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神情悲切满眼含泪地看着康亲王缓缓地开口道:“朕今个儿想问问康亲王,朕到底做错了什么?朕到底哪里又得罪了您康亲王?惹得您非要置您这个最有能力的侄孙女于死地;惹得您非要置先帝唯一的的嫡长女于死地;惹得您非要置当今凤帝陛下于死地;惹得您非要置当年的救命恩人于死地?”
我话还没说完,突然之间感觉自己气血上涌,连忙手捂胸口,但时间却已经来不及了,我当场口吐鲜血。
“噗!”一口鲜血直喷到面前的紫檀木几案上,我当即昏迷倒卧在地。
昭雪太公主、康亲王、八王爷、卫婉四人纷纷火速站起身来,三步并作两步急切地凑了上来,八叔更是不顾君臣之别,将我第一时间从地上扶了起来让我得以靠在他的怀里。
四人凑上前来语气略带急切但却又不敢太大声音地呼唤我,唯恐把守在外面的绍敏忠公主、明德引了进来。
“玉丫头!”
“凤帝陛下!”
霎时间,整个儿花厅里的人都开始惊慌失措起来,但万幸的是我吐血后不到一刻钟我就悠悠转醒了。
昭雪太公主见我总算是醒了,当即拿着自己的手帕想要为我擦拭掉嘴角的血,我轻轻地推开了昭雪太公主的手,虚弱地靠在八叔的怀里一字一顿地对康亲王道:“明个儿是大朝会,朕当亲自临朝,了却一些早该了却的事儿,想必康亲王也累了,现在康亲王您满意了吗?”
康亲王‘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却又一句话又不敢说,害怕自己再说错一句话惹得我再发怒就得不偿失了。我看着康亲王那副充满了无辜的样子,我虽早早地就知道康亲王不会说话、脑子也不够聪明、平素里也爱随便杀人,但即便再怎样康亲王也绝不会在这个时候杀了本宫。
至于,昭雪太公主和卫婉姑侄二人则更不可能了。毕竟,当年本宫曾为他青丘九尾白狐卫氏一族(如今该称之为西凉九尾白狐卫氏一族)保下了卫渝、卫婉这两条血脉。后来本宫又为她们家保下了露月大长郡主(如今该称之为露月大长公主)这条血脉。
本宫寻思着,再怎样他卫氏一族也不会忘恩负义至此吧!
本宫自幼便是由八王爷教导的,无论是心计还是手腕,本宫都是从八王爷那里学到的。这按严格意义上说起来,本宫还是八王爷的徒弟呢!我在昏倒的时候静下心来,认真并仔细思索了下,便断定这花厅内的所有人都不是今个儿要行刺我的刺客。
而后,我不等康亲王的回答,就扭过头去和扶着我的昭雪太公主说道:“卫娘娘,请您不要再得罪康亲王了,卫氏一族还需要您来支撑呢!今个儿本宫吐血的事儿不许张扬更不许去传太医。三月初三就快到了,本宫决不能让六界众人平白看了我玉山的笑话。本宫更不能让她潇雪宫的那些人幸灾乐祸地看本宫的笑话,看我十尾金狐一族的笑话!本宫决不!决不!”
八叔见我依旧不忘记调和康亲王与卫氏之间剑拔弩张的关系。于是连忙安抚我道:“玉丫头!你先别说话了,好好休息下!本王这就让卫婉去把明德叫进来,眼下这个光景,我知道你必是不愿叫梦熙忠公主(即温诺澜)过来的,但依我看你要不还是先由明德陪着回凤藻宫休息吧!这里一切都交给我吧!你放心,我不会再对某些人留有半分情面了!”
