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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清平乐:眴兮杳杳

仪凤阁。纤儿问道:“娘子,可要用膳?”

  晏清杳摇了摇头道:“再等会儿,今日官家会来。”

  纤儿问道:“官家没有宣召,娘子怎知官家今日会来?”却不料话音刚落,便听见了赵祯的声音:“杳杳在说什么呢?”

  晏清杳微微一笑道:“官家来了。”

  赵祯坐下道:“一来杳杳这儿就闻到饭香了,朕可是饿了。”

  晏清杳给赵祯盛了一碗羊肉汤,问道:“官家今日见到我爹爹了?”

  赵祯喝了一口汤,了然一笑道:“知道你担心的是什么,放心吧,晏先生的身体很好。等过几日就是灯节了,朕答应晏先生那日定让你们父女一叙天伦。”

  晏清杳敏感的捕捉到了赵祯语中的深意,却也不便点破,于是笑而不语。

  很快就到了灯节,果然,天刚一擦黑,晏清杳就见到了赵祯的身影。出奇的是,两人并未如意料中的那样受到阻拦,反而很顺利的就出了宫门,到了集市上。

  其实对于赵祯的举动,刘娥自然是不会不知的,只是因为郭氏的缘故,赵祯和晏清杳刚失了孩子,赵祯又因着自己的意思,只是轻罚了郭氏禁足,刘娥虽然表面强硬,但是也想弥补与赵祯的母子关系,可就是因为刘娥与赵祯这母子二人性子都傲的很,所以才一直都较着劲。可内心深处刘娥还是愧疚的,也是因此才爽快的答应了调晏殊回京,此刻对于赵祯晏清杳二人不合规矩的行为也就装作不知了。

  马车上,赵祯拉着晏清杳的手问道:“杳杳,咱们是先去集市上给晏先生买些东西还是直接去晏府?”

  其实赵祯与晏清杳出宫自是不可能空手而来,但是晏清杳想了想还是道:“我们先去清风楼吧,我记得爹爹最喜欢的就是清风楼的羊羔酒了。”

  清风楼。赵祯与晏清杳刚一进去就见其中很是繁华热闹。

  “官人,娘子请上座。到了咱们这清风楼,还不快叫两壶羊羔酒,几碟子蜜饯核桃。”刚一到门口,就见一个小童迎了上来。

  晏清杳听着这小童吆喝的声音,忽觉有几分熟悉,又瞥见其面容,脱口而出道:“你是元生!”

  “啊,娘子说什么?”因着清风楼内的吵闹,梁元生离得两人又稍远,所以并未听清晏清杳的话。

  在晏清杳身侧的赵祯自是听到了晏清杳所言,于是看着晏清杳,正要开口,就见晏清杳笑着摇摇头道:“没什么,就照刚才你说的给我们包好,我们带走。”

  “好嘞。”梁元生爽快的应下就是快步离去。

  待二人从清风楼出来上了马车,晏清杳看着赵祯疑惑的眼神解释道:“阿祯不觉得,或许不打扰他们的生活才是最好的吗?”

  赵祯闻言先是错愕,既而又点了点头:“杳杳说的是。”

  不一会儿便到了晏府。晏清杳踏进大门,只觉恍如隔世。

  “官家,臣接驾来迟。”因着晏殊知道今日赵祯与晏清杳会来,故而全家都在家中候着。然而晏殊却不想赵祯与晏清杳竟会没提前打一声招呼就已是进了内院。

  赵祯扶起晏殊道:“是朕思虑不周,先生不要自责。”

  晏殊看了一眼晏清杳,内心很是激动,但碍于规矩,还是道:“官家,娘子,先进屋里坐吧。”

  屋内,晏清杳望着两鬓有些许斑白的晏殊,再也忍不住,就是落下泪来,跪在地上道:“爹爹。”

  晏殊也是高兴的很,眼角微红,忙扶起晏清杳道:“清杳,快起来,让爹爹看看,瘦了。”

  晏清杳笑着摇摇头:“爹爹,我没事。”

  “好了好了,清杳难得回来一次,官人难不成就让她哭一个晚上吗?”是梁氏劝道。

  晏殊也是压下眼角的泪意,对着赵祯请罪道:“臣失仪,望官家恕罪。”

  赵祯看着晏殊与晏清杳父女团聚的场面心中欣慰:“晏先生不必拘束,今日是晏府的家宴,朕才是叨扰了。”

  晏清杳也是恢复了平静行了一礼道:“大娘子。”

  梁氏哪里敢受晏清杳的礼,忙回礼道:“娘子客气了。臣妇鄙陋,就备了几个简单的菜,还望官家,娘子不要嫌弃。”

  赵祯很是平易近人:“夫人客气了。”

  梁氏道:“请官家,娘子入席吧。”

  席上,氛围倒是难得的和乐。晏清杳看着赵祯难得兴致勃勃的样子也没劝阻,起身将刚买的蜜饯核桃分给几个弟弟妹妹。

  “大姐姐。”轮到晏清如之时,晏清如接过蜜饯后又抓住了晏清杳的衣角。

  “三妹妹。”晏清杳极为喜爱性子活泼的晏清如,因而也是摸了摸晏清如的头欣慰道:“长大了。”

  晏清如指着赵祯道:“娘亲说大姐姐是出嫁了,那他就是大姐夫吗?”

