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

百草从训练馆走出来的时候依然是迷迷糊糊的，完全没有意识到周围环境的变化。一直走到松柏后院的小径里，眼看就快到初原师兄的小木屋了，她才一个激灵，看向自己和若白紧紧相扣的手：

“若白师兄！我……”百草语无伦次，连忙把手抽了回来。

若白站定，转过身，静静地看着她。

“百草，对不起。”他的嗓音有点哑。

百草心头一酸。

“若白师兄……”胸中堵着万千疑问和委屈，但终究，只说出了这四个字。

“百草……”若白似乎也有些踌躇，沉吟片刻才说：“对不起，我答应过你，有类似的事情，会让你知道。但我没能做到。”

再也忍不住，眼眶里打转的泪水终于不争气地决堤了。百草在泪光中紧紧地盯着他，声音一如既往的固执倔强：

“所以这次是因为什么？你发现病情已经严重到瞒不下去了，就干脆彻底消失？既然已经答应过我，那为什么整整两年都没有你的消息，大家都说你已经死了……”百草已经泣不成声。

若白的眼眶似乎也有些泛红。他犹豫着伸出手，缓缓地，终于搭上她的肩。

百草哽咽之间，只觉得被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他的手臂在自己腰间试探着收紧。还是那熟悉的清冷气息，甚至带着一点医院消毒水的味道，让百草的心在大悲大喜之间拼命地痉挛。心中的委屈更甚，她把脸颊贴到他的衬衫上，声音闷闷地说：“若白师兄，你可以不要再消失吗……”

“不会了……”若白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一遍遍重复着自己的答案，“再也不会了……今后我都会留下来，陪着你。”

晨光中，一对年轻男女紧紧相拥，引来早训的弟子们好奇的目光。可他们谁也没有松手，就好像一旦放开，就会再次失去。

***

长安很想自觉地搬出若白的宿舍，事实上，他几乎想干脆一走了之，离开松柏这个伤心地。可若白拦住了他。

“不用。我还是住亦枫那里。你是教练，不该赶你出去的。”他依旧神色淡淡，扫视了一眼房内的陈设。看到这间承载了那么多他和亦枫的年少记忆的寝室，如今已被长安改造得面目全非，若白脸上尽管波澜不惊，心里还是掠过一丝怅然。

毕竟这两年间，有太多的变故在这里发生。既然回来了，团聚了，就不必再苛求，让这一切都精准地回归到从前的轨道上去吧。若白想。

长安愣愣地看着若白。看着他把自己已经打包好、推至门外的行李箱拉回了房内，看着他对自己淡淡一笑，然后缓步走出房间，带上房门。盯着那个男生清瘦的背影，长安被一种突如其来的挫败感击中。这种感觉也许从若白出现的那一瞬就开始悄悄滋长，只是到这一刻才忍无可忍地爆发。

他比不上若白。比不上这个病魔缠身，却清冷淡然依旧的男生。因为这个人沉默的气场，把长安的桀骜，嚣张，冷酷，甚至包括强烈的占有欲，都衬托得无比幼稚。长安突然觉得，自己一次又一次对百草施展的感情攻势，那些试图宣誓主权的小心思，其实与抢玩具的幼儿园小朋友没有本质的区别。

罢了，既然这一切都似命中注定。长安摇摇头，颓然坐回椅子上。

是夜，男生宿舍楼外。亦枫刚放下手机，晓莹就迫不及待地问道：“怎么样？初原师兄什么时候回来？”

“两天后的航班。本来他计划和若白一起回国的，可是临时有个病人耽搁了，”亦枫淡淡地说。看到晓莹对初原这么上心，他还是有点吃味。

晓莹看到他的神色不禁失笑，伸手拉住他讨好道：“我不过就是希望初原师兄早点回来主持大局嘛，你看若白师兄一回来长安教练整个人都不好了，晚训他也没来……他们两个要是发生什么冲突，搞得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那就麻烦啦。”

亦枫释然，可随即又因为晓莹抛出的问题而蹙眉：“是啊，若白回来本来是件好事，现在因为长安教练情绪不对，搞得整个道馆都低气压，我们又没有办法。长安教练毕竟是初原师兄请来的人啊。”

晓莹叹了口气：“谁让百草这么抢手呢。我看他们两个必须得走一个，而且我打赌肯定是长安教练离开。不然的话，估计训练的时候，光是谁和百草对练这个问题他们两个就会打起来。”

“什么打起来？”熟悉的声音从二人背后响起，晓莹瞬间石化。

亦枫回头看见站在走廊旁的若白，立刻露出一个笑脸：“你回来了？刚才干嘛去了？”

若白并不着急回答，而是用质询的眼光看向晓莹。晓莹不禁打了个冷战，连忙道：“呃，若白师兄，亦枫师兄，现在也挺晚的了，我先回去了，你们也早点休息，明天见！”说完转身就跑。

亦枫望着她仓皇而去的身影，忍笑道:“你吓到她了。她不过是评论了一下百草是多么的抢手。”

“所以……”若白扬扬眉毛，“长安？”

“嗯，其实……长安这两年对百草表白了可不止一次。过程非常浪漫，结局非常遗憾。”亦枫略带调侃地说。

果然。若白想起从初见起，长安就多多少少对他流露出了敌意。男人之间，有些事情只要一个眼神就已明了。

亦枫揣摩着若白的神色，半晌把手搭在他肩上：“你小子就别胡思乱想了，跟你说了他没戏。再说，你的情敌，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也不少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