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还好纤儿手疾眼快,在晏清杳就要摔在地上之时,抢先一步扶住了晏清杳。
晏清杳望了望夕阳,知道自己如果再不回仪凤阁更衣就会在郭氏的生辰宴上迟到了,于是道:“纤儿,快些,我们回仪凤阁。”
纤儿也是一个忠心为主的,生生的陪着晏清杳跪完了全程,虽然纤儿是宫人出身不比晏清杳是娇养长大的,但是此刻也比晏清杳好不了多少,故而就算是两人紧赶慢赶,脚步也没有多快。
“娘子,纤儿姐姐,你们这是?”仪凤阁的宫人织儿见到两人落魄的样子一惊。
纤儿也是气急败坏道:“织儿,我不是说了要是娘子迟迟不归就去找官家吗,你是怎么当差的?”
织儿也是被纤儿吓得哭了起来,跪在地上道:“我,我是照纤儿姐姐说的去了福宁殿,可是官家正在处理政事,我就告诉了守在殿外的内侍,他也说会告诉张先生的,谁知道他竟是哄人的?娘子恕罪,娘子恕罪。”
晏清杳摇摇头道:“现在说这些也是无义,织儿,你快些帮我梳洗更衣。”
纤儿闻言很是震惊:“娘子,您都伤成这样了,怎么还要去延福殿不成?”
晏清杳道:“娘娘的生辰是大事,我身为官家的娘子本就应当前去庆贺,再说因着纺儿的事娘娘已经对我不喜了,这时候我是万万不能推脱不去的。”
纤儿愤愤不平道:“纺儿这个丫头真是的,自己做了丑事还要牵累娘子。”
晏清杳道:“事情都成了定局,你埋怨她又有什么用呢,罢了罢了,随她去吧。”
待晏清杳梳洗完毕,急匆匆的赶去延福殿之时,除了刘娥与赵祯,还有太妃杨氏外,所有的娘子都已经到齐了。
晏清杳强撑着身子的无力,行礼道:“臣妾见过娘娘。”
郭氏冷哼一声,并不想理会晏清杳。
正在晏清杳要入座之时,孙氏却是挑拨离间道:“娘娘您瞧,您的生辰这样大的喜事,我们都不敢懈怠,早早的就来了,晏娘子竟是姗姗来迟,想来是对您心有怨恨呢。”
杨美人杨氏生性豪爽,还是顾念着晏清杳是与自己一同成为御侍的,又想起晏清杳对着张氏的好,于是拉了拉孙氏的衣角。
这一切都被晏清杳尽收眼底,但现在的晏清杳只期盼郭氏能拿出今日处理纺儿的聪慧手段来,可结果却是注定是要让晏清杳失望了。
“孙娘子说的是,晏氏,你可知罪?”下一刻便听了郭氏的声音传来。
其实这条罪名对于晏清杳来说可以算是勉强了,毕竟自己只要在刘娥与赵祯和姨母来之前到了就不算迟,只能说是有些许失礼罢了,但显然郭氏是并不想放过自己了。
郭氏看着晏清杳久无举动,以为晏清杳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故意让自己在诸位娘子面前丢面子,于是当下就从主位上下来,拉拽住晏清杳:“我的话你听到了吗?”
郭氏乃是武将之家出身,颇有些力气,再说晏清杳本就有伤在身,被郭氏这一拉拽就要倒在郭氏身上,郭氏见状则是下意识的将晏清杳推向一旁,纤儿虽有心扶住晏清杳,却也因伤之故行动迟缓,待伸出手来已是来不及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晏清杳因重心不稳,小腹处直直的撞向了桌子。
“杳杳。”原来是赵祯与刘娥,杨氏此时一同到了延福殿,正好看到了郭氏推了晏清杳这一幕。
”官家,大娘娘。”郭氏稳住了身形见来人也是脸色一白。
刘娥不由的皱眉,上次已经提醒过郭氏一次了,怎她还是如此不知收敛,当下就怒斥道:“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大庭广众之下,成何体统!”
赵祯此刻已是大步到了晏清杳身边,将其搂入怀中唤道:“杳杳。”
杨氏也是心疼晏清杳,也忙到了晏清杳周围,问道:“杳儿,你摔到哪了?”
郭氏也是心有余悸,却还是不输气势的指着晏清杳道:“你,你不要装了,快起来。”
赵祯本就很是着急,见郭氏仍是聒噪不停,回头对郭氏斥道:“你闭嘴!”