  虽然是在晏府,晏清杳还是小心翼翼的驳了晏清如道:“清如,不许胡说。”

  赵祯却是笑道:“大姐夫,这称呼倒是新颖,杳杳,这里没有外人,你也不必太过小心了。”

  晏清杳是知道赵祯的性情的,也是欢喜赵祯肯认同晏清如的说法,故而应下道:“是。”

  可惜,天下无不散的宴席,纵是再美好的时光也终有结束的那一刻。

  晏清杳与晏殊梁氏一行人告别,便是头也不回的上了马车。不是晏清杳无情,只是晏清杳怕只要一回头就会落泪。

  “杳杳。”赵祯将晏清杳的头倚靠在自己的肩上。

  晏清杳就是这样静静的抱着赵祯,两人彼此心照不宣的不提及晏府之事。

  仪凤阁外,晏清杳见大门紧闭,又没有人守候在此,心中疑惑,唤道:“纤儿,织儿?”

  然而却是没人回应,晏清杳更是奇怪,便推开门走了进去,谁知刚一进去就被眼前的景象吸引了:这不是晏清杳记忆中的仪凤阁,院子里被各色各样的花灯映照的光彩夺目,两旁的空地栽种了满满的桃花树,微风拂来,桃花花瓣随风飘落,恍若仙境。

  晏清杳心中欢喜,仍是不忘看身后的赵祯一眼,见他眉目含笑,哪里还不明白这一切都是赵祯授意的,晏清杳在漫天的桃花雨中转了一圈,伸出手来任着桃花花瓣顺着手指间的缝隙滑落。

  现在这时节并不是桃花应该绽放的时节,不说别的,就是赵祯对自己的这份心就是难得了。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赵祯望着晏清杳发自内心的欢喜笑容念道。

  “阿祯,谢谢你,今天,我很欢喜。”晏清杳真诚道。

  赵祯将晏清杳头上的花瓣拂落:“杳杳,其实应该说谢谢的是我。”

  “嗯?”晏清杳有些疑惑不解。

  赵祯道:“杳杳,谢谢你一直陪在我身边,晏先生离京之时,我曾经答应过他要照顾好你,可是你还是因为我受了很多委屈。”

  “阿祯,我……”晏清杳一时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如果说自己没有半分委屈那是假的,自己也不愿在赵祯面前虚与委蛇,可若是自己承认了有委屈,又会再伤赵祯的心一次,怎么都是不好。

  “杳杳,我看得出来,这些日子以来你心中都有心结,也知道你在我面前为了不让我难过忍得很辛苦。”赵祯看出了晏清杳的纠结,握住晏清杳的手道:“杳杳,你要记住,你是我的妻。”

  晏清杳心中感动赵祯能读懂自己的心思,看到不远处的桌子上的针线篮子,心中一个念头闪过,于是拉起赵祯的手道:“来。”

  赵祯虽然不解,但还是顺着晏清杳之意到了桌子旁。

  晏清杳拿起剪子,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勇气说出心中的念头,只好随意拿起一旁的彩缯,素手翻飞,便是剪好了花胜:“阿祯,陪我挂花胜。”

  赵祯笑了笑,与晏清杳一同走到树边,与晏清杳一同将花胜挂在最高的树丫上。

  “阿祯,答应我,以后每年这时候都与我一同挂花胜好不好?”晏清杳看着桃树上的花胜心中欢喜也就脱口而出了。

  “好。”赵祯轻轻应下晏清杳所求。

  晏清杳看向赵祯,只觉若是再不说出口,恐怕此生都不一定有机会再说出口了,于是鼓起勇气道:“阿祯,我们结发吧。”

  晏清杳只是一个普通女子,怎会不想与自己的夫君行结发之礼呢?可惜无论是当初入宫之时还是圆房之时,自己都是迷迷糊糊的就过去了,此时再提此事晏清杳心中是有几分不确定的。

  赵祯闻言顿了一顿,晏清杳以为他是不愿意,低下头道:“要是不愿意就算了。”然而话音刚落,就见一缕青丝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阿祯……”晏清杳抬头看向赵祯。

  赵祯从晏清杳梳好的发髻中抽出一缕青丝轻轻剪断。

  晏清杳从赵祯手中接过两绺头发,用丝带绑在一起,做同心结状。随后又解下身上的绣囊将其放在里面,这才看向赵祯轻轻念道:“结发为夫妻。”

  赵祯接道:“恩爱两不疑。”

  晏清杳倚在赵祯怀里,轻轻许诺道:“阿祯,只要你还记得今天我们的约定,我就愿意陪在你身边。”

  赵祯答以诺言:“我自然会永远记得我与你的约定。”

  只可惜,现在的两人都不知道,未来的他们会走到那个地步,而他们所重视的诺言会在那一刻荡然无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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