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凤阁。因着赵祯今晚要过来用膳,今日每一个仪凤阁的人都是喜气洋洋,当然这些人大部分都只是单纯的因主子得宠而高兴,而作为当事人之一的晏清杳除了高兴之外也有一份紧张与担忧。
高兴是因为在诸多娘子之中赵祯是第一个来自己的仪凤阁的,紧张是因为今日应当是算作自己的新婚之日,至于担忧则是因为赵祯与郭氏并未圆房,如今却是来了自己这里,这是明明白白的打了郭氏的脸,只怕依着郭氏的性情,要与自己水火不容了。
只不过就算如此会招来郭氏的不满,引来一场腥风血雨,但是赵祯心里能有自己,愿意来仪凤阁,晏清杳也是心甘情愿的。
“官家万福。”是纤儿行礼的声音打断了晏清杳的思路。
“官家。”晏清杳刚要起身就被赵祯轻轻按回了绣墩上。
“杳杳今日是怎么了?我一进来就见你失神的坐在这里。”赵祯顺势坐在晏清杳旁边的绣墩上问道。
晏清杳自然不能把自己的心事说与赵祯听,只得是准备随意扯了个别的,正巧瞥见桌上的饭菜,便道:“我是想着官家要几时来,才一时失了神。”
“哦?杳杳这般挂念我吗?”赵祯调笑道。
晏清杳闻言面上一红,见纤儿等人也是憋着坏笑,更是不好意思,却又不肯认输,只得驳道:“我只是怕饭菜凉了而已。”
赵祯闻言笑的更是开心,纤儿眼见二人的兴致颇高,饭菜上的热气也逐渐消散,问道:“官家,娘子,可要用膳?”
赵祯道:“嗯,正好朕也饿了。”
周围侍候的宫人们闻言赶紧替赵祯拿来盥手的用具,赵祯盥了手,见一旁的小宫人很是面熟,问道:“你是?”
晏清杳闻言笑道:“官家忘了,这是以前娘娘宫里的宫人,如今改了名字叫纺儿。”
赵祯想起那日坤宁殿里那个小宫人的可怜样子道:“也好,如今到了娘子这里好好当差,不要再毛毛躁躁了。”
晏清杳见纺儿诚惶诚恐,连眼圈都红了的样子道:“好了,纺儿,你先下去吧。”
待纺儿下去后,晏清杳忍不住抱怨道:“官家也真是的,纺儿这孩子素来胆小的很,这些日子好容易活泼了些,官家两句话又给她吓回去了。”
赵祯无奈的笑道:“朕也不知这孩子竟这般胆小。”
晏清杳替赵祯盛了一碗羊羹道:“官家先用膳吧,这道羊羹是厨房过了晌午就开始熬的,官家用些吧。”
赵祯笑着接过,二人很是闲适的用了一顿晚膳。
天色渐渐的暗了下去。因着赵祯留宿的缘故,纤儿等人依例为晏清杳沐浴更衣。
“娘子,官家还等着呢。”依例赵祯是在隔壁的浴室由张茂则等人服侍洗漱的,男子本就比女子装扮简单,故而赵祯是先更衣完毕的,纤儿见晏清杳此时虽是梳妆完毕,却是并无出去的意思,生怕赵祯等急了,忙提醒了晏清杳。
晏清杳也是心中紧张万分,却也只得长吁了一口气道:“走吧。”
赵祯本是随意拿起了一本汉书看,此刻见面前的光暗了几许,就知道是晏清杳来了,抬头望去却是一时愣住了。
面前的晏清杳换了一身藕荷色的寝衣,松了发髻,任着一头柔顺的长发披散在肩上,除了涂了朱红的口脂增色,脸上再未施粉黛,整个人的气质中温婉中又带了几分妩媚。
其实晏清杳的容貌本也是极为出众的,只因是自幼与赵祯一起长大,赵祯习惯了,才从未过分关注过晏清杳的容貌,如今乍一细观,赵祯只觉心中有什么东西瞬间变得不一样了起来。
将赵祯思路打断的是纤儿等人将门掩上的声音,见晏清杳已是被自己盯得满面通红,也是很不好意思,轻咳了咳道:“杳杳,你,你坐吧。”
晏清杳闻言慢慢的挪着步子坐在了赵祯旁边的塌上,两人一时无言。
正在晏清杳抓弄着自己的衣角之时,赵祯道:“杳杳,时候不早了,我想休息了。”
晏清杳闻言则是快速的脱了鞋子,将自己用被子包裹的严严实实的躺好。
赵祯只觉这样的晏清杳很是可爱,便也顺势灭了烛光,躺在了晏清杳身侧。
晏清杳借着投进纱帐来的几缕月光盯着赵祯,心中很是不安,赵祯轻握住了晏清杳的手,唇也附上了晏清杳的额头:“杳杳,你永远是我的妻。”
就在这一瞬间,所有