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之行连忙岔开话题,老实交代:“父亲奉命率兵五万守克夷门,日薄西山的边疆蛮夷挡不住他的铁骑马蹄”。
“七年前单是民夫将士把粮草运到屯兵地的粮库就死了不少人,本该得胜回朝,收功捷报天子。谁曾想谢怀这个老东西暗里结党营私,弄权残害忠良;他招兵买马,调兵和外军两路夹攻,五万精兵猝不及防,尸横遍野,父亲也不见了踪迹……难道狗贼不该死吗?”
顾之行坚定的眼神死死的盯着萧景孺,又缓缓道:“谢怀罪大恶极…死有余辜。”
“那半个虎符本该在谢怀手里,可你却把他悄悄杀了。与其自杀来助兴,不如过几日就你去帮本相把那块铁疙瘩给找回来,不想去的话留在宫里做个阉人也不错。本相让你当个督领侍,整个皇宫你可随意走动。”萧景孺又端起桌上的茶杯轻抿了一口,嘴角微微含笑。
顾之行阵阵无语:“……”,万物皆可丢,小老二丢不得!
几日后,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停在太师府的门口。
顾之行出门前特意勒紧了裤腰带,准备上马车的时候季堂拎了个箱子突然从门口一侧跳了出来,一边走一边对顾之行悄悄说:“我这里装的可是居家旅行,杀人灭口于无形的必备良器,不要九九九,也不要九十九,只需八十两银子即可轻松带回家,走过路过不要错过,顾兄要不要考虑一下”。
顾之行:“……此物甚好,季兄给个面子,十两我直接带走。”要不是给季堂面子,这箱子太重顾之行根本不想拿。
“本店概不讲价,就三十两,你再讲价,砍死你。”
顾之行:“……”,就这样,顾之行抱着箱子笨重的上了马车。一路上顾之行都觉得萧景孺看他的眼神都不太一样了……
“箱子里装的可是你要换洗的衣衫?你大可不必带这许多,到常州后本相正好去绸缎布坊制衣,彼时可带你去多裁几身衣裳。”萧景孺低喃道。
“对了,刚才那名男子本相多次瞧见他,可是阿行的友人?”萧景孺提到友人二字的时候故意提高了音调。顾之行缓缓道了一声:“竹马之交,一起骑马长大的,以前还经常去河里摸鱼…”
萧景孺沉默不语:“……”,竹马之交…萧景孺索性闭眼不去看顾之行。马车穿过静谧的街道,马蹄急踏,驶向深处青绿色的山峦。
夜色越来越浓了,月光朦胧像由薄雾织出的银纱一样笼罩在幽静的地面上,也撒在顾之行小巧精致的鼻翼上和轻启的薄唇上。
“啊!流萤!”顾之行伸手抓住了窗外的一只发光的萤火虫,“二哥,你快瞧,我们养着回去带给小团子好吗。”
萧景孺低谑道:“你可知这流萤吃什么长大?”顾之行摇了摇头。萧景孺勾了勾唇角,饶有兴趣地说了一句:“这流萤最喜食水牛儿,它可是不去食地上野草的……对了,此行将至常州,今夜先在前方的客栈住店稍作休息,明日我们去此处的城霖钱庄”。
“好。”下马车的时候顾之行把手中的萤火虫放进了路旁的草丛,不得不拿着马车上的箱子,心想到了客栈房间一定要看看三十两买的到底是何物……
顾之行急忙走向尽头那间房间,萧景孺站在走廊里看着顾之行关上木门。客栈二楼的两侧房门相临,顾之行住的房间就在他的房间旁边,此时周围一片安静。
手中的黑漆木箱有个拱形顶的盖子,表面装饰都是一些山水图案,锁口被几缕铁丝扭住了。顾之行拆开铁丝缓缓掀开盖子,只见箱子里放着一封信,一把剑,一把小小的诸葛连弩,一堆药瓶子和好多画本……
信中写到“亲爱的顾老弟,箱子里的这把剑可是由重量级二十四真金全手纯银剑柄和我斧头上的老铁精心古法上研、折叠锻打出来的稀世珍宝,削铁如泥。剑鞘外包珍珠鱼皮,一体十三次叠锻,十六道精细研磨,真皮真银,剩下的东西可全是白送的!内附小人书画本,绝对良心!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顾之行明眸微动,缓缓叹气:“这些药瓶怎么连个药名都没贴?”,看了一眼箱子里的东西便侧过眼眸,正准备盖上木箱盖子,突然传来敲门声……
“今日是花朝节,客栈楼下全是商贩路摊,阿行可要出去游玩,我先进来了…”顾之行寒玉般的手指缓缓盖上盖子。
萧景孺坐到榻上徐徐道:“常州这里每逢花朝节都有装狮花、放花神灯等风俗。旧时江南一带以农历二月十二日为百花生日,这一天,家家都会祭拜花神。我看楼下吃食不少,你要出去走走散心吗?”,顾之行欣然答应,两个人走到那条繁华的文谦街……
顾之行停在了一个路边老伯的摊前,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抚在红色的荷花灯上,荷花灯灯下系着一小红鱼。顾之行把花灯慢慢推进河里,鱼戏水中,灯飘水面,穿梭往来,时静时动,灯光水影,交相辉映。
花灯微弱的光映在那湿润轻抿的嘴唇上,萧景孺把手轻轻盖在顾之行的眼睛上,长长的睫毛像蝴蝶的翅膀一样翩翩舞动,挠痒了他的手掌心。他饶有兴趣的开口道:“我给你看个东西,先不要睁开眼睛。……好了,你可以看了”。
顾之行看到他二哥手里正拿着两条红绸带,带子上分别写着他们两个的名字,萧景孺说等会要到花神庙去烧香,以祈求花神降福,这里的花神庙许愿很灵。花神庙有两段极长的台阶,顾之行身体较弱,所以最后一段路几乎是萧景孺强迫背他上去的。
顾之行的胳膊搂在萧景孺脖子上,连带着呼出的气息都洒在萧景孺的耳畔。和小时候一样,萧景孺的手依旧放在他的膝弯处,可他现在却觉得有点害臊,又觉得这样子挺好。
台阶上来来往往的人不少,大多要去花神庙烧香祈福。花神庙的旁边有颗几百年的桃花树,此时虽不是清晨但仍旧花开满树。
萧景孺把顾之行放在地上,抬眼望去,满树都是桃花和挂满枝头的红绸带,下面的桃树枝条已经挂得满满当当。顾之行无奈看着萧景孺:“二哥我看上面的枝条都快压折了,都没地方了”,萧景孺细细的打量起眼前这颗参天大树,突然抱着顾之行的腿弯举了起来。
“我抱着你,你把红带绑上去。”
“…好,二哥,我觉得有点高,你抓紧我。”萧景孺的手抓紧了顾之行,一手托在他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