盖一看,里面的尸体上裹着一层半透明的黑膜,跟这个很相像。”
周英南说:“那你们是怎么办的?”
张瑞年说:“这个你不懂,看我的。”说罢从腰间摸出匕首,沿着纵向轻轻划开了尸茧,这层膜倒是很有韧性,刀刃在上面游动得很费力,只见一股清水沿着缝隙缓缓流出,渗到周围的土层中。这一刀划到底的时候,他手腕一抖,把尸茧甩到一旁,就露出了孩子完整的尸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