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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清平乐:眴兮杳杳

却说赵祯也是经历了艰险,昨日大火烧起时,赵祯正在休息,而张茂则则是被刘娥唤去吩咐事情,其余守夜的内侍因为没有张茂则的带领,一哄而散,侍卫们也是不熟悉延庆殿,一时无法救出赵祯。好在内侍王守规忠心耿耿,冒着大火救出了赵祯,并将其送往延福殿,与刘娥,郭氏及众人会合。赵祯听了大相国寺也出了事,很是担心晏清杳,也知道晏清杳定会担心自己,才派张茂则去晏府给晏清杳报信。这会儿好容易安抚了众朝臣,赵祯才匆匆的赶来了晏府,不想刚行到内院,就见晏清杳向自己扑了过来。

  赵祯感到衣裳处传来的温热感,知道晏清杳定是落泪了,于是将晏清杳从怀中放开,果然,晏清杳已是满面的泪,平日里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此刻却是肿了一圈,布满了血丝。赵祯很是心疼,用手替晏清杳拂去眼泪:“杳杳,我没事。”

  晏清杳如小鸡啄米般的点头:“我知道,我知道。”

  “官家来了。”是太妃杨氏来了。

  “小娘娘。”赵祯行了一礼。

  杨氏欣慰一笑:“平安就好,也不枉杳儿这丫头担心了这么久。”

  “娘子。”纤儿的声音引起了众人的注意。原是晏清杳一个孕妇劳累了一整夜,又进食甚少,早已疲累的很,刚才又急急的跑了出来,一切都是靠着晏清杳心中的一根弦紧绷着,这会子放下心来,自然后遗症就显露出来了,虚弱无力的很。

  赵祯见状将晏清杳抱起来:“小娘娘,我先将杳杳送回去。”

  屋内,赵祯带来的太医与杨氏推荐的王惟一为晏清杳诊脉过后:“官家,娘子并无大碍,只是耗费心神,过于劳累,只要好好休息喝上几副安胎药就是了。”

  赵祯点了点头,两个太医对视一眼:“臣告退。”

  杨氏知道赵祯晏清杳这小两口间要有悄悄话说,于是贴心道:“好了好了,咱们这些人在这儿也不宜让杳儿静养,就都回去吧。”说罢就是离去不提。

  赵祯这才揉了揉晏清杳的头:“傻丫头,怎么不知道照顾好自己呢?”

  晏清杳将头靠在赵祯肩上:“不知道你是否平安,我怎么放得下心?”说罢又是握住赵祯的左手:“阿祯,答应我,以后我们都要好好的,好吗?”

  赵祯闻言用右手安抚的轻轻拍了拍晏清杳的后背:“当然,我还要和杳杳白头偕老呢。”

  “对了,我听茂则说大相国寺也走水了?”赵祯忽然的话锋一转让晏清杳无法回答。

  晏清杳不想赵祯再因此担心,更何况此事还牵扯了八大王赵元俨与太妃杨氏以及来自代北贼人的背后之人,于是遮衍道:“没事,就是烛台倒了。我是听说宫中走水,才和姨母回来等消息的。”

  赵祯早已听张茂则说是八大王赵元俨接晏清杳与杨氏来的晏府,此刻听了晏清杳如此的含糊其辞,心中自然是诸多疑虑,但凭着素日里对晏清杳的信任,还是选择什么都不说。

  晏清杳心中紧张,下意识握住了赵祯的右手,可赵祯手腕处传来的粘腻感让晏清杳猛然一惊,忙抬头看向赵祯,果然,赵祯的神色显现出了痛苦。

  晏清杳忙松开手,见自己刚才所碰之处已是鲜红的一片,本已微微结痂,却因晏清杳的一碰再度渗出鲜血来。

  赵祯看着晏清杳脸上的愧疚之色安慰道:“杳杳,没事的,这只是一处小伤,等过几天就好了。”

  “什么小伤啊?都烧的这么严重了。”晏清杳心疼的很,驳了赵祯的话,“刚才太医们在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一声啊,让他们开些药也是好的啊。”

  “这烧伤便是太医来了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是静静的养着。”赵祯先是给晏清杳解释了处理烧伤的办法,接着话锋一转:“再说,要是让大娘娘知道了,茂则他们免不得要受罚。”

  晏清杳知道赵祯生性仁善,也是无奈:“可是你也不能瞒着我啊。”说罢就是要起身下榻,赵祯阻止晏清杳的动作:“杳杳,你要干什么?”

