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件小事何必惊动叔父,算他这次走运,本公子且饶过他。但是金光瑶,这只狗你可要看好了,若有下回,可不是这般简单了事。”
金子勋冷眼瞧了一眼蜷缩起来狼狈至极的温若寒:这般懦弱无用,想必也不敢掀起什么风浪,私生子想留便留罢,到底是物以类聚。
“我们走!”金子勋拂袖而去。
金光瑶轻轻颔首,待金子勋的身影逐渐远去,他才转过身看着蜷缩抱成一团的那个人。
那人本就破旧的衣衫因为方才的殴打而变得灰扑扑的,长发散乱遮住他的脸庞,在清冷的月光下竟生出索命恶鬼的阴诡。
“你……可还好?”
金光瑶蹲下身靠近温若寒,伸手想要抚开他的长发,却被仓皇躲开。
就在下一刻,温若寒又惶惶不安地微抬起头瞧一瞧他,又很快低下头避开视线,似乎极易受惊。
金光瑶心口一麻,涌上一股莫名的怜惜:他与自己何其相似,幸又不幸。
而且还和那人……
罢了,不论有意无意,他也归是帮了自己。
金子勋没想出什么高深的伎俩,只是暗地里把点痣的朱砂换作了女子用的红胭脂,以此暗嘲他的母亲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妓子。
却被眼前这人乱了阵脚。
金光瑶轻叹一声,再次伸手:“莫怕,你莫怕了,我不会打你。”
他以为温若寒被打怕了,这样说安了他的心当是不会再躲开。
不想金光瑶被再一次躲开。
金光瑶笑了笑,没说什么。
温若寒动了动,也没说什么。
沉默蔓延开来。
就在金光瑶要收回手时,温若寒把头压得更低,却小声道:“身上有灰,莫脏了公子的手。”
这个理由让金光瑶不免加大了笑容,原本准备收回的手再次伸出去。
这一回,温若寒没躲,但却颤抖着肩膀。
金光瑶将温若寒的长发抚至肩后,露出那张勉强算清秀的脸,以及那双清亮的眼睛。
真是一双干净的眼睛。
但那人狂狷放肆,定不会露出这般纯良如新生稚儿的眼神。
他见到自己,怕是恨不得杀了。
所以……
他不是他。
金光瑶叹道:“怎会呢……”
金光瑶久不动作,温若寒心里一惊,暗以为他看出了什么端倪,试探道:“公子?”
金光瑶恍然回神,见他面带疑色,展颜一笑:“怎么了?”
他神色无异,仿佛刚才的出神只是温若寒的错觉。
“没、没……方才多谢公子。”温若寒低头小声道。
“不过举手之劳罢了。”金光瑶弯眸,手指轻柔抚过他的唇角,拭去他唇边一丝血迹,“倒是我,该多谢你。”
温若寒不明所以:“公子,为何要谢我?”
他心知金光瑶在试探自己关于早晨在祠堂里的事,不论金光瑶是怎么想的,他都要装作一概不知。
孟瑶多疑,不会轻易相信一个生人。
看,他多了解他这个徒儿。
温若寒心中哂笑。
金光瑶笑而不答。
他是真的不知,还是故作不知?
都不妨事,来日方长。
两人暗中心思各异。
金光瑶反问:“你可是唤作‘朝阳’?”
“公子记得我的名字?”
声音里听得出压抑着的小小雀跃,金光瑶心情愉快起来,神色愈发温柔:“这是自然,早间在大礼上,‘朝阳’二字很好记下。”
“明日搬去芳菲殿罢。”
一语引得温若寒惊愕抬头,金光瑶接着笑道:“大礼过后我与父亲说了,要你过去。日后,你便来负责我的起居。”
不过要一个小家仆,金光善当然不会拒绝。
若是以前的朝阳,只会对此感激不尽。
温若寒道:“如此小事,公子派人过来吩咐便是了,何以亲自前来……朝阳惶恐。”
金光瑶将人扶起:“你不必如此。”
“……公子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