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海松

芙蓬城是距离柳若目前所处方位最近的小城，也是她进入芷国计划的第一个突破点。

马背上颠簸，纵使她的骑术很好此时也是颠地快吐了。但一想到她的吃食本就带得不多，为了不饿着肚子赶路，她只好把要吐的冲动强压回去。

突然，土路的两边走出来一个身影

“吁~”

她猛地拉住缰绳，慢慢等着踏梅稳住身子。

马蹄前，一个十五六的少年侧身而立，背后挂着一个不小的袋子。他似乎是感觉到马蹄的动静，缓缓地抬起头，看到正在打量自己的柳若。

踏梅不怎么算高头大马，但身体结实，看起来也的确唬人。柳若坐在马背上，悠然地看着他。

看着看着，柳若一个翻身从马上下来，手中攥着踏梅的缰绳。

“小孩”柳若问道：“你知不知道这附近有没有什么酒家”

少年静静地看着她，眉目清秀，一双眼睛不染尘埃，身上的白衣干净如月，脸上没有任何着急的样子，仿佛是在自己家里散步一样。从这一身的气派就能看出来这孩子肯定是个大家公子。

柳若开口又喊了一遍，但少年仍是没有反应，似乎是没有听到。

“该不会是个聋子吧”

柳若嘟囔道。她不想浪费时间，但一抬头，这边的天已经有些暗了。

再找不到住宿的地方今天怕是只能继续住在草丛里了。虽然小路上没有什么野兽，但在小树林里面枕着土块，盖着树叶却也实在不好受。

但是没办法，露宿野外也比在夜里迷路好。

只是……

柳若看了看少年，他好像仍然不急，还在慢悠悠地整理褶皱。

“小孩”她开口，“你再不走可就这能留在这喂野兽了”

“这一块没有野兽”少年突兀地开口。

原来这小子会说话，那还跟我装半天哑巴。柳若暗自腹诽，最后也没有说出来。她撇撇嘴，道：“你这个小少爷怎么会知道？现在天也晚了，你打算怎么办？”

少年没有开口。

柳若没空理他，转身从踏梅的背上拿下来一个小包裹，甩到背后。转过来看到少年在低头沉思，稚气未脱的脸上满是严肃，柳若“噗嗤”一笑。

“咳，你别生气，我……”

“无碍”，少年淡淡地说道：“我叫归海松”

归海？姓氏倒是很不常见。

“过来吧，你估计也是迷路了，就在这凑合一晚上吧”

柳若这话说得轻松无比，但听话的人就未必了。归海松的脸上慢慢地被红色攀上，所幸夜色渐浓，柳若没有看到 。

他清咳一声，道：“还请姑娘自重”

“自重”这两个字他咬得有点重，但在柳若听来却只是简单的一个词

“行了行了，我还能欺负你这个小孩不成”

柳若有些想笑，自己比她大了能有六岁，看他就像一个小弟弟一样，能有什么非分之想。

…………

百里外的酒楼里，一个玄衣男子微倾身体，沉默地听着面前人的数落。

“简直废物！”

伴随这声咆哮的是清脆的瓷杯破碎声。

男子身边跪了许多人，一个个满脸惧意，低着头，不敢发出声音。坐椅上是一个老者，锦衣上的巨蟒随着他的动作时隐时现。

“一个小孩儿都看不住，圣上派你们来是做什么的！”

刚才的瓷杯就碎在玄衣男子的脚边，但他依旧面沉如水，没有半点波澜。

终于，老者骂够了。男子走上前，语气不急不慢地劝道：“大人不要生气，卑职已派心腹沿着小皇子走的路线去找了”

听到这样的回答老者脸上的怒意才有些消减。

老大人的目光扫过他身上的锦袋，满意地说道：“不愧是卫老的学生，果然比这群废物有用”

男子脸上依旧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淡然一笑，即不阿谀奉承又不高傲自大。

“多谢大人夸奖”

老者挥挥手，示意所有人退下。男子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转过身将手背在身后走出房间。

夜色已深，小酒楼外是众多作坊店铺，此时都已点起了小灯，散落在愈发浓郁的黑色中，照亮了点点黑夜。

柳若刚往火里添了一些木材，转头就看到小孩已经裹着小薄被一下一下地点头。

“困就睡吧，我给你守夜”柳若用一根木棍扒拉小火堆，看都没有看他一眼“你还长身体呢，可不能熬夜。”

木头在火堆中烧着，不时发出噼啪的燃烧声。红红的火光映着少年的脸，看起来有些温柔，就连紧抿的嘴角都透着几分稚气。

归海松不再说话，柳若也没管他。背靠上大树，柳若双手抱胸，微仰起头看向如墨的天空。

一切都要开始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