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玉已经许久没有见过这么血腥的画面。
清冷的月辉中，静谧幽深的林子里，一个三寸钉长的女娃娃满脸血污地盯住自己。
她的身后是一条死去的巨蟒。
润玉出手的时候就没有想过要留它性命，只因巨蟒浑身上下包裹在怨念的戾气之中。
死在它口中的凡人不在少数。
百因必有果。
它既做下吃人的孽，就必有横死的一日。
天道轮回，报应不爽。
润玉心安理得。只是在那女娃娃陡然看向自己时，不知怎的，他的心口蓦地跳快了一程。
仿佛被误触的琴弦一般。
他忽然有些后悔，不该当着孩子的面前斩杀妖怪。
她还那么小。
不该经历这般劫难。
这么想着，润玉不由上前两步，离着女娃娃半步之遥，他便不再走了。好似生怕自己吓着了她似的，刻意放缓了语调。
“小妹妹，你别怕。哥哥不是坏人。哥哥是……”润玉斟酌着不知道该怎么介绍自己。
对这么小的孩子说自己是什么，只怕她也不会懂得。
“神仙……”女娃娃冷不丁地吐出两个字来。
润玉目露惊讶之色。他没有想到，这么小的孩子竟能认出他的身份。
女娃娃又断断续续地添了两个字。她唤润玉：“神仙……哥哥……”
这女娃娃正是顾阑珊。
此时她早已是强弩之末，还没有倒下去是只因为喉头强忍着没有吐出来的血。
她不敢倒下，在这样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林子里，一旦倒下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两条腿重若石铸，顾阑珊迈不开腿，脑袋里空空荡荡地连思考都不会了。
她的心里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活下去。
直到小九儿在她的脑袋里声嘶力竭地喊道［阑珊姐姐，是攻略目标！攻略目标出现了！］
顾阑珊迷迷糊糊中似乎听见有谁在对她说说“恭喜宿主顾阑珊完成主线任务-初遇。奖励技能［楚楚可怜*1］，希望宿主再接再厉。”
她张开嘴似乎念出了什么，却又完全不记得了，好像这个动作只是一种本能。
［阑珊姐姐，我们安全了！您听见了吗？］
安全了。
疲累如潮水一般涌来，顾阑珊只觉得四肢脱了力似的，轻飘飘地。喉咙痒痒的，令她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只是一个小小的咳嗽。
润玉却眼睁睁地看着嫣红的血水从她口中喷了出来，开出来一片血雾。
他的眼瞳蓦地一缩。
记忆中，他的母亲簌篱就是这般口吐鲜血倒在了怀中。任凭润玉如何施救也只能看着她消散在天地间，再无半点痕迹。
当真是锥心之痛！
现如今，又有一个人在他面前吐血倒下了。他想也不想地将人一把捞起。
怀中轻飘飘地份量与扑鼻而来的血腥味把他从过去的痛苦中拉了回来。
一低头，顾阑珊脸上身上的被血水沾上的模样令他不悦地蹙起眉梢，曲指掐诀，随后从顾阑珊小小的身子上猛地滑下去。
金色光芒一闪而过。
顾阑珊浑身上下干干净净，无一处不洁。
做完这件事，润玉抱起她直接闪身而去。这里，他却是不想待了。
*
这一日，锦觅闲来无事给院中的树木花苗浇水。
产期将至，身子越发沉重起来。凤凰生怕她出事，便是连家门都不许她出了，至多允许她去院中走动几步。
锦觅被念的实在没法儿，又无趣得紧，这才想起侍弄花草，干她身为花神的本职工作。
只是花木种可以，用法术催生却是万万不能的。
这才有了亲手浇水这一茬。
浇了一阵，锦觅就停下来，扶住酸痛的腰。
“今天这日头可真毒啊。”她念叨着正要往屋里回去，凭空里一道白光落在她的面前。
锦觅脸上一喜，雀跃地唤道：“小鱼仙倌！你这么早就来啦？！”
白光过后，现出的身影正是那丰神俊朗的年轻天帝。
润玉绷紧的唇在这一刻终于软了下来。眼底的戾气也在此刻散去。他道：“见过锦觅仙子。”
“咦？小鱼仙倌你这怀中抱着的女孩儿是……”锦觅颇为好奇地盯着他怀中的那个仿佛熟睡着的女孩。
女孩儿脸色苍白，唇色黯淡，眉头紧皱，仿如睡得十分不安稳。
“这是我在来的途中从一座山里救下的孩子……”润玉三言两语将事情地经过说了。
听到女孩儿在巨蟒口中艰难逃生之后，锦觅的心一下子软了。
自从有了子嗣以后，她总见不得孩子受半分委屈。
锦觅连忙道：“快将她抱进床上，我给她看看。”
润玉：“如此，就有劳锦觅仙子了。”
“你我之间何须有劳二字。何况本花神最见不得孩子不舒服。”
润玉垂眸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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