熠王得知丞相已经将女儿带到了这里,倒是很高兴。
“早就知道爱卿有一女,如今总算是要见着了。”熠王笑着说道,喊了门外候着的太监,“将丞相的女儿带进来。”
却眼瞧着那太监弯着脊背走进来,身后却不见人影。
“回陛下,丞相府的小姐不知道去哪儿了。”
熠王皱了皱眉,眼睛往门外瞧了一眼。
丞相见状,向前一步:“小女一进宫就觉得陛下这宫殿金碧辉煌,就想着去玩,被臣制止了,现在想必是没有臣看着,自己跑着去玩了吧。”
哈哈,小孩子心性。
熠王听得丞相口中夸赞宫殿的话,心中万分舒坦,心中念头一转。
“既如此,我们就一起去看看,你这小女儿跑去哪里了。”
应了一声,丞相落后熠王一步走出了御书房的门。
因为前些时日润玉去了一趟洞庭,洞庭的动作渐渐变大,引起了暗中关注这里的七长老的注意。
于是七长老遣人在这里探查了一番,发现簌离居然还活着!
这可怎么得了,当年簌离被天后重伤,本以为早已经身消玉陨,结果现在却还是在洞庭,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苟活这么多年。
想到荼姚对待簌离、对待梓芬的手段,七长老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思索片刻,连忙赶往天界。
紫方云宫。
荼姚正与穗禾坐着谈起旭凤,七长老却慌慌张张的在门外求见。
“何事?”荼姚坐在首位上,示意穗禾一起坐着听七长老的来意。
得让穗禾知道自己对她的看重,才能让她继续坚持下去。不然以旭凤对她的样子,她若是穗禾早就一团琉璃净火甩上去了,何必再废话。
只是旭凤是她的儿子,她得事事做好考量。
“天后,族长。”七长老朝两人作揖,抹了一把额头的汗,双手抱拳,“前些日子洞庭湖有了动静,没想到却让我老七发现了簌离的踪影!”
什么!
荼姚猛地站起身来,眼神忽然狠了起来。
“簌离?”天后的声音带着十分的狠意,“竟然是让这个贱人活了下来,可真是好极了!”
穗禾垂下眼眸,端起小桌上的茶杯,微微抿了一口。她自然是知道簌离是谁,先前便听伏九说过。不过这不是他们应该知道的事情。
“姑母,簌离是谁?”穗禾的声音切切实实的迷惑。
“你无须知晓。”荼姚冷哼一声,“奇鸢,跟我去洞庭一趟。”
见天后带着伤势大好的奇鸢从紫方云宫离开,穗禾声音柔和:“七长老辛苦。”
这他不敢当,还是洞庭自己弄出动静来,才让他发现了的。七长老朝着穗禾颔首,他还要回鸟族处理鸟族的事务,这一趟,倒是废了他不少的时间。
紫方云宫渐渐安静下来,穗禾手腕轻动,摇了摇茶杯,其中茶叶浮浮沉沉,多像他们这些没法掌控自己命运的人。
穗禾轻哼一声,灵力幻化成一只纸鹤的形状,扑棱棱的飞去了璇玑宫。
润玉也才刚从凡界回璇玑宫不久,便察觉到一丝陌生的灵力,转头却瞧见这么一只小纸鹤落在自己面前。
润玉伸手接住了它。在被触碰之后,化作一行小字——
天后赶往洞庭湖。
润玉瞬间攥紧了拳头。
天后怎么会知道?难道是先前去的那一趟叫人给察觉了?
润玉觉得一阵心悸。紧抿着唇,牙齿磨了磨,还是起身去了洞庭湖。但是一到那里就瞧见荼姚一道红莲业火朝着毫无抵挡之力的簌离而去。
润玉几乎是来不及思考,整个人挡在了簌离的身前。
红莲业火直接在润玉的背后焚烧,水系的灵体,怎么完全耐得住红莲业火?
口中喷出一口鲜血,溅在了已然呆滞住的簌离身上。
这一举动可谓是惹恼了荼姚。
“润玉!”荼姚阴冷了一双眼睛,“你这是要舍弃天帝之子的身份,认贼作母吗?”
润玉转身干脆利落的双膝跪地:“润玉不敢,但求母神放过她一命。”
也算是全了这一生的母子情分。
彦佑抹去嘴角的血迹:“作何求她!天后不会放过我们的!”
润玉抬头望着荼姚,但是荼姚丝毫没有因为润玉的求情而心软。在她看来,润玉不过是旭凤登上天帝之位的绊脚石,若是能借着这个时机一道除了去,真是再好不过。
荼姚毫不手软的挥手,红莲业火像是绽开的血红花朵,一些零星的火焰落在洞庭湖周围,草木皆是湮灭。
“天后娘娘怎么在此出现?”
洛湘府也是收到了璇玑宫那位叫邝露的仙侍传来的消息,得知了洞庭湖这边的事情,洛霖担心润玉被荼姚所伤,匆忙赶了过来。舒了一口气,幸而润玉走之前还知道让人告知他,如今看来,他来的还不算晚。
荼姚觉得万分可笑。这是来给女婿出头来了吗?
“天后娘娘。”水神向荼姚拘了一礼,“这簌离当年并未犯下什么大错一定要置她于死地,且这洞庭三万生灵也正是仰仗洞庭君才能以存活。”
“若是将她斩杀于理不合,于天不合。”
润玉见水神为他说话,不由得放了放绷紧的神经。无论怎么样,水神的分量还是比他重许多。
何谈于天不合、于理不合,皆是借口,不过是想要为了润玉,保住这簌离。
荼姚心中怒火燃起,想起自己的儿子被锦觅迷得神魂颠倒、茶饭不思,若是无法将他挽回正道,恐怕这天帝之位无法牢固。
不若就此除去润玉。
荼姚视线越过簌离,落在了不远处的润玉身上。
忽然一道红莲业火朝着润玉的方向席卷而去,没有想到荼姚竟然会突然出手,水神手中的水灵气虽然消了部分红莲业火,但留存的大部分也是杀伤力极强。
润玉抬手化出玄冰剑来,就要挡在身前,却见一道火红的身影向自己扑了过来,伴随的还有随着润玉的感知而不断释放的水灵气。
簌离伏在了润玉的身前,背后被红莲业火完全灼穿。
润玉将她缓缓抬起,却见簌离的眼神已经渐渐涣散。
润玉嘴唇微颤:“……娘。”
声音低不可闻,但是刚好让离得最近的簌离听到。这个时候她才好像恢复了些许神志,眼中缓缓沁出泪来,但是因为业火的余热,瞬间消失无踪。
荼姚轻哼一身,一甩衣袖,本想再出手,却见水神已然下了地,走到润玉身边。倒是被润玉这小子逃了一劫。
荼姚转身便走。
簌离看到水神,眼神亮了一瞬:“多谢……”
水神摇了摇头,因为簌离是水族,故而当年的来龙去脉他知晓的最为清楚,一丝怜悯让他留住了簌离,将她安顿在洞庭,却没想到终究是造孽。
润玉蹲坐在地上,听到簌离轻声一句“对不起”,忽然觉得满心悲凉。
你生养我、折磨我,本以为此番因着一丝血脉亲情救下你一命,就要两不相欠了,可是到最后却反欠你的。
若是打中的是他,他也不会就此死去,最多受些折磨,但是簌离又怎么撑得住?
缘不该断吗?
手中的重量渐渐消逝,润玉轻轻闭上了眼,一滴眼泪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