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衡殿内,地铺锦毯,梁悬红纱,一片喜气洋洋,侍女已经服饰锦觅换下了那身凤冠霞帔,洛湘府替锦觅画的妆很浓,桃花一样的脸,牡丹一样的唇,精致的眉眼被画得极为深刻。
只是配合着她那双始终懵懂无知的脸,怎么看都没有身为新娘子的期待和娇羞。
他不动心,她不羞怯,屋里喜气洋洋的气氛渐渐变得诡异的沉默。
来来往往的礼官由一位年长的姑姑带头,点烛、撒帐、坐福,各色瓜果一溜摆开,到了最后,由邝露端来两杯合卺酒,青衫女子双目一片湿润的微红,眉间笼罩忧愁。
礼官笑眯眯道:“夜神殿下,锦觅天妃,喝了这杯合卺酒,这礼便算成了,从今往后,愿你们夫妻二人和和顺顺,百年好合。”
润玉仿佛这才回过神来,锦觅已经先一步取了杯盏,他抬手正要接过酒杯,面前将身子鞠得极低的邝露,却在他手指刚刚触碰到酒杯时一下子站了起来,润玉猝不及防,手上一个不稳,手里的酒便倾了出来,洒得他一身喜袍到处都是,邝露一个惊吓,手中的酒盘摔在地上,噼里啪啦一声响,酒壶碎裂,而润玉的那杯合卺酒,也在一片推搡中,不知被谁踢到了床角之下。
“哎呀,这这这……”众人被骇得不轻,年长的女官碎碎念叨,“新婚之夜,合卺酒洒碎,这多不吉利呀!”
邝露吓得跪地磕头:“殿下恕罪,我不是故意的。”单薄的身子在一片喜色中抖如筛糠。
润玉冷眼旁观众人焦急的商量着补救的办法,邝露已经被礼官撵了出去。
锦觅看着这一场闹剧,累了一天的她此刻只想早点休息,她也不知道这合卺酒意味着什么,遂心大的说道:“不妨事不妨事,润玉仙的酒洒了,我的不还在嘛,待我喝了这杯酒,你们就早些出去吧。”
“天妃不可啊!”礼官一声惊呼,却也拦不住锦觅将那独有的杯盏一饮而尽。
“天妃既然累了,就不劳诸位费心了,你们都退下吧。”润玉在众人一片目瞪口呆之中终于开了口,逐客令下得很明显。
夜神下令,众人只得悻悻离去,礼官临走前看着这对新婚的夫妻,一声微不可查的叹息融入这冰冷的喜色。
“真是一个无心,一个无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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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水府。
白妤坐在房檐之上,品着花见白,神情如痴如醉,怔怔凝望着夜空那道柔美的月光。
入夜微凉,然而那道看似冰冷的月光,照在她的身上,不但殊无寒意,反而像是在抚慰她似的,轻柔地笼罩着她。
白日里扭捏了那么久,她最后还是忍不住去参加了润玉和婚礼,只可惜良辰吉时不等人,等她到时,婚宴已经临近尾声,她真是去喝口喜酒都赶不上热乎的。
然而到了此时此刻,那些让她难受心伤的情绪,到底一点一点地变得平和。
月色幽长,是有贵客到访。
是他来了。
玉颜花娇,青丝如墨,肤如凝脂欺赛霜。善妒的夜风吹拂着女子的长发如颤抖的野蔷薇,她一口一口饮着花见白,仿佛饮尽少女鲜为人知的寂寞心事。
他遥不可及的仙女……
原本只想来看她一眼便走的心,此刻蠢蠢欲动,润玉伸出双手,终将她化作缭绕指间的轻风。
心脏绞动着疼痛的缠绵,凌迟的爱意,苦涩的思念,通通化作一声悠长的呼唤——
“妤儿……”
白妤神色迷离的看着此刻突然出现的润玉,他摸着她的脸把她拥在怀中亲吻,那慌乱的呼吸和嘴唇的温度,让他冰冷得绝望的心,快乐地绞痛起来。
他身上还穿着那件婚服,身上浓重的酒气恐怕连洞房都没入,她鼻尖泛酸,飞蛾扑火般扑进他宽阔的怀抱,寻求寤寐思服的温暖,哪怕下一刻就是深渊:“你来做什么呢?”
他将她的唇齿辗转吻出了血,用近乎疯狂的口吻诉说道:“你明明知道……”
他的婚礼不见她的踪影,他的洞房人群心思各异,他已经用自己毕生的幸福换取了自己身世的筹码,又何必要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女人委屈自己?
他想得到白妤,他想得到这个孤清娇矜的女人太久太久,久到自那绵长梦境里的暧昧一吻里,已过百万次长河东流水。
她芥子之身,安能挡车?
“你不该来的,”她笑道,侧首向里褪下他这一身刺眼的婚服,“既然来了,就别想走了……”
事不过三,她已经拒绝过他两次,而每一次都是在折磨自己,酒精的确是个好东西,麻痹了彼此的克己复礼,而那所谓痴心,不过是诸多情绪在角力,没什么了不起。
殿外跫音寂寂,仿若嗤笑她一世痴妄。
昀奚说她看不明白,其实她邪恶就邪恶在口是心非。
但是世界这么乱,她矫情又能给谁看?
白妤粉唇微勾,眼中促狭,一张平日清冷的面容此时平添几分妖媚,她温柔的环抱住扯开她腰间玉带的男子,在他耳边呵气如兰:
“我们……去床上好不好?”
………………(后续进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