听完八叔的话,我便想要借着点八叔的力气强行坐起身来,但却守着在一旁的昭雪太公主伸手阻拦住了。但我却执意不顾昭雪太公主的阻拦,伸手一把推开了围在身旁的昭雪太公主和八叔,独自一人凄怆地离开了花厅。
康亲王、昭雪太公主和八王爷、卫渝四人看着我渐渐远去的背影,不由得有些害怕我会突然被康亲王给气死,他们担心若我被气死的话,先不论少昊是否待见他卫氏一族,就是眼下一直不服的归义伯也会借机找茬,这样才好使得镇西侯府自此在朝堂上再无脸面、地位。
昭雪太公主心中知道我若是被这样气走了,那她和卫氏一族还活着的、仅存的几个族人,就注定会失去我玉山所给的一切倚仗。
不光是在朝堂之上从此八王爷,她们不光会失去玉山的支持更会失去本宫的支持。这六界之内都知道,如果失去了本宫的信任可不单单意味着本宫从此不会再给他们提供任何帮助,更有可能会成为六界所有人的公敌。
为保家族安泰、子女平安,昭雪太公主她也只好放下对康亲王多年来的偏见,就连静婉忠郡主此刻也知道如果今个儿此事闹大了,只怕这花厅里的所有人都会惹得六界众人人都有所非议的。
甚至谋害凤帝陛下的罪名,恐怕这花厅里除了凤帝陛下东皇伊玉之外的所有人都必定会受到牵连的,到时候免不了在诛仙台上挨上那一刀。
然而,不幸的是,花厅里的动静终究还是惊动了一直守在花厅外的绍敏忠公主、明德等人,绍敏忠公主、明德二人见我踉跄着走了出来,连忙上前询问里面的情况,我并未同她们说出自己被气得口吐鲜血之事,只说了今个儿行刺之事并不是里面的几人所为,但具体是谁仍需查证。
为了皇室尊严、玉山正宫的尊严,这些年来我在何时何地都决不能够让任何人看出我有任何不妥之处,即便是自己再怎样难挨、再怎样难受都不可以!这或许就是身为皇家人的悲哀吧!自己再怎样难过都必须在有外人在场时,将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示给众人看。可惜,这些年来却从未有人问过本宫内心的真实感受。
自古以来,为帝、为王的这条路,便是难走得紧。但即便是再怎样难走,我也只能一步步地走下去!我这一生即便是不为了自己的家族,也得为了自己的身份——首任天帝嫡女而活着。为了这个身份,我即便是赔上性命、赔上一切我所珍视的,再苦再难我都得咬着牙坚持下去!因为我知道,我的命从来都不由得自己,而是属于六界苍生!
而随后赶来的九王爷成郡王、十王爷敦郡王见到绍敏忠公主和明德扶着我从雍华宫的大门走出来。十王爷当即上前向高宁德询问了原因,当他得知我险些被人刺杀,而自家八哥还在里面时,就不顾他人劝阻快步冲了进去,而九叔则更是已经预感到事情可能远比自己想象的严重得多。
我将手轻轻地搭在古兰的胳膊上,由她扶着我上了回程的辇轿。在路上,我吩咐人去查证那名不算男宠的小厮的真实身份,不光要查到户籍档案,更要查清此人的祖孙三代是否家世清白、与逆党有没有勾结。
未时五刻(下午14:00)雁荡山凤藻宫正殿凤华殿内,我刚和明德一起用过午膳,古兰扶着我想要去内殿休息一会儿,古兰想到再过一会儿,约摸着到申时七刻(下午16:30)左右,我就该启程去天庭玉沁宫那边了。
“主儿,您先休息一会儿咱们就该着手准备着回天庭参加明个儿的大朝会了。明个儿是大日子,按理来说这礼部和内侍省该把您明个儿在大朝会上穿的礼服或是朝服送过来让您过目了才对,为何至今没收到任何一点儿与之有关的消息呢?!若是今个儿晚上礼部、内侍省还不能为您定下来礼服或是朝服的话,不行的话就把这几日奴婢们带着十多个宫娥收拾厢房时找出来的那一百来套礼服或是朝服先选出来几套带着备用吧!”
