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章

“所以，你们就这样回来了？”尹长风躲在树下，听玄鳞将彤云顶上的事情说完。

玄鳞端起桌上的茶杯，小小饮了一口，点点头：“是啊。总算是将这些事都了解了。”

“神骨你当真不要了？当初丢的时候不是还寻死觅活的吗？”尹长风歪着头看玄鳞。

玄鳞斜斜睨了他一眼。这一眼少了清灵山掌门的那分端庄严肃，多了当年清灵子的灵动天真，尹长风几乎移不开自己眼睛了。就听到玄鳞道：“我可没有寻死觅活。只不过当时事出突然，毕竟那时候我还小，觉得失了神骨，天都要塌了。”

“那天塌了吗？”尹长风笑着问。

“那天上也是少了我这样一个厉害的神灵啊。”玄鳞道。

“秋言他们一定不知道，他们的师父私下里居然是这般的。”尹长风失笑。

“哪般？我平日里对小言儿也没有很端架子啊。”玄鳞不满。

尹长风没有戳穿她。

玄鳞哪怕在小辈面前没有端架子，也不会像和尹长风在一起这般。

“你将韩宿送去彤云顶了？”尹长风问。

“是啊，总不能都留在这。韩宿本来就是彤云顶的外门弟子，被我们救下也算是阴差阳错了。他一直对花辞的死耿耿于怀，现在让他回去，也是为了他好。更何况花辞现在没了记忆，把韩宿送回去，没准可以帮助他回忆起一些往事呢。”玄鳞道。

“那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吗？”尹长风问。

“有，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去。”玄鳞的表情变得严肃了起来。

尹长风见她如此神色，也收起那副玩世不恭的态度，认真听着玄鳞的后话。

“我要做的这件事，也需要你帮忙。”玄鳞看向尹长风的双眼。

“什么忙？我自当竭尽全力。”尹长风一口应下。

“我得送你去轮回。”

“轮……轮回？”

尹长风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你现在已经连站在光下都很吃力了，对吧？”玄鳞道。

尹长风低头看着地上投下得树影，树影间闪烁着光斑。

“别以为不说话我就不知道。”玄鳞哼哼了一声，“你的时间要到了。不入轮回就会消失在这人世间，化作花草肥料了。”

尹长风苦笑：“就不能说得好听些吗？”

玄鳞耸耸肩：“事实罢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变成那样。去为自己挣个来生，不好吗？”

尹长风没有回答，而是垂着头，似乎在想什么东西。

“是还有什么顾虑吗？”玄鳞问道。

“清灵……算了，没事，我听你的，乖乖去轮回。”尹长风踟蹰了半天，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

其实他想问，如果当年，他没有离开彤云顶去历练，而是和师兄一样，留在清灵子身边，会不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他还想问，清灵子当年到底有没有一点点，哪怕一点点对他心动。

只是过了这么多年月，中间隔着无数的人世沉浮，他已经问不出来了。

他不想去投胎，更是怕这一离开，便彻底与清灵子断了联系了。

已经对一个人心心念念几百年了，他放不下。

“若是机缘到了，哪怕你投胎了，我也会寻到你的。”玄鳞突然说了这样一句。

“当真？”尹长风的眼睛突然亮了。

“自是当真的。”玄鳞笑着点了点头。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尹长风还待说些什么，就听到山下云慕白的声音，穿破半个山头，传了过来：“师姐师姐！岑霄回来了！”

玄鳞听着，颇有些无奈地笑了。

“你的这个徒弟，倒是有趣。”尹长风目光没从玄鳞身上离开分毫，却也不耽误他跟着笑。

也不知他是在笑云慕白，还是在笑别的什么。

“她的命数在这里，哪怕历经波折，她终归是，如月姬所想，留在这，活下来。”玄鳞道。

“你想将清灵山交给她？”尹长风问。

“倒不至于这么快，但是后继有人总是好的。我也想去看看这广袤山川，或许还有更多风景等着我。”玄鳞笑着说道。

远处山崖上，穿着清灵山白色衣服的女子迎风而立，她手中握着的剑有着如秋水一般的剑光。

似乎有人在别处呼唤她，她转头望向山下。

云雾在山脚下聚拢，有风经过，吹动云海翻腾。

黑色的月姬花在她周身开放，随着这云、这风，一同起舞。

女子微微一笑。

山河如画，人亦如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