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主既然执迷,那休怪老衲不客气!”肃法和尚说着,一杵子便砸了下来。
秋言心念一动,一条黑蟒一般的枝干破土而出,气势汹涌,生生顶住了即将落下的降魔杵。
降魔杵与枝干相撞,那坚韧的枝干没有分毫退让,两者相击产生的冲击力将离得近的一些外门弟子逼得后退了几步。
肃法和尚一击不成,便没有再下手,而是收回了武器,面色阴冷地看向秋言:“没想到蝶隐踪一个医宗,竟有这么多邪门歪道。”
“邪门歪道?你说的谁?”秋言回击道。
“我可是记得,小师妹以前并无半分灵力,怎地几日不见,不仅有了灵力,还如此之强。甚至于……”天麻眯起眼睛,像一只常年穿行于黑暗中的老鼠终于瞥见了日光一般,“甚至于,这股子灵气中还带着丝丝妖气呢?”
秋言看都没看他一眼,就全当这人不存在一般,天麻更是气得整个人都在发抖。
“秋姑娘,回头还不晚。”一直没开口的谢长安突然说道:“你不过是受了妖族的蛊惑,我们会帮你的。”
“蛊惑?你真的这么想吗?”秋言气极反笑。
眼前一个个人,明明穿的衣冠楚楚,当真像是些个大门大户的弟子,但是说话行事都让秋言感觉可笑。
阿阮身为医者,从来没有因为族群之事而对哪方发难,更是因为身为有良知之人,解诅咒,上战场,放圣女。
明明哪一步都没有错,为什么合在一起,都是他的错了呢。
肃法见秋言油盐不进,而一边的阿阮则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他逐渐失去了耐心,喝道:“妖人既然执迷不悟,那就休怪老衲了!”
这肃法和尚脾气极为暴躁,一道金光瞬间加持与降魔杵之上,被他抡圆了又砸了下来。
秋言心知,这一击与之前完全不同,肃法这次是动了杀心了。
她不敢轻敌,指尖掐了个诀,瞬间几道枝丫从地上窜出,在秋言身前形成一道密密麻麻的木障,将秋言阿阮二人挡在其中。
降魔杵这次没有放过这黑木,随着金光的落下,黑木被劈开。
秋言闪身躲过,同时掌心向上一扬,一只枝丫从侧面生出,直奔肃法和尚而去。
那枝丫极细,生长极快,几乎是瞬间就冲上了肃法的面门。
“咔嚓。”
是枝丫折断的声音。
秋言瞳孔微微收缩。
是谢长安出手了。
他在肃法和尚面前竖起一道冰墙,那冰墙看着极薄,跟秋言原世界中的玻璃使得,通过冰墙,秋言甚至能看清肃法劫后余生的表情。
然而就是这道薄薄的冰墙,竟是将秋言这一击完全挡住。黑木的枝丫直接断裂消失,而那冰墙之上竟是连一点划痕都没留下。
秋言口中默念心法,双手结印交叉于胸前,随着口诀念下,几道黑木如同亢奋的蛇一般,贴着地面在人群中穿梭,趁人不备迅速抽打在人的腿上,一时间,秋言眼前几乎没有站着的人,这突然的一击一打,让面前一群乌合之众人仰马翻,秋言还特意关照了一下肃法和尚和天麻,一些细小的枝丫在他们倒地的瞬间像是泥鳅一样窜进他们衣服中,让他们一时难以起身,从而被更多的枝条抽打着。。
那些枝条在秋言的控制之下专门往那种打不死人却疼的离奇的地方抽去,人群中传来此起彼伏的痛呼声。
谢长安似乎笑了一下。
秋言几乎没看到他动,但是他的术法却确确实实在实施,秋言眼看着空气中凭空出现许多亮点,那些亮点几乎一闪而过,然后自己的黑木便被狠狠钉死在地上。
黑木如同被打了七寸的蛇一般疯狂扭动,但是再不能伤人分毫,秋言看地分明,那些黑木是被一支支极细的冰锥钉在了地上。
秋言的木系术法并不十分精通,实战更是少,本就是以治疗为主的术法被她用之如此,至少是已经尽了秋言的力。
就在她打算再来一击时,谢长安突然瞥了她一眼。
只一眼,秋言口中念着的术法就全然被打断。
那一眼似乎带着某种威压,让秋言整个人与她的黑木一样不由自主地战栗了起来,那种被高位者注视的恐惧,有种撼天动地的错觉。秋言几乎要本能地落下泪,她甚至有想跪下的冲动。
秋言不敢置信。
怎么会如此!