“也好,你去带几个人把当年朕册封为太女时的那套金镂空累丝点翠凤冠和那几套礼服、首饰都拿出来备下,再去拿那套墨色金银丝鸾鸟朝凤绣纹朝服和与之匹配的首饰、金累丝镶珠宝牡丹凤冠以及紫金翟(dí)凤珠冠、金累丝镂空凤穿牡丹大笄、墨色墨色交领对襟中衣、墨色长裤、墨色暗凤凰纹交领对襟广袖长衫、墨色金丝凤凰牡丹纹对襟广袖曳地长褙子、墨色暗牡丹花纹百褶如意月裙、墨色缂丝五彩鸾凤和鸣翟衣、墨色金丝凤凰蔽膝、墨色凤凰金丝琉璃褂、墨色交领对襟广袖袄、墨色金丝翠玉金宫绦、墨色凤穿牡丹暗纹霞帔等各种衣物。还有头上要戴的金累丝九龙九凤嵌九宝石珠朝冠、单只金丝八宝攒玉簪、单只累丝双鸾衔寿果步摇、单只朝阳九凤挂玉钗;耳上要戴的金累丝凤凰耳坠;颈上要戴的珍珠璃璎珞玉;腰间要戴的双衡比目牡丹珮、一只龙涎香的香囊;脚上要穿的一双墨色牡丹纹翘头厚底鞋等衣物都拿出来备好了,再去拿几套素日里朕常穿的淡紫色、淡粉色、杏黄色、正红色、浅绿色、墨色、明黄色襦裙这几种同色褙子拿出来备着,然后再把朕当年只穿过一回的那套戎装也拿出来备着。另外再去拿一支朝阳九凤挂珠钗、一支金镶青金石金钩簪、一支水晶紫晶御凤钗、一支水晶粉晶御凤钗、一支金海棠珠花步摇、一支青玉扁方就得了。说起来朕都已经成为太上皇三万年了,这礼部为何至今仍没能定下来朕的朝服、礼服的样式及颜色呢?!到底是底下的人做事不尽心还是有人在故意闹事啊!罢了,这事儿问你也无用,明个儿朕一并责问天庭礼部尚书吧!待会儿你去飞鸽传书回玉山问问天英忠公主,就说是朕想问问她明个儿的一切守卫之人可都备好?这些年来朕向来是极为信任她的,所以再一次将朕自己的安危交到她的手中,希望她别辜负了朕才好!另外告诉她一声,明个儿朕必定会竭尽全力救出镇东、镇西、镇北、镇南四位侯爷以及梦佳忠公主,让她们几个每个人都活着回到玉山的!另外再传书给颂芝,告诉她让她速派亲信今个儿夜里就潜伏进入太和宫(即原来的乾坤殿)。另外,你待会儿去亲自告诉明德一声,就说他如今已不再是宸国公而是前任宸国公,这大朝会原本他就不适宜再度出席了,让他明个儿和绍敏忠公主一道留在雁荡山就好。”
“诺!那奴婢这便去办理诸事,主儿您先歇会儿,奴婢去唤古月进来服侍您。”
我和衣躺在内殿的贵妃榻上,古兰转身去把内殿的三扇窗户关好,又走到床边拿了床薄被给我盖好,我刚一躺下便抵不住疲累,轻轻的闭上了眼睛,原以为自己的精神状态与年少时差不多,可惜终是敌不过这年岁渐长,越是想要强撑着精神处理好一切事宜,倒是越发疲累得紧。
我临睡下前,迷迷糊糊地说了几句:“嗯!你去吧!叫古月进来就成!朕有好久都没这般劳心劳力了,突然间这般劳累也的确是有些累了。朕小睡两刻钟,叫古月进来守着就成了。”
古兰轻声快步退了出去,连忙唤了古月进来守着,自己去忙我交代的诸事。
两刻钟后,古月进来扶我起身,古月有些担忧地说道:“主儿,您这几日劳心劳力得紧,这离着出发回天庭的时辰还早着,不若您再歇会儿吧!奴婢在这儿替您守着!”
我强忍着头还在晕眩着,强撑着起身道:“不必了,自打朕重回玉山以来的这些日子,无论是当今天后兰絮被当今天帝所伤,还是当今天帝与归义伯承恩的那桩让人感到恶心的腌臜之事,还是前几日的帝俊突袭玉山的事儿,亦或是今个儿朕险些被行刺,这桩桩件件哪一件不是让人感到棘手?眼下朕若是不能振作起精神来,又能有何人来处理好这诸般事宜呢!算了,你扶着朕去绣房吧!朕想趁着今个儿天还亮着再把前几天还没绣完的那幅凤穿牡丹绣出来,这些年来朕已经很少再动杀心了,为了明个儿大朝会上可别杀错了人,朕想独自一人静一静心。”
“诺!主儿!那奴婢去给您拿件厚实些的斗篷来,另外奴婢这就出去叫人把绣房的火炉子烧起来,再去给您烫个汤婆子,好给您捂捂手。”
话还没说完,古月就从外面快步走了进来,微微福了福身子开口道:“主儿,康亲王和天庭礼部都派人来了,就在门口候着呢!您看是要见见吗?”
“你去把人都拦了吧!朕不想见!另外你去偷偷告诉康亲王一句,就说今个儿卫婉要在雁荡山留宿,他若要在这儿留宿也可以,只是朕总觉得男女七万岁不同席,他总归是要避避嫌的!再加上他和卫家的关系素来不睦,万一半夜昭雪太公主闯到他寝宫里捅他一剑给他杀了,那就得不偿失了。倒不如让他收拾收拾等会儿随朕一起回天庭,朕已经为他找了处合适的居所,朕能确保他可以平平安安的活到明个儿大朝会结束!若是不然,只怕他明个儿的太阳还能不能见得到可都得两说着呢!”
古兰低着头恭敬地拱了拱手道:“诺!奴婢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