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直直看向冰剑。
这是秋言第一次发现，女子没有用那种专注的眼神盯着她看，取而代之的是她望向那把剑的目光。
秋言从她眼中看到了不敢置信和茫然。
或许是这把剑她见过，又或许这把断剑不该是这样完整地出现在她们两人的视线中。但是女子确实第一次露出这样生动的目光，甚至让秋言感到有些惊讶。
雾气重新萦绕，弥补上了秋言与女子之间的空白。
眼看着女子的身影要重新消失在雾中时，秋言突然发现，女子动了。
她走的不快，一步一步的，步履上还能感受到之前受伤未愈的那种滞缓，这种滞缓没有阻止她的脚步，虽然慢，但是女子仍是在向秋言走去。
即使雾气越聚越厚重，女子的面容也在逐渐清晰起来。
她最终走到了秋言的面前，距离秋言只有三步之遥。
她看了看秋言手中的剑，然后又重新将目光投向秋言。
那目光中含着一种乞求。
秋言明了。她将剑转了个方向，将剑柄递给那女子。
女子接过了剑，先是呆住了瞬间，随后，秋言看到她目光里的情绪更加复杂了，是秋言一时难以辨认的。
秋言还来不及想清楚那目光意味着什么，那女子退了几步，退到了剑锋能攻击的范围之外，却在秋言能隐约看清她身影的地方。
秋言于朦胧之中看到那女子举起了手中的剑，即使是冰刃，也在雾气中闪过锋利又逼人的光。
秋言下意识退了几步。
几乎是随着秋言的站定，那道剑锋划出一道夺目的剑光，与秋言之前的那种剑法不同，这种剑法更为锋利，瞬间将莲荷水榭附近的雾气全部荡开，眼前一下就变得清楚了。
在这几乎毫无遮拦的情况中，秋言看到了气场完全不同于之前的亭中女子。
她握着那柄冰剑，冰剑在她的手中竟是闪烁出了金属的寒光，通体发亮，仿佛那真是一柄神兵利刃一样。
女子握剑的方式是与秋言不同的，清灵山的剑法并不十分厉害，厉害的术法，剑招更多是为了与术法融合而已，而女子的握剑的手势、站姿更像是那种专攻剑术的仙门使用的。
秋言几乎瞬间就想到了彤云顶。
幻境之中她只见过尹长风拔剑，只是那时受制于蝶隐踪的小楼，并没有让尹长风真正施展出蝶隐踪的剑术。
而现在，秋言几乎能想象得到，尹长风真正使用那把剑时，大概就是眼前女子的姿态，凌厉而飒踏。
那女子目光灼灼，向秋言眨了眨眼睛。
然后她动了起来。
那把冰剑被她握在手中，握得并非很紧，方便剑招的衔接和转换。握得也不是很松，至少对战之中几乎不可能被人打落握剑的力度。
冰剑在空中划开一道剑芒，随即有劈山破土的剑势冲击向四周，水榭的莲花无不为之倾倒。
秋言看得几乎入迷，那女子的身法不如清灵山的那般灵动，但是剑招确实极稳，没有花里胡哨的剑花和多余的姿势，每一剑都像是为了制敌而生的。她足下并未怎么移动，却能将周身以剑招防护地极为周全。
秋言咂舌，若是她与这女子单纯以剑术论胜负，怕是不可能赢得了。
女子最后一剑侧斩挥下，一套剑招行云流水，干净利落地收了个尾作为结束。
秋言不由道：“漂亮。”
女子的表情微微变动，加之她的眼神灼灼，秋言从其中辨别出一种欣喜的情绪。
此时，水榭的雾气已经被剑招逼得好远，一时间竟是无法散回。
女子走回秋言身边，然后将冰剑递给秋言。
秋言接过之后，又见女子退了几步，目光中多了几分期待。
她是想……教我？
秋言为自己的想法震惊。
女子仍是怀着期待地看着她，秋言几乎被这种干净又纯粹的目光杀到，她急速回忆着剑招的起势。
不对！
秋言突然反应过来。
女子要得并非是她照猫画虎地将剑招重复，而是真的要教她什么、
秋言意识到这里以后，回忆的不再是剑招，而是女子握剑的姿势。
她身囿于之前清灵山剑法的根深蒂固，哪怕是摆出与女子相似的身姿，也似乎差了哪些。
女子也看出这点，她走了过来，有些迟缓地用足尖在秋言脚上、腿上点了几下。
秋言心领神会，那是她没有用力的地方，致使她的重心完全不对。
她顺着女子的指点换了站姿，果然，这次连她自己都感觉不一样。
女子眼睛亮晶晶的，似乎对她这个“学生”非常满意。
秋言也受到了鼓舞一样，将女子使出的第一式重新来了一遍……
————————
似乎是水榭中的正午已经来临，那被剑光劈开的雾气再没聚集，也像是怕了剑光一样，远远躲在莲荷水榭的远处悄然围观着。
女子一式又一式的指点着秋言。
她仍是没有说话，秋言却觉得此人已经改变了她的想象。
试问要对剑招有多精确的了解，才能只靠着简单的在她身上的指指点点便能辅导着她将一个此前从未接触过的剑式学会？
秋言几乎猜不到这女子究竟是什么身份。
本来看水榭之中夸张的药房和医书，秋言以为她是药宗的什么人，但是这等高深的剑术又不像是药宗弟子能学会的。
莲荷水榭和女子都像是周围的雾气一样，充满了谜。
女子教了秋言几招以后，突然就停止了。
秋言看着她无辜的神色，问道：“你是不是，怕一下教我太多我学不会？”
女子不会说话，但是却眨了眨眼睛，目光中有几分对秋言的担心。
秋言笑笑：“我没有怀疑你对我有所保留，我懂你的意思。我不贪多，先学会这些，再往下继续。”
女子这次也学着秋言的样子笑了。与她之前都有些麻木的神情对比起来，这一笑显得极为生动，几乎满是对秋言的肯定。
秋言不让她失望，又重新拿起了冰剑，在女子的目光中，将她示范过、指点过的那几式一次又一次的重复着。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