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堂课

山洞里，夜流离看着地上的两具魔物尸体与一株正在枯萎的植株，脸色极为难看

白雪书蹲在离两具魔物尸体稍远的地面上，看着面前的一滩血迹

和魔物暗红的鲜血不一样，这滩血迹颜色鲜艳，只是已经冰凉了

以这滩血迹为起点，淋漓的鲜血一直蔓延到洞口，在白雪峰放开白雪书的位置戛然而止

一切都清楚了

白雪峰逼走夜流离就是为了来摘青灵果，他怕山洞中两只百年魔物伤到白雪书而孤身入内，却被白雪书无情抛下

就在方才，他们再一次擦肩而过

夜流离快步走到白雪书身边，一把拉起了他

夜流离还在等什么？快去找人

白雪书只是一个果子，不至于……

夜流离莫说几十年修为，就是几年也有人愿意杀人抢夺

夜流离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善良

他说着善良，语气里却满是讥讽

白雪书可是现在还有一个问题，果子他到底吃了没有？

夜流离吃了你就不去找他了？

夜流离若是真吃了还好，怕就怕他……

夜流离看了他一眼，不再说话，快步往山洞外走去

白雪书我们往哪里走？

夜流离先回闻到香味的地方再说

夜流离白峰太惯着你了，连一点自己的判断都没有，他这是在害你

白雪书……

他们回到方才闻到香气的地方，发现了打斗的痕迹和大片血迹

夜流离血迹未干，追

循着断断续续的血迹白雪书和夜流离一路寻找，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影灵山的更深处，天色也暗了下来，直到彻底进入黑夜

四周不时出现魔物的吼声，阴森的气息让白雪书打了个寒颤

夜流离闻到了吗？

白雪书闻到了！就是这种味道！

夜流离看来不远了

白雪书已经过去一天了，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夜流离有时间瞎想不如跑的快一点

沿着香味的方向又追了三五里，前方隐隐传来打斗之声

白雪书眼睛一亮，加快了脚步，很快就看见了前方不远处战成一团的人

白雪书白峰！白峰！

“是他的同伙？！快拦住他！”

“这小子已经支撑不住了，再有片刻就能拿下！”

夜流离伸手拉住了白雪书，将它往后扯了一把

夜流离一边待着去，别添乱

长剑出鞘，一剑逼退围上来的三个人，拼命向悬崖边的白雪峰靠近

白雪峰咳……

白雪峰又咳出一口血来，眼前已经是一片模糊了，只是凭着本能在挥剑

似乎是听到了有人在喊自己，他转头看向白雪书的方向，手指下意识抚上腰间的储物袋

那里面放着那枚青灵果

到现在为止，他已经知道这些人不拿到青灵果是不会放过他了，他也知道自己的性命比一枚青灵果更重要，自己能带给白雪书的帮助也更大

可是他累了

这三年多以来，以一个少年的身份活着，要伪装要说谎，要和一群孩子一起生活，要哄着自己看好的接班人……

所以在这些人围住他的一瞬间，他忽然想试着放肆一次

他不是白帝城的那个少年，他是站在仙界最高位置上的几个人之一

所以，绝学尽出，精妙剑招高超身法层出不穷，即使围攻的人越来越多，他且战且退已经满身是伤，却依旧不想把青灵果交出去

模模糊糊想起了曾经

他想要的东西，从没有人敢跟他抢

“苦难是成功的必经之路，可我已经走过了一遍，再从云端坠入深渊，这就不是我该承受的”

他想试试，或许只能试这一次

不退，不让

若是真的死了，反而才是解脱

遍布缺口的长剑再次挥出，却没像之前一样将刺向自己的剑荡开，而是砰然碎裂，化作满地亮晶晶的碎片

夜流离白峰你在干什么？他们要青灵果给他们就是了！

白雪峰那是……我的东西

白雪峰除非我想给，否则没人能取走

他抬手攥住刺进自己小腹的长剑，手掌被剑刃划破流出血来

他抬起头，满身鲜血染红白衣，平常梳的整整齐齐的发丝凌乱不堪，脸上也沾了血迹，一双眼睛却亮了起来

视线穿越还在喧扰的人群，穿越正在拼命想靠近的夜流离，目光落在拔出长剑想来救他的白雪书身上

白雪书也察觉了他的视线，用力抹了一把脸，提剑冲了过来

白雪峰后退了一步

他本来就站在悬崖边，这一退直接退到了悬崖的最边缘，只要稍稍不稳就会掉下去

白雪书白雪峰！

夜流离白峰！

白雪书别固执了……你别固执了好不好，一枚果子而已我以后陪你找，我再也不会不听你的话了……

白雪峰轻轻摇头

白雪峰这是我的东西……

他的声音不大，却穿越层层喧闹清晰的响在了白雪书耳边

白雪峰你们不懂……你们不懂

白雪峰我活着，可我早就死了

白雪书我们回去说……你说什么我都听好不好？只是一个果子而已！

白雪峰只是一个果子……而已……

白雪峰是啊，只是一个果子而已

他又吐出一口血，身子微微晃了晃，好像马上就要掉下悬崖

白雪书！！！

白雪书心神微乱，被一掌打在了后背，三四把剑同时架上了他的脖子

“白峰！这是你最亲近的兄长吧？你不在乎自己的命也不在乎他的命吗？”

“把青灵果交出来，皆大欢喜不好吗？”

白雪峰皆大欢喜……皆大欢喜……

白雪峰我偏不想让你们欢喜

他轻声说着，抬手将光秃秃的剑柄扔下了悬崖

他抬眼，静静的看着白雪书

白雪峰这可能是我最后给你上的一课了

白雪书猛然睁大了眼睛，拼命挣扎想靠近白雪峰

白雪峰轻笑，似乎颇为愉悦的看着狼狈挣扎的白雪书

即使他自己现在更狼狈

脚下积了小小的一滩血

被血染湿的银发贴在脸颊颈侧

白衣被划的破破烂烂，露出血肉模糊的伤口

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这是一堂不需要开口的课

我予你十分信任，我相信你允诺就会做到

可你失约了

所以，是你害死了我

我教给你的，最后一堂课

用我的命，教你一言九鼎

白雪峰微微笑着，往后退了一步

坠落无尽的深渊

衣袍猎猎翻飞，转瞬间就消失在漆黑的雾气里

四周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白雪书觉得自己在喊些什么，可是他自己都听不到，他感觉自己挣脱了钳制，可又有一个人紧紧抱住了他

喉头一阵腥甜，他终于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TBC——

作者是只小仓鼠2020.12.8，18:4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