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从水下堡垒飞往飞云码头的一架直升飞机中,小茂一行人一言不发。机舱内只能听见飞机发动机的轰鸣声和螺旋桨旋转带来的气流声。莎莉娜经历了这一天情绪的大起大落,爱人的失而复得、得而复失,她已经快要哭干了眼泪,整个人近乎脱水。此时,本来应该放声大哭的她只能无力地瘫在机舱内的座椅上,无助地啜泣。小霞也不再去安慰莎莉娜,她搂着小茂的胳膊,几乎哭得和莎莉娜一样伤心。天桐和肯尼洋脸色惨白,小刚眼神迷离,怀里抱着半昏半醒的皮卡丘。整个机舱被一股悲伤的气氛笼罩,连驾驶飞机的合众军方飞行员都受到了感染,关掉了机舱内的照明灯。
小茂面如死灰,直挺挺地坐在座位上,眼神发直,好像在思考着什么。这个时候要是有不知情的人看到小茂,可能会以为他是个军方用来练习射击用的假人模型。
“洛奇亚……”
小茂突然念叨了一声,打破了舱内的沉默。
“你说什么,小茂……?”小霞把头抬了起来。
“洛奇亚给我的旨意……”小茂继续面无表情地念叨着。忽然,他笔挺地站了起来。小霞、小刚、天桐和肯尼洋都吓了一大跳,莎莉娜也一下停止了哭泣,抬起头呆呆地看着小茂。
“……打开舱门。”小茂平静地说。
“呃,什么?”飞行员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打开舱门……”小茂把头慢慢转向飞行员,几乎用命令的语气对他说。
“你疯了?”飞行员摇了摇头,“你救不了他的!”
小茂没有回答,慢慢走到飞机舱门前。“你不能违背海之神的意愿。”他一边说着,一边透过舱门的玻璃窗眺望远方的脉冲炮发射塔。机舱里的人没有注意到的是,小茂胸前挂着的一块mega进化石已经开始发光。
此时,正在海面上行驶的一艘合众海军舰船内的存储仓正发生着不为人知的事情。海豹球突击队收集的所有人质的精灵球中,有一颗突然开始剧烈晃动。这个球中的精灵好像感知到了主人的召唤,正在奋力试图撑破精灵球。
小茂凝视着窗口的眼睛突然瞪大。“来了!”他飞快地转过身跑向飞行员,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按下了控制舱门的按钮。舱门打开的一瞬间,小茂飞身跃出机舱。
“小茂!”机舱里的人都惊呆了,惊恐地看着小茂坠向大海。
“靠,紧急情况!”飞行员急忙关闭了舱门以免其他人被气流卷出去,随后拿起了对讲机:“紧急情况,有一名人质跳下了飞机!”
一道彩色的闪电掠过,有惊无险地接住了小茂。
“比雕,做得好!”小茂拍了拍mega比雕的背,接着指向脉冲炮发射塔:“我们去把小智接回来!”
小智和洛奇亚对神兽能量的封印接近了尾声,水晶球发出的光芒逐渐变弱,小智已经可以明显感觉到身体内所剩不多的能量在一点点流逝。“就要结束了吗?”他使劲挤出一句话,问身边的洛奇亚。
洛奇亚没有回答,一滴眼泪从它眼中流出,滴到了地上。
“怎么……”小智还没说完,洛奇亚突然翅膀一挥。小智没有防备,被洛奇亚这一下打飞。他死死扒住发射塔的边缘,才免于掉到海里去。
“你……洛奇亚,你干什么……?”小智死命抓住发射塔短小的护栏。
洛奇亚缓缓把头转向小智,与此同时身体开始发光。“不再需要你了。”它一字一顿地说。
“你在说什么啊,这样你会死的!”小智用力试图爬上发射塔,“你不能死,大海的秩序还需要你维护呢!”
“不要紧……”洛奇亚的身体开始发虚,几乎快要化为灰烬。“我……刚刚感受到了他的回应……他今后会帮助我涅槃重生的……”
“谁?”小智大喊着,挣扎着爬了上来。“谁的回应?”
