彤云02

“你轻些，我这青玉杯，天下地下可就这么一对，弄坏了你赔都没得赔。”纪之抿了一口茶，说道。

尹长风没有回应他。

甚至是，尹长风根本就没有注意到纪之在说话。

他的大手捏着个小小的青玉杯，杯上还雕着翠竹。只是捏着杯子的人许是手劲儿太大了，纪之在一边甚至能听见“咔咔”的细微响声。

尹长风的目光死死盯着眼前院落中间的秋言，眨都不眨一下。

秋言抬起右手，默默感受着体内涌动的灵息。

水系的灵力与其他两种灵息完全相融，让秋言有些担心，更何况她已经许久没有依靠自己的力量来唤出秋水了。

方才她刚一进院落，就遇见尹长风站在影壁边上，装作一副不焦急的样子，但是手指都在发抖。

秋言便知，他还是放不下，要亲眼看看秋言是否真的是秋水的主人。

吸收了鬼莲以后，秋言的五感更加清明，因此那边纪之无奈的声音她听得清楚。

秋言不再思虑其他，专心调息。

丝丝缕缕的光点，拖着长长的尾巴，汇聚到秋言的右手手心之上。一开始还有些滞塞，那些光芒萦绕着，始终不肯化作一团。

总觉得哪里还差了一点。

秋言轻轻呼了口气，想试着调动更多的灵气。

不行，还是不行。

那些光芒聚得愈发多，也不过是让院子比之前亮了一些，秋言能感觉到秋水的颤动，但总是像差了一点什么。

秋水剑就像是被裹在一只巨大的中间，四周都是凝滞的，挪动都已成了难事，而距离它真正被唤出，还差了一道“破壳”。

眼见水系的灵气完全不管用，秋言也不再耗费自己，转而输送上了木系的灵气。

她是感受过这两息的交融的，以木系衬水，并非完全不可。

以水修木易，以木修水者，少之又少。

但是秋言不同，鬼莲帮她打开的这条路，让秋言轻巧至极地修行着木系的灵术。

纪之本来在喝茶，突然抬头看了一眼秋言，然后又看了看院落中的竹枝。

他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问。然而他身后侧立着的红衣女子却像是听到了什么指令一样，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盯着那处竹枝看了半晌，然后低声道：“主人，确实。”

纪之笑了笑，轻轻啜了一口茶，然后放下青玉杯，道：“这个姑娘，倒是比我想的有意思。可惜她不愿留在这里，不然我这一院落的竹子可有的享福了。”

“主人可以。”红衣女子道。

“强行把人留在这里，可不是我的作风。当年那人我都没有强迫他，更不会为难一个小姑娘了。”纪之摇了摇头，却带着令人不敢质疑的威严。

红衣女子不再说话了，又低下头，安安静静站在纪之身后，像是个没有生命的傀儡。

纪之又看了一眼刚刚他看过的那处竹枝。

不是他的错觉，那处竹枝真的又生了几片竹叶。

纪之爱竹，因此这府上的竹很多。然而别人或许不知晓，纪之却是知道的。

这府上所有的竹皆是“假的”。

要么是影壁那般雕刻画作成的。

要么是，他以自己灵力供养着，让那些竹勉强活在这里的。

所谓的活在这里，也不过是不枯不死，却也不会生长。

竹为草木中的君子，岂能如鬼木之花一般，生长于这亡魂聚集之所？

然而刚刚，在秋言身上灵息变换的瞬间，纪之感受到了，久违的，如同活人一般的生机。

这些生机催生了那些竹，甚至让它们长出了新的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