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言是被一阵吵嚷声惊醒的。
门外闹哄哄的,像是有许多的人聚集在了安平书院的学生居所,秋言难得闭眼真正睡一会,就被这一阵哄乱无情的吵醒了。
她理了理自己的头发,确认自己昨晚回来以后又恢复成小孩子的样子之后,才放心的走出去。
门外闹着这样厉害,谢长安早就已经站在门前,周围围了一圈又一圈的人。离谢长安最近的一圈,是齐文富的那些跟班们,一个个趾高气昂,像是傍上了不得了的人物一样,鼻孔要翻到天上去了,靠远些的一圈明显不是书院里的人。这群人神情肃穆,皆是孔武有力的男儿,像是谁家的护卫护院。
而站在谢长安的面前的,只有两人。
齐文富,和一个秋言从没见过的女人。
那女人看着年纪像是齐文富的母亲,衣着也十分华贵,一身浅色的华服,上面用暗色的丝线绣着暗纹。她的眼神淡淡的,像是外界的一切都无法在她心中掀起半分波澜一般。
谢长安与那女人对峙着,双方都没有开口。
倒是安平书院的先生,生怕得罪了谁一样,诚惶诚恐道:“夫人,您看这大清早的,这是做什么啊?”
那女人看了看先生,欠了欠身,算是行了一礼,说道:“听闻少爷在书院受了伤,我自然是要来问的。”
秋言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
这女人说的是“少爷”,而不是“吾儿”。有些不对劲。
“弄蝶夫人您莫要着急,这件事我们一定查个水落石出,给您一个交待。”先生回了个比这位弄蝶夫人还大的礼数。
“不必劳烦先生,我自己来就好。”弄蝶说着,向谢长安走了几步。
秋言生怕她发难,连忙迈着小短腿,跑到谢长安身边,伸出双手将谢长安护在自己身后。
她走到人前才发现,这位弄蝶夫人身量比一般女子要高一些,是以自己现在被迫要仰着头才能看清这位夫人。
弄蝶也在看她,神色不便:“这位是?”
“是我妹妹,谢小秋。这件事与她无关,令郎是我打的,我自己一人承担就行。”谢长安伸手将秋言一拽,这力度极大,秋言踉跄往后退了两步,反被谢长安挡在了身后。
“呸,谁是她儿子!我才没有这样下贱的娘!”齐文富不但不领情,反倒直接骂出了声。
周围围着的学生表情也略有变化,毕竟年纪还少,对一些流言听得多了,又不会掩饰自己,一个个脸上都或多或少挂了些尴尬的意味。
书院的先生夹在中间,本来以为弄蝶是和齐文富一起的,这一闹反而让先生下不来台。
然而弄蝶的表情没有任何的变化,像是没有听见齐文富说的一般,她带来的那些护院亦然。
弄蝶直接问向谢长安:“少爷脸上的伤,可是你打的?”
“是我的打的。”谢长安认得坦荡。
“你为何要伤他?”弄蝶又问。
谢长安咬着唇,不再回答。
秋言眼睛一转,从谢长安的身后伸出头来,对弄蝶道:“我们都不知道你是谁,凭什么告诉你?我哥哥打他,自然是有原因的。”
“我叫弄蝶,是城主的续弦。虽然并非少爷的亲身母亲,但也容不得少爷被人欺负。”弄蝶说着段话时候语气依然不变。哪怕是提到城主,她的态度好像和提到路上哪个行人都是一样的,没有半分仗势欺人或者谄媚的模样,倒是让秋言对她印象不错。
“弄蝶夫人,我哥打人确实不对,但是是你们家少爷先欺负我哥的。他对我哥说了好些难听的话,还骂谢伯伯和伯母!”秋言道。
“小秋别说了。”谢长安似乎想了一夜,也想明白了。他把秋言伸出的头按回到身后,对弄得说道,“夫人,是我不对,我昨日冲动了,愿意和齐文富道歉,我不该动手。”
弄蝶静静看了他片刻,说道:“好,你的歉意我收下了。”
“你说收了就收了?你算什么东西!”齐文富突然叫嚷道。
“少爷,你可有侮辱人家家人?”弄蝶反问道。
“骂了就骂了,这城里大大小小不都得听我的?我骂个身份低贱的东西碍着谁了?”齐文富直接顶撞弄蝶。
“低贱?我与城主可从来不是这样教你的!”弄蝶一直没什么变化的表情终于有所松动,她皱了皱眉头,十分不认同。
“呵,差点忘了,你和他们,也没什么区别,自然不懂我们这种人的尊贵!”齐文富说完,转身就走,完全不管周围还有同学和先生在。
弄蝶挥了挥手,两个护院从列队中出来,跟随齐文富而去。
她自己则往前走了几步,到谢长安面前,说道:“少爷辱你,你反抗,是我们先有错。弄蝶代少爷与你道歉。”
她欠了欠身子,倒是让谢长安一时措手不及。
“夫人,您不必……”弄蝶打断了谢长安的话,继续道,“若是少爷的朋友皆如你这般识大体,懂礼数,我便不必操心了。”
她说完,看都没看周围那群人,转身便带着剩余的护院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