空气中的氛围更加凝滞,秋言知道是谢长安的手段,只是这种灵魂深处的趋避,让她难以抵挡。四肢百骸都充盈着一种痛感,像是有什么要将秋言撕碎一般,她感觉自己的口鼻流出了鲜血,只是她连抬手擦一下的能力都没有了。
“噗”。
一只碧绿的小花从秋言铺了一地的月姬草中生出。
这一朵小花在黑色又妖异的月姬草里几乎难以让人察觉,但是就像是一只灌满了水的皮囊,被一根针戳了一下一样,那种无形的施压瞬间消失。
“我说,够了。”
阿阮的声音响起。
秋言瞬间觉得那股威压消失了。
一口血从秋言口中咳出,落在那朵碧绿的、不起眼的小花身上,小花簌簌抖动着,像是在心疼。
秋言看到阿阮从自己身后走了出来,每走一步,他足边都开满了那种绿色的小花,像是一条焦土之上唯一的生机。
秋言与阿阮的对面,是被秋言击倒的众人,他们彼此搀扶,医治着,唯一站在他们面前的便是谢长安。
阿阮手中握着尹长风的剑,一双兔耳竖的笔直,昭示着他妖族的身份。
不知是不是错觉,秋言感觉谢长安在看到阿阮手中剑时,眼睛微微眯了一下,随即便恢复如常。
阿阮对谢长安说道:“放了言儿,我随你们处置。”
“师兄不行!”秋言有些急迫地扯上阿阮的衣角。
阿阮这次没有回头,而是直直看向谢长安:“放她走。”
谢长安笑了笑:“与我讲条件吗……”
他目光落在阿阮的剑上,突然低喝道:“你还不配!”
他话音落下的同时,空气中凝出万千道冰箭,万箭齐发冲向阿阮。
阿阮反应也不慢,剑尖一抖,一道剑光斩向冰箭,将近身的那些悉数折断。 秋言见机,赶紧又唤出一根枝丫,那根枝丫扭动着,将刺向阿阮的冰箭尽数挡住。
谢长安并无怎么动弹,又是许多冰箭杀向阿阮。
这一次比之前更要汹涌,秋言几乎是尽了全力,仍是让几只冰箭刺伤了手臂。
阿阮也没闲着,剑光此起彼伏,一时间,竟是与谢长安打了个平手。
秋言心下着急,她木系灵力支持不了多久,本体的水系灵力又用不出来,只能守着阿阮静待时机。
谢长安一直在盯着阿阮,不知想些什么,秋言心下一喜,眼看着谢长安似乎有些走神,赶紧默念口诀,一只极细的枝丫悄无声息的伸向谢长安身后。
“唔!”
一道皮肉被击破的声音响起,随即便是一声连痛哼都来不及发出的声音。
秋言的口诀念到一半,她呆住了。
她身前的阿阮不再挥动着利剑,一道纯黑的利箭从他前胸穿过,只给他身后的秋言看到一个漆黑的沾染着鲜血的箭头。
阿阮的身体缓缓向后倒下,秋言感觉到一种撕心裂肺的痛楚从心脏处瞬间荡开。
“师兄——!!!!”
木系灵力鼓荡,将周围所有的冰箭全部震开。
秋言跌坐在地上,怀中抱着还睁着眼睛,但却已经完全没有生命迹象的阿阮。
“师兄……师兄……”秋言声音颤抖着,几乎不敢相信。
明明前一秒她的师兄还挡在她身前,与她并肩战斗着,后一秒,却……
秋言双目中流下血泪,她看向那只黑色的箭射来的方向——是天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