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心05

“你感觉好些了吗？”秋言走过去，询问那女子。

随着她的走动，屋外的雾气随着她的衣角飘进屋里，打着旋儿，形成一朵雾花，开在秋言足边。

那女子看着秋言，目光盈盈，满是眷恋。

大概是此时她目中有了神情，秋言才发现，她生了一双极浅色的眸子，干净的像是个孩童一样。秋言从她的眼睛里看清了自己，这次的确实是自己的脸，而非之前幻境中模糊地五官。

只是她并没有回答秋言的话，秋言感觉得到，她听见了，只是没有回答，神色也没有什么变化——她仅仅是听见了，并不是听懂了。

“你……疼吗？”秋言又问了一句，随着她的问话，她的手指也轻轻拂上女子脖颈间缠绕着的纱布。

女子听不懂，但是秋言碰到她脖子时，她的表情十分明显地委屈了一下。

秋言急忙收回手，怕弄疼她。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给你端药。”秋言温声安抚她。

那女子不知听没听懂，微蹙着眉头看向秋言的眼睛。

秋言转身，还没走出两步，就听到身后一阵响动。

她急忙看过去，果然，是那女子跟着要起来，只是她四肢还未曾恢复，一时还不能支撑她行走。

“你得留在这里，你的伤还没有好。”秋言耐心道。

女子眼中闪过不解，跌坐在地上，目光仍是看向秋言。

秋言将她扶回床榻上，安抚道：“等我一下，乖。”

她说着摸了摸那女子的头，女子的长发像是一匹极好的绸缎，在秋言指尖滑落。

女子这次似乎明白了，老老实实抱着被子，眼睛眨巴眨巴看向秋言。

秋言看向她，笑了笑。

再次转身离去时，却有些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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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秋言并非一直都是面若冰霜的“冷美人”。

在她母亲健在时，她与所有的等待长大的小朋友都一样。

变故在母亲离世之后，父亲不肯认她，而她只能在孤儿院中求生时开始的。

母亲在世时是极厉害的游戏设计者，《云霄之巅》这款游戏之所以秋言玩了一次又一次，就是以为，这款游戏是她母亲参与制作的。

是母亲最得意的作品。

因此，她幼年时虽然母亲忙碌，但并不清贫，甚至过得十分富裕。

并不是所有落难的公主都会遇到心地善良的小动物和森林居民的帮助。

更多的，是从天堂掉落到地狱。

那家把她“养大”的孤儿院开得并不正规。或许一开始建立它的人是善良的，但是一代代下去，在缺少善款捐赠时，整个孤儿院都活的很艰难。

孩子们饥一顿饱一顿是常态，偶尔拖欠那些劳工工资时，他们便会拿孩子出气。

反正是没有父母的孩子，并不会有人在意她们受了什么伤，遭受了什么苦难。

孤儿院偶尔会迎来善款，那是唯一一天孩子们能准时开饭的日子。

那也是秋言第一次去的日子。

她的母亲便是孤儿，死了以后，她虽然被留下一大笔财产，但是却没有人愿意做她的监护人。

那些母亲曾经的同事对着她暗暗指指点点。

“看到了吗？那是秋思凡的女儿……”

“那个给人做三儿的？”

“女儿长得和她一样，真好看。可惜了，我太年轻，不然做了她的监护人，钱和小美人都归我了……”

“嘻嘻，你怎么这么龌龊。”

小秋言不敢去看那些人，生怕和谁对视了以后被领走。

最后，兜兜转转，她将部分钱捐给了当地的孤儿院，自己也跟着住了进去。

她是孤儿院的半个金主，一开始那些人对她还不错，那些孩子看着她的目光也小心翼翼。

后来逐渐熟悉以后，小秋言才发现，并不是这样的。

当那些人饥饿时，总是恶狠狠地逼问小秋言。

“小贱货，你不是很有钱吗？为什么不让我们吃饱？”

“就是说！我已经好几顿没吃东西了！”

“快，再捐一些，捐一些！”

小秋言细细的声音被埋没在众人间：“不是这样的，我已经捐了很多了……已经……”

已经什么呢……

人心的欲望是没有止境的。

再多，也喂不饱眼前这些张嘴。

大概是知道小秋言不会再将钱捐出，那些人便开始欺负她。

一开始只是冷嘲热讽，只是恶语相向。

后来逐渐演变成推搡。

小秋言学会了反抗。

她发现，只要自己不笑的时候，那些人就会露出有些恐惧的神色。

只要变得冷漠……

秋言的冷漠持续到十六岁的时候。

至少在孤儿院，没有人再敢欺负她。

但是不代表着别人不受欺负。

秋言第一次看到那个被人欺负的小女孩的时候，那个女孩好小好小，白白的一张脸，秋言不知道她叫什么，只听到别人都喊她妹妹。

妹妹像只乖巧的小猫，不哭不闹，也不会说话。

正是因为不会说话，她才被人遗弃在这里。

秋言看到她的时候，她被人一脚踹在地上，无声地哭泣着，大大的眼睛充满了不解与委屈。

秋言的行动比她的思维更快。

妹妹被她救了。

妹妹从此与她形影不离，安安静静跟在她后面，不吵也不闹。

秋言成了妹妹的保护神，而妹妹成了秋言在这个孤儿院唯一一个微笑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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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言走出房门，门外的雾气又萦绕了上来，像是将她淹没一样。

秋言刚刚在亭中的女子眼中看到的那种依恋，让她想起了孤儿院里的那只小猫一样的妹妹。

满心的信任与依赖，是她在那段时间最温暖的存在。

后来随着妹妹被好心人领养走，她也离开了孤儿院，再也没见到她。

秋言在雾气中轻叹一声，好像在这个世界中，所有的一切都比之前要美好。

她有了愿意偏袒她保护她的师父，有了可以信任的朋友，她本来一直迷惑，为什么穿越到这里的会是自己？

现在她不愿想更多，就当她沉迷好了……

她如是想着，随着一挥。

那些萦绕在她周身的雾气随即散去，像是惧怕她，又渴望她一样，围绕在她身边，距离她又有一段距离，盘旋着开成一朵又一朵雾色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