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二天德云社后台里一片死寂。
前一晚的受害者们酒醒了之后回顾整场,忍不住排排坐在后台沙发上弯腰抱头、手肘支在膝盖上且发出宿醉后的呻吟。
没去的几个人心态良好,周九良打着扇子坐在椅子上,肥美的身姿扭出最嚣张的姿势,猫里猫气地扁声说道:“诶呀……诸位昨晚尽兴吗?”
孟鹤堂“哼”了一声作为回答,听起来有气无力。
周九良看着他孟哥难受,那是一点都不心疼,小腿儿翘着、小布鞋晃着,嚣张至极。
一众人马往日里便不敢得罪周九良,现下更是没那个精力,接过摆在眼前的蜂蜜水,一个个用千奇百怪的方式吞咽着。
秦霄贤窝在队伍最里,懒得喝水,只把头埋在膝盖里哼哼。
刘筱亭看了他一眼,沙哑道:“秦霄贤,你,罪魁祸首,闭嘴!”
孟鹤堂正喝着水,听到这话一扭头:“对,秦霄贤!”他手指虚弱地在半空中点了两下,最终还是脱了力,只能虚张声势道:“你、你等着秋后算账吧你!”
秦霄贤还没缓过神来,扭过头双眼迷离:“啊?”
“啊?什么啊?”孙九芳说,“你不答应咱今天能有这出?”
“扯淡!”秦霄贤一个激灵,“答应的是我,可那酒是我劝你们喝的吗?”
其他人哑巴了。
这事还真不是秦霄贤的问题。
几个人里吧,诸如孟鹤堂,喝多了纯属是气氛到位了;尚九熙,是和酒保们聊生活素材聊出感情来了;还有郭霄汉,最冤枉,喝醉了纯属为了逃避现实,和其他都不挨着。
昨晚太过混乱,几个人的酒里都有不同的心境和故事,不能为旁人道也。
于是几个大老爷们眼神一对,都哑巴了话,一个个再次蔫巴了下去,怂怂的。
这其中唯有秦霄贤觉得自己略胜一筹,因而挺直了腰板儿。
孙九香乐了,看着秦霄贤那得意的样子说:“真是难得,咱家少爷居然也有这么理直气壮的时候。”
何九华略有后怕,但也憋着笑:“诶,继伦儿哥之后,咱七队酒场上再逢一天敌!”
“不是,你们不知道,这姑娘可比伦儿哥可怕多了。”孙九芳打着嗝儿费力说,“就,伦儿哥那一场!他玩游戏!他蓄意的!这姑娘她不是!她、她扎你心!”
“啊哈?”何九华没体会过这威力。
孙九泰补充:“对……你知道她做的多绝吗?要光放我一个人的我认了。就孟哥那个刹车哭合集,十分钟的,昨晚非得放了六遍不止!”
“七遍。”孟鹤堂沉稳地比了个“八”又说道。
郭霄汉捂着眼睛絮叨着:“不看了,我不看了……奇变偶不变、符号看象限……天津没有河南煎饼……”
何九华听得一阵后怕,并表示昨晚没去成聚会事小,保持良好的精神状态事大。
9.
队长阵亡,一队之事便落在了队长夫人的头上。
孙九香和何九华看向周九良,用眼神询问着怎么办。
周九良环顾四周,合上扇子。
“得嘞,还能怎么办,回吧。”他说。
其他人听完这话松了口气,唯有孟鹤堂还继续警惕着。
果不其然,大家正想起身,就听周九良又发了话。
“至少这次没倒在演出当天,不愧是队长带队,就是有节有制!”
周九良笑呵呵的说着最扎人心的话。
全队看向孟鹤堂,孟鹤堂以杯掩面。
“不行……”秦霄贤却突然站了起来,“不行,我得去清醒一下……”
一米八几的螳螂精起身,飘着玄幻的步法一路从兄弟的膝盖上连滚带爬地磕绊着飘出了门。
不一会儿,走廊里“咚”地一声传来,后台吉祥物敲了敲门又探进了个脑袋。
“兄弟们,秦霄贤晕倒了,是让他自生自灭啊,还是直接拉出去埋了?”
周九良睁着个橘猫眼愣了半天,而后边点头边向着以杯掩面的孟鹤堂看过来,表情上写满了“这就是你带的队?”这几个字儿。
孟鹤堂不敢看他,只好又管坐在一旁正试图喝水的孙九芳借了只端着杯子的手,企图用两个透明玻璃杯挡住自己这卫玠之容、潘安之貌。
10.