“值得我托付力量的人……”洛奇亚的下半身已经化为灰烬。“他马上就来了……”
发射塔下的堡垒甲板发出了震耳欲聋的轰鸣。火舌从甲板上的堡垒入口喷射而出,甲板瞬间四分五裂。冲天的火光照亮了半边天空,甲板的碎片漫天飞舞。
水下堡垒的自毁装置将整个堡垒由内而外炸了个粉碎。洛奇亚用尽最后一点力量用念力抑制住窜上发射塔的火球,保护住了小智。由于失去了底座,发射塔开始倾斜,向海面倒去。小智站立不稳,从塔顶跌落,摔向了海面。
小茂乘着mega比雕在发射塔完全倾覆前及时赶到。他一眼就看见了从塔顶跌落的小智。
“比雕,速降!去救小智!”小茂说完,在比雕的背上站了起来。
比雕收起翅膀,像一颗导弹对着小智俯冲了下去。
小智在空中挥舞着手臂,试图抓住什么东西,然而无济于事。损失了太多能量的他开始眼前发黑,火光和碎片渐渐变得模糊。他在昏迷之前的最后记忆,是在他身边绽放的水花。
小智落入海中,向海底沉去。这时,一个梭形的影子扎进了海面,在水中,两只巨爪向小智伸去。
满天乌云,着火的堡垒像一座漂浮在海面的熊熊燃烧的火炬。今晚,这座火炬的风头绝对盖过了美利坚竞技场内的那座。爆炸的堡垒周围,早已经没有了任何船只。合众海军的攻击舰和救生艇早就撤离到了安全地点,赶来援助海军的新派等离子队以及火箭队的船只也已经完成任务跑路。但是,如果你仔细看看四周的海面,还能看到一个孤零零的小艇,随海浪上下起伏。海风吹拂着艇上默默伫立的青年的黄发,吹干他脸上的眼泪。他每停留一秒,就多一分被合众军方发现并锁定的可能。他为什么不走?火光和碎片之间,是什么令他牵肠挂肚、迟疑不决?
几架直升机正停在飞云市码头的停机坪上待命。小智的朋友们拒绝到安全区域避险,他们选择在码头等小智和小茂的消息。莎莉娜低着头闭着眼睛跪在码头边,满脸泪痕。她还想哭,但真的没有眼泪了。一旁的小霞也坐在地上,强忍着泪水,装出一副气哼哼的样子:“小茂这个混.蛋,等他回来一定叫他好看!”
小霞好像听到了什么,条件反射一般从地上站了起来。莎莉娜、小刚、天桐和肯尼洋好像也有所察觉,都抬头向空中看去。
“是比雕!”小霞听到了那个熟悉的振翅声,“小茂回来了!”
昏暗的天空中隐约出现了一道湿漉漉的彩虹。Mega比雕长啸着从天而降,用力挥动着湿透的翅膀歪七扭八地飞着,并踉踉跄跄地降落在码头上。一个浑身湿透的人从它爪中掉落,摔在了码头上。
“……小智!”莎莉娜看到了自己的男朋友,发疯一般地冲了过去。她扑在不省人事的小智身上,两只手捧着小智的脸,大喊着小智的名字。然而,小智毫无反应,脸色苍白。莎莉娜用力挤压小智胀得圆圆的肚子,海水便从小智口中喷射而出。
“小茂呢?”小霞见比雕背上空空如也,不由得抓狂了起来。她紧紧扽住筋疲力尽的比雕胸前的一撮毛:“你这大笨鸟,怎么能把小茂给丢下,你……”小霞终于忍不住,蹲在地上大哭了起来。
小智吐干净了肚子里的海水,却仍然毫无醒来的征兆。“醒醒啊小智……”莎莉娜已经没有力气再喊下去了,她的声音听起来更像是在哀求,“别吓唬我啊……”莎莉娜把手放在小智的鼻孔下,发现感觉不到任何气息流动。她没有犹豫,扒开小智的嘴,含了一口气,把自己的嘴对了上去。
“咳咳……”小智终于有了反应,咳嗽了两声,开始大口喘气,接着便睁开了眼。
“……感谢阿尔宙斯……”莎莉娜一点力气也没有了,见小智醒来,既没有大喜过望,也没有喜极而泣。她吐出了一口鲜血,瘫在了小智怀里。
“……娜娜?你怎么了?”小智惊恐地搂住了怀里虚弱的女孩。这时,他听到了小霞的哭声。
“小茂,你这个王.八.蛋,从来就没有考虑过我!从来就没有……”小霞撕心裂肺地哭喊着,完全不理会她身边正试图扶她起来的小刚。
“小茂?”小智瞪大了眼睛看着小霞,接着环顾四周,寻找小茂的身影。“小茂哪去了?他怎么了?”小智一边试图挣扎着坐起来,一边问正向他走来的天桐。
“呃……”天桐半张着嘴,不知道如何回答。
救护车的笛声打断了小智和天桐的交谈。几名乔伊小姐推着担架车跑下了救护车,向小智跑来。小智这才发觉自己浑身剧痛,根本坐不起来。
“你们……别忘了我的女朋友。”小智一边说着,被乔伊小姐抬上了担架。之前昏厥的莎莉娜被乔伊小姐掐了人中,立刻醒了过来,也被搀扶进了救护车。
“小智,莎莉娜,你们在医院等我们,我们……”天桐回头看了看抱头痛哭的小霞,叹了口气。“我们……很快就去找你们。”
救护车拉着一对情侣,一路警笛长鸣,向飞云市神奇宝贝中心旁边的医院飞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