  晏清杳解释道:“我去找药匣,给你包扎一下啊。”

  “让纤儿他们去找就是了,你还是好好休息吧。”赵祯劝阻道。

  晏清杳摇了摇头:“没事,药匣就在屋子里,我可以的,再说了你不是想瞒着大娘娘嘛,叫她们进来可就瞒不住了。”

  却如晏清杳所说,晏清杳很快的找出了药匣,又已要洗漱为名,让纤儿打好了一盆清水放在了门口。晏清杳先是用清水替赵祯清洗了伤口,因着烧伤确实没有什么药膏可治,便想用干净的纱布将伤口包裹住,又怕赵祯疼,于是一边往赵祯伤处轻吹着气,一边轻轻的缠上纱布,这才算是大功告成。

  “官家。”刚刚给赵祯包扎好,便听到了张茂则的提醒声。

  “杳杳……”赵祯很是不忍现在离开晏清杳,故而很难开口。

  “没事,你去吧。”晏清杳明了赵祯现在应该在宫中稳定大局,来这里陪自己本就已是不该,可是心里涌起的失落却是怎么也压不下去的。

  赵祯刚行了两步,便感到了左手手腕上的拉力:“阿祯……你,你什么时候才会再来啊?”晏清杳犹豫再三,还是问出了心里最想知道的问题。

  “我会尽量快的安顿好宫中的事,然后就来陪你。”终究是理智更胜一筹,赵祯斟酌再三还是给了晏清杳一个最真实的答案。

  “好。”晏清杳点了点头,“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信。”

  赵祯摸了摸晏清杳的头,终于还是大步离开了。

  可惜情况并不如赵祯所预料的那样顺利,八月二十五日赵祯下了诏书,言此次大火并未天谴而是人祸,却被朝中多位大臣反驳,赵祯很是恼火,却也不得不安抚众人。

  福宁殿。“官家。”张茂则进殿的时候正见赵祯怒气冲冲的样子,于是接过镣子手中的茶替其为赵祯奉了盏茶。

  赵祯见是张茂则,态度好了三分,接过茶喝了两口。

  “官家,晏相到了。”张茂则道。

  赵祯听是晏殊,心中的怒气也压下了三分:“请晏先生进来。”手中却是不停的和手中的茶杯较着劲。

  晏殊行了一礼,见赵祯闷闷不乐的样子已是了然于心:“这茶杯可是得罪了官家?”

  “晏先生,让先生见笑了。”赵祯见晏殊调笑的样子也是不好意思。

  晏殊正色道:“其实官家不用太上心这种不重要的事。”

  “不重要的事?”赵祯很是疑惑。

  “官家可还记得日前滕宗谅的劄子?”

  “晏先生是说?”

  晏殊见赵祯已明白自己之意,点了点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也许当真是天谴也可。”

  赵祯轻松一笑:“先生真是解决了朕的一大难题啊。”

  宫中修缮好的时候已经是十一月了,此次大火也算是彻底落下帷幕,被推出顶罪的缝人得了赵祯的恩赦,可滕宗谅,刘越一行人的上疏也并未得人重视,林献可,孙祖德二人更是被贬官,赵祯亲政一事再次如同石沉大海一般,不了了之了。赵祯因着天圣年间的两次大火宣布改元明道。不过这些对于晏清杳而言并没有自己腹中即将出世的孩子更重要。

  仪凤阁。苗心禾轻轻摸了摸晏清杳的肚子:“清杳姐姐,他在动呢。”

  晏清杳听了苗心禾对自己的称呼,心中的担忧再次涌起,自苗心禾逐渐长大,对自己的称呼就从六嫂变成了清杳姐姐,虽然可以以苗心禾长大了懂事了为理由遮掩过去,可事实如何晏清杳也猜出了几分,苗心禾怕是对赵祯动情了。

  “清杳姐姐?”苗心禾见晏清杳失神的样子唤道。

  晏清杳道:“你们都下去吧,我和禾儿说说话。”

  “清杳姐姐。”苗心禾见晏清杳脸上严肃的神情心中有些慌乱。

  “禾儿,从什么时候起你对我的称呼变成了清杳姐姐呢?”晏清杳最终还是捅破了这层窗户纸。

  “我,我……”心事被捅破,苗心禾的脸色瞬间苍白了起来。

  晏清杳虽然不忍,但也明白有些事早些弄清楚早些为好,于是接着道:“禾儿,你六哥他是官家,我不可能干涉他未来的娘子,可是,我希望这其中没有你,你明白吗?”

  “清杳姐姐,我没想和你抢六哥的,我……”苗心禾更是委屈着急,想跟晏清杳解释。

  晏清杳握住苗心禾的手很是真诚道:“禾儿,我不想否认,我在乎官家,如果以后他爱上了旁人,那我无话可说,可如果那个人是你,我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你是我的妹妹,官家是我的夫君,我不想失去你们两个,所以禾儿,别怪我,就容我任性这一次,你委屈一下好不好?”

  苗心禾离去的身影很是落寞,晏清杳也是心疼的紧,可晏清杳知道,她不后悔,如果今日她不挑明,明日恐怕会有更加尴尬的局面在等着自己,到那时自己又该如何自处呢?

  苗府。“姑娘,韩相公的信到了。”是苗心禾身边的女使道。

  苗心禾打开韩琦的信,见上面只有两个字:愿否?苗心禾望着手中的信,心中一团乱麻,倒底什么才叫做喜欢?自己倒底喜欢的是谁呢?

  那天,苗府终于还是送出了回信,上面同样只有两个字:我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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