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阿宛,姓杨,生于那温润的江南。她的父亲杨城原本是当地一个富贵家公子哥,后来家道中落,他依然保持着他坐吃山空的习惯,家中本来有三处宅子也已经卖掉了两处。杨城酗酒无度,不论还剩多少钱,他都会拿出大部分去酒楼喝酒。他性子暴戾,动不动就对幼女杨宛拳打脚踢,把自己心中的不满全都撒在她身上。

一年,杨宛的母亲,因为受不了杨城的脾气,于是收拾了自己的一些物品趁着深夜远走他乡。第二天,杨城发现妻子不见,于是把读了一早晨功课的杨宛绑在椅子上狠狠打了一顿阿宛她并不知道她做错了什么…阿宛的脸被带钉的腰带打出了数道的血痕,血从她的脸上滴下来她也不敢擦,滴下来的鲜血染红了领口的衣襟…她却没有哭,她不敢哭,她越哭她就会被打得越惨……

那一晚,阿宛没有睡,不知是伤口太痛而睡不着,还是有自己的心事。她把衣裙下摆掀了起来,小腿上或深或浅的淤痕触目惊心,这些伤可能这辈子都要跟着她了……她恨她的父在她的记忆里,父亲的形象就如一个恶魔,无情又残忍,似乎没有一点人性。她无声地哭,悲伤委屈,她并不是个一无是处十恶不赦的白眼狼,可,她的父亲平时总这么骂她,她逐渐默认了她身上的标签。她卑微,她觉得别人对她好就是莫大的恩赐,卑微到在外面别人不小心被人踩到脚被道歉的时候,竟然会感到特别温暖…

次她写完学堂给的功课,拿出笔画窗外的海棠花,杨城推门进来,看见她在画画,便狠狠地扯她的头发,把她的头往墙上撞,她被撞得眼花缭乱,她的父亲死死掐住她的脖子无论她怎么挣扎,都挣脱不了那双手。杨城增大了手上的力,阿宛的脸涨得通红似乎马上要室息了,杨城双眼通红:“小畜生,信不信老子掐死你!“阿宛忙点头,她,知道她的父亲什么都能做岀来。杨城这才松了手,阿宛瘫坐在地上,脖梗上是破了皮的掐痕,杨城又狠狠地踹了她的腹部几脚,这才气急败坏地出了屋。似乎,在这个世界上除了祖父母,没有人会心疼她……她早已习惯了被世界冰冷地对待。

邻里的大婶都觉得阿宛伶俐乖巧,每次阿宛去市场买菜,大婶们总会多给她一把要么少收几个铜板,有时还会邀请她去自己家吃茶点。阿宛总会弱弱地拒绝道:“谢谢婶婶的好意爹爹还等我回去做饭,耽搁不得。”大婶们觉得阿宛实在是太乖了,每次都乖的让人心疼受欺负也不会反抗,面对每个人都彬彬有礼的。

在阿宛的心中或许只有表现得越乖才越安全,越不会被毒打,在家里她一天不会有几句,她怕她一个不注意,就会被打得很惨很惨……

阿宛有个最好的朋友,叫巧芜,巧芜姓林,是林家的二姑娘,平日里最喜看一些有趣的小文,画一些花鸟。阿宛之所以跟她最好大约是因为她们的性格互补,巧芜嫉恶如仇,有仇必报,而阿宛虽有志,但却不敢。巧芜常常邀请阿宛到林府玩耍,林老爷是极和善的人,向来不会管着巧芜做什么。

阿宛只有跟巧芜待在一起时才会开心地笑,巧芜可能是她心中最干净的地方了。巧芜并不知道阿宛的父亲如何对她,是阿宛不说她觉得自己的伤痛留给自己就好了,不必再给他人徒添烦恼,每每巧芜问起她身上的伤,阿宛总搪塞过去总说是自己不小心伤的。

或许阿宛这辈子的转折就在那日的傍晚,余晖透过门前的梧桐叶慷慨地把阳光撒在青石板路上,波光粼粼像是一汪水,梧桐树枝头,站着几只小雀卿卿我我地咀啾着。杨城打发杨宛去城东头酒楼打一瓶酒,阿宛只好拿钱去了。

阿宛家住城西,要到城东就要走最远的路,阿宛是跑着去的,她怕她回去太晚父亲会生气,好容易在落日之前赶到了酒楼。长街上华灯亮了,酒楼里也是灯火通明,笙歌起,舞娘起舞,完全是一派太平盛世的模样。阿宛来到掌柜跟前,道:“刘叔,可否帮我打一瓶酒?刘叔看了一眼阿宛道:"这不是阿宛吗?怎么就你一个人,你爹呢?“阿宛道:“爹爹在家等我打酒回去。"刘叔将打好的酒递给阿宛,阿宛付过钱就急忙出了酒楼,一路小跑往家去约摸快到城中的时候,不知怎的就变了天,阴云密布,瓢泼大雨毫无征兆地降下,阿宛却不敢躲雨依旧在雨中狂奔。

雨很大,淋湿了阿宛本就单薄的衣服,从刘海上滑下的雨滴挂在了她的睫毛上,模糊了她的视线,被雨打湿的青石板路又滑的很,阿宛踏过一个个水坑越跑越快。“哐当-"阿宛不小心踩到了自己的裙摆,整个人向前摔去,酒瓶也随之飞了,出去砸在石桩上碎了。阿宛艰难地爬起来,双腿早已被粗糙的石板擦除了巴掌大的伤口,突然她发觉雨停了。

阿宛抬头看去,一柄湛青的油纸伞,纸伞的木条不住滴下串串雨滴。打伞之人是一个极好看的公子,阿宛的看到他第一反应觉得他如夜空中的月亮,干净纯净,又好似谪仙一般但却极好接近。公子笑笑,道:“姑娘,这雨天为何要“姑娘,这雨天为何要如此急匆匆地跑,为何不去路边茶馆避避雨?”阿宛道:“家父叫我来打酒,偶遇大雨走着急不料跌倒打破了酒瓶。”那公子点点头把伞递到阿宛手上:“天色也不早了,雨一时半会停不了姑娘就拿着把伞回家吧,别淋坏了身子。“阿宛低下头:“多谢公子。”嗯,去吧巷子对面与他同行的另一人朝这边喊到:"二爷,咱快点吧,众人该等急了!”公子应了一声,便往回走去。

阿宛一瘸一拐撑着伞往家走,心中有恐惧也有其他莫名的感觉怕的是回家会不会被父亲打骂。到了家杨城满脸铁青,道:"怎么这么慢?酒呢?!"阿宛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小才下雨我不小心打碎了…”啪—”杨城狠狠地甩了一巴掌,一个明显的巴掌印出现在阿宛的脸上:“今晚不准吃饭!滚回房间去。“说完背着手去了书房,阿宛捂着脸,拖着伞回自己房间。回了房插上门坐到桌案前,把伞搁在案上,阿宛拿起扇柄细细看了看,发现扇柄上刻了个磊字。端详这把伞,做工极为精细,伞骨与伞面粘的很牢固,整根伞架都是单一的一种木材,看这貌似是西山红木,伞面是结实的藏蓝油纸,油纸面儿上画着数杆墨竹

窗外,雨愈来愈大了,打落了海棠树上开的正热烈的花,阿宛痴痴地望着落花,或许她这一生也像极了这花吧无依无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