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清秀的脸庞不禁划过担忧之色,又怕惊到夫人怀里的幼女,便将身体微微凑近,压低声音询问。
“朝朝,这是做噩梦了吗?”
摇荡的车帘忽而洒入缕缕金色的光辉,倾斜在她秀丽的侧脸,杏仁黄的交领宽袍亦撒上金色的光辉,宛若温柔恬静的金素。
她眉目间的温柔如流水般倾洒在孩子的身上,温润的嗓音好似山间的涓涓细流,携着几分安抚之意落入她的耳畔。
“无事,我们朝朝,怎会因小小噩梦而受惊,朝朝…想阿娘,才会偷偷哭鼻子,对不对?
这一声久违的“朝朝”,令她的情绪彻底崩塌,唯有阿爹阿娘才会这般唤她。
江南淡淡雨潇潇,与君暮暮复朝朝,即是她闺名的由来,亦是阿爹阿娘的所愿。
这一刻,她终于意识到此刻抱着的人,真是她日思夜想的亲人!
双手紧紧环抱着阿娘的小姑娘,泣不成声,强烈的喜悦与激动皆化作泪水流下,哽咽难言,只能努力地回了声“嗯”
真的是阿娘吗…我终于见到你们了,朝朝…好想好想好想…你们。
他虽不知何缘故,但见幼女哭得如此伤心,甚是心疼,便故意提起上任之事,再以过往之事引起她的好奇心。
“近日赴京上任延尉,途经扶云镇,浮仙峰便在附近,恰好探望你未谋面的姨母。”
“我们朝朝还未见过,可曾好奇她性情如何?不如…阿爹给你讲讲”
男子的声音犹如清风轻拂脸庞,清脆中还夹卷着缕缕的柔意,侧目头言说之际,余光微微偷瞄夫人的脸色。
她不禁被他这般模样逗笑,眸间的笑意似如璀璨流光,微侧脑袋对视他的目光,嘴角好似月牙般翘起来。
相视而笑,他身体缓缓往后坐去,抿嘴偷偷压下快要翘起来的嘴角,微垂的眉眼尽是喜悦。
他身体刚坐正,便不由自主地往夫人那边凑近,注意到她打趣的目光,强装镇定地清了清嗓子。
“你那姨母脾性可谓是相当差,却最听你阿娘话,未出嫁前最爱跟着你阿娘。”
“想当年,阿爹我上门欲求娶你阿娘,才说几句话便被她拿棍子追着打,边追边喊“阿姐最喜欢的人是我,她才不嫁你!坏人,不许你靠近我阿姐”
说起那段往事,他当真是佩服茹丫头,仅因三言两语便追了他六条街,跑得气喘吁吁,仍不肯放弃。
那毅力…当真是少见,好在,苍天有情,有情人终成眷属,她…终是嫁于他,执卿之手,三生,幸之。
听着阿爹温言道着过去的往事,她心头那股强烈的情绪逐渐平复下来,缓缓从阿娘怀里起来,泛红的眸子流转着不明的悲伤,细手仍紧握着阿娘的手。
“阿爹,阿娘,我们回家吧,莫再向前…”
就这般留在这一刻,莫要再分离,且容我自私下去,哪怕以命相抵,换来这片刻的虚梦!
强劲的风力将树枝刮得左摇右摆,凌乱的叶片更似要垫满这片方地,而于在场之人而言,却是风雨欲起的宁静。
踏剑而立于半空的来者,其一个人双手交搭于臂,眼神冷寂且傲然,俯视着几人的目光夹着几分轻屑。
七位男子身着宽袖黄云纹道袍,亦如这般冷目俯视新轮的天之骄子,势如破竹,目若锐箭,而被注视之人面若坦然。
少年身姿挺拔,目光凝视来势汹汹的道友之时,毫无后退之意,嘴角反而勾起意料之中的弧度。
果然来了,正好打一架,试一试水!
少年身上的那股意气风发犹如立于穹顶的烈阳,握破阴浊之弓,染清风之气,与谷岳截然不同,怪不得魔蝎念念不忘。
霄云虽未知全貌,却已然心生惋惜,偏头看向满目皆是他的绿衣少女,心中不由得动容。
他明白当下所有的一切皆是假象,结局早就不容他更改,正因如此,才更觉得心痛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