“血!出血了!”纤儿的一声惊呼让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部转移到了晏清杳身上。
众人只见晏清杳的脸色苍白,已是晕了过去,一只手却还是紧紧的捂在小腹处,再往下看,便见晏清杳的杏色裙摆处已被鲜血濡湿,甚至血还在不断的涌出。
刘娥与杨氏倒底也是为人妇多年,虽是未曾生养过,但见过的也比眼前的这些娘子们多多了,故而见状也就差不多明白是怎样一回事了。
首先冷静下来的还是与晏清杳并不亲厚的刘娥:“快,传太医!”说罢又对赵祯道:“官家,先把人抱回仪凤阁吧。”
仪凤阁。“如何?”刘娥看着太医为晏清杳诊完脉后问道。
那太医面色凝重:“回太后,晏娘子的脉象是小产之相。”
果然如此!刘娥第一次很厌恶自己准确的判断力:“可还有法子保住?”
太医道:“回太后,晏娘子怀胎一月有余,本就不安稳,且这段时间劳心劳神,忧思难解,今日又受了暑热劳累,再加上外力的冲击,臣无能。”
赵祯却是愣住了,原来杳杳有了他们的孩子,可还来不及欢喜,便也明白了这个孩子是注定保不住了。
杨氏闻言很是后悔自己一时的大意,没想到竟会让晏清杳失了孩子,刘娥也是后悔自己的袖手旁观,故而两人对视一眼都不言语。
反倒是刚刚回过神来的赵祯敏感的捕捉到太医话中的关键词语,疑道:“受了暑热劳累?”
纤儿本就在一旁替晏清杳愤愤不平很久了,可碍于一屋子的贵人找不到机会开口,此刻见赵祯问了,忙上前答了:“回官家,我们娘子受了暑热劳累是因为在烈日下罚跪了一个午后所致。”
“罚跪?”赵祯更是惊讶,“还一个午后?朕怎么不知?”
纤儿答道:“是因为我们阁中一个叫纺儿的宫人不检点,竟与禁卫私通,皇后娘娘知道了就发落了二人,并且罚我们娘子跪在坤宁殿门口谢罪。”
赵祯闻言想起纺儿是那个在坤宁殿被郭氏责罚的小宫人,但更多的关注点显然更在自己根本不知晏清杳受罚之事上,情急之下更无心在意让众人知道自己偏爱晏清杳之事,直接问道:“那你就没派人去福宁殿知会朕一声?”
织儿本来就因为自己的失责害得晏清杳与纤儿受苦而自责,现下直接把往日里的胆小自卑抛诸脑后,也是跪下道:“回官家,是奴去的福宁殿,是守在殿外的内侍说官家正在处理政事,让奴先回去,随后他便告诉张先生,再通禀官家。”
赵祯只觉怒火涌上心头,却还是强行使自己平静下来问道:“你还记得是谁吗?”
织儿环视四周,指了角落里的内侍道:“正是这位先生。”
赵祯道:“拉下去!”
“官家饶命,官家饶命,都是皇后娘娘让我这样做的啊!”那内侍为了活命已是不顾一切,竟开始攀咬起了郭氏。
赵祯气极反笑道:“朕倒不知原来朕身边的人都要听皇后的了?”
郭氏再迟钝也明白赵祯是发怒了,于是忙跪下道:“官家,官家,不是,臣妾没有,是这贱人他污蔑臣妾!”
赵祯并不理会郭氏,只对着那内侍的方向冷冷道:“拉下去!”
正所谓天子一怒,浮尸千里。一时,仪凤阁内除了郭氏的求饶声与那内侍的凄惨叫声,再无第三种声音。
半响,刘娥才对着众娘子道:“今日都乏了,你们都下去吧。”
众娘子虽然都有自己的小心思,但实际上都只不过是几个十几岁的女孩子罢了,见了今日情形都已是吓坏了,听了刘娥的话忙都快速离去不提。
“皇后也回去吧。”刘娥见已经吓傻了的瘫坐在地上的郭氏淡淡道。
郭氏听见刘娥的语气更是慌张,又见赵祯神色凝重,心中害怕,忙应了一声就是飞速的跑了出去,不顾半分仪态,甚至还险些被台阶绊倒。
杨氏见状便知刘娥是想与赵祯单独谈谈的,再说也是心疼晏清杳这唯一的外甥女竟是受了这样的苦楚,于是道:“姐姐,我去看看晏娘子。”说罢又向纤儿织儿使了个眼色,示意让他们随自己一同离去。
刘娥点点头道:“去吧。”
待杨氏离去后,刘娥又看了看任守忠与张茂则,二人也都识趣的离去了。室中一时也就剩了赵祯刘娥母子两个,刘娥方开口道:“官家想怎么处置皇后?”
赵祯神色极冷:“大娘娘,儿子身边不需要这样一个蛇蝎心肠的皇后。”
刘娥皱了皱眉头,反问道:“官家的意思是想废后?”
赵祯道:“大娘娘说的是。”
刘娥斥道:“糊涂!你当废立皇后是儿戏不成?你就为了一个晏氏就要废后,要天下人都戳着你的脊梁骨说你是个昏君不成?”
赵祯驳道:“大娘娘,杳杳她不是别人,她是我心中认定的妻,郭氏她害死的也不是别人,是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