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反抗

她的眉微粗，眉色深浓，不似柳叶，唇点的红色稍稍带这些棕暗，但配着她一副大气的姿态，极好看。

　　“屋里怎么回事？”她见我在，皱起那微粗且秀的眉问我。

　　“六妹妹……”我蜷着手指指了指屋内，突然一阵心酸涌上，竟堵的我说不出话来，嫡母还等着我继续说下去，我却已忍不住心头的悸动，向屋内冲去。

　　屋里，六妹妹还在挣扎着向柜子前扑，四姐和丫鬟极力拦着她，父亲浑身裹着怒火，像一具冰冷的雕塑般立在那儿，我盯着父亲，强忍了几番，终是冲上去跪在父亲面前，霎时间，心中的背凉和委屈喷涌，声泪俱下：“父亲，我替六妹妹求你，毁了这桩婚约吧！”

　　许是我平日太乖巧，以至于屋里的人皆是一怔，就连刚进门来的嫡母也愣在门前，惊讶的看着我。父亲更是没料到一般，含怒的双眼蓦然睁大，转过头来，不可思议的盯着我，一会才道：“连你也要胡闹？”

　　“女儿没有胡闹，只是求父亲，别让六妹妹嫁去杨家！”

　　“疯了，疯了！我看你们都疯了！”父亲怒道，一脚踹在我身上，双目渗出血色，一脸怒不可遏：“看来今日我不得不不动用家法了。”

　　“老爷！”

　　“父亲！”

　　父亲这话一出，嫡母和四姐同时喊道，但父亲这一脸铁青色，哪里顾得上这两位的劝阻，只向身后的下人吩咐：“程一，去取鞭子来。”

　　那唤程一的下人还存着几分理智，低声说了句“老爷，这……”但见父亲没有动转的余地，便不得已叹了口气，出了门去。

　　我见父亲的神色，想来，我与六妹免不了一顿毒打，父亲在教育子女时，脾气一向粗暴，且我们这些庶女在他眼中，也不过比下人高了一个等级，他可是个秉持世俗礼法的老顽固。

　　这会，程一取了鞭子，颤颤巍巍的递过去，父亲却干脆利落的拿起鞭子，毫不留情的向我身上抽来。

　　那鞭子极粗，因为年久，上面带着些倒刺，父亲抽鞭子的力度那么的狠厉，打在我的身上，瞬间皮开肉绽，火辣辣的疼，我眼中霎时生出泪来，还没来得及捂住伤口，新一记鞭子便又一次落下来。

　　府中的人无人不晓，我是极乖的，从小到大，便是顺着父母姨娘的意思来，最厉害也不过同姨娘和姐妹拌几句嘴，我在他们的心里，怕是只有一个词：本分。

　　因而今日我挨打，那些下人先是惊，后是悯，却没一个敢上前来替我求情，唯有六妹妹想来，却被四姐拦下，只能用声音控诉：“父亲这是做什么，五姐不过是替我求情，父亲要打就来打我吧！”

　　“你以为我不敢打你？”父亲说道，扬起鞭子本要朝六妹妹的方向打去，但见那边站着四姐，便又回转过来抽打在我身上，向六妹没怒道：“你若再闹，你五姐今日便是因你而死，你一辈子都得记着。”

　　“父亲何苦威胁我……”泪中带愤，无助的可怜，只见父亲又扬起鞭子，忙挣开四姐的束缚扑到我面前，拦下父亲的鞭子，哭声更甚，沁着不甘吼道：“我嫁，我嫁还不行，只一点，我嫁去杨家，便是什么好处都不会给家里带的，过年过节我也不会回来，既父亲铁了心，我便生死都在杨家，再与这苏府没什么瓜葛！”

　　“你断了便断了，只是这杨家，你今日说了，便是嫁定了，若再闹，你五姐姐便代你受过！”

　　这风波像是停了，屋里的哭声却一直断断续续，我躺在六妹妹的怀里，身上疼的厉害，却怎么也比不上心里的疼，说不清是自责还是什么，我主不了我自己的婚，也护不了六妹妹，兴许今日我强忍住了，六妹妹便不用嫁了，应是我，酿了大错。

　　六妹妹的泪滚烫，一滴滴砸在我身上，又一滴滴砸到我心里，恍惚间，听到嫡母的声音，端正无比的传来：“老爷息怒吧，过几日五丫头便出嫁了，留着疤可不好……”

　　我昏昏沉沉的晕过去，醒来，已不知是何时了，只记得窗外的鸟叽叽喳喳的叫着，像有雪落下来，可这是夏天，哪来的雪呢？

　　“你可吓死姨娘了。”母亲将药勺递到我嘴边，服饰着我将药喝下，用绢子替我擦了擦嘴道：“下次，可不敢再和你父亲对着干了。”

　　“我原是不想的……”我合上眼睛，轻喘了一口：“只是那时不知怎么，没忍住。”想起刚才的那场梦，我望向窗外：“姨娘，外面下雪了吗？”

　　“瞎说什么，这六月天怎么会下雪？”

　　“对了，你父亲差人送了药膏来，我待会给你上些，还有，”母亲对着门外轻咳了一声，一个十四五岁的绿衣丫头走了进来，母亲指着她继续说道：“你嫡母给你送了个新丫头过来，名叫俏翠。”

　　“俏翠？”我默念了声，从初醒的恍惚中回过神来，下意识便摇了摇头：“我不是说，我不想再要丫头伺候了吗？”

　　“知道你放不下春霖，但你马上要出嫁了，身边没个人可不行……”

　　“姨娘别提春霖了……”我打断母亲，垂下眸去。

　　母亲用绢子捂了捂自己的嘴，赔礼：“好，我不惹你伤心了，但这丫头，你就收下罢。”

　　“那便收下吧……”我点点头，看着那绿衣的丫头，两眉细窄，两眼如杏，面容带肉，不似春霖机灵，透着可爱，对的上名字里的“俏”字，只是我极不爱名字里带“翠”，听着俗气，便替她改名道：“你以后便在我身边吧，只是名字得改一下，我不爱翠字，你便叫俏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