顾着吃了消炎药,前一晚的狂欢中,你和老板大概是唯一保持着清醒的势力。
“怎么就喝成这样了?”你关了发热的手机,回头看着一地酒瓶和男人,莫名头痛。
老板叉腰说:“小问题,你帮我搭把手,把酒瓶瓜果拾一拾,让他们今天直接睡这儿就成了。我这儿有空调有地毯,几个大男人,沙发上地毯上凑合一晚上没问题。”
“行。”
你挽起袖子和老板开始打扫战场。
还行,酒瓶瓜果虽多但却不算狼藉,没有打翻的饮料,场面便还算好收拾。特别是酒保们醒得早,离开前还顺带帮了你们一把。
只是在把人扛到沙发上这一步出了大问题。
见其他人都在努力把客人搬到沙发上,你扔了垃圾回来,一时之间手空也没个搭档,于是只能摩拳擦掌对着地上仅剩的一只螳螂精下手。
螳螂精便是今天坐在你身边笑了一晚上的男孩子,虽然瘦,但架不住个儿高腿长、肌肉紧实。你连拖带拽,把人带到沙发边上,扎着马步正准备一口气儿把他抬上去,结果这人也不知是梦见了什么,一个挥手,径直把反方向用力你给扫了下来,直接摔在了他身上。
说得好听点叫“你整张脸都埋在了他胸前”,说得真实点便只能叫“好一发头槌!”
“噫……!!”
秦霄贤梦中犹如咸鱼反弹,反射性先抱住你的头揉搓了两下,而后便似丢篮球那样甩出了手。
你拿一下本就还没缓过神来,结果突然又被人给揉搓了半晌后,捧着脸给摔了出去。你这下横尸在秦霄贤身上一时半会儿是起也起不来了,整个人晕头转向,双手向前无力地搭在地上。
酒吧老板走过来问:“你还好吗?”
你顶着一头乱发和蚊香眼回头看他,嘴角发出“呃啊……”的气音。
老板同情道:“我让其他人都回去了,等会儿把他也搬上去之后,我送你回去吧。”
“不、不用。”你费力地挣扎着坐起来,期间还摔在这人身上两次。你挥挥手说:“不用,我自个儿回去就成,到家给你打电话。”你说完晃了晃脑袋,“啧,这小子瘦得跟只螳螂似的,力气还挺大。帮我搭把手,把他搞上去。”
“来。”老板挽上了袖子。
你们一个抬头一个抬脚,废了大力才把他抬了上去。
这一下累得你坐在他脚边的沙发上直喘气,恨恨地看着他的脸,咬牙切齿。
这帮人也是有趣,今天这样的情况下,几人仍是严防死守,不肯摘下墨镜,于是今夜的整场魔乱舞,因为这群小墨镜而显得离奇至极。
老板和酒保体贴,为照顾客人的隐私,没有去动他们的眼镜——但你不一样啊,事外之人,看与不看,其实只在一念之间。
那就看呗!
你回头看了一眼,趁老板不注意,而后伸手把半挂在男生脸上的墨镜向下一拉。
11.
嚯!帅哥!
12.
你相当仔细且挑剔地看了一眼。
而后又把眼镜工整地给他推了回去。
两秒钟之后你回味了一下空白的脑子,再伸手把他眼镜往下一拉——
老板从你身后走过来,拍上了你的肩膀。
“干嘛呢?”
“看、看脸。”
“你脸盲症的人设是忘了吗?”
“就是因为脸盲才觉得反正我看了也无所谓啊。”
你说完有点委屈。
别人的脸盲是个玩笑,在你这里却曾险些造成你性格发展上的障碍。
你不擅长记住别人的脸。
十次、二十次、三十次,世界对你来说没有定点、没有恒常,每一天从家门里出去,都是新的冒险。
“我就过过瘾嘛。”你试图把眼镜给他推回去,“反正我是鱼,七秒钟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啊。”
你说完这话略一自嘲,正想着动手,结果忽然间,身后的老板一下拉住了你。
“等一下。”他皱着眉头,“你不觉得他眼熟吗?”
“你和我提眼熟?”你扭头幽怨地看了看他。
“……”
老板深吸了一口气,拎着后颈把你提溜起来。
“行,滚吧,现在就回家,快滚!”
“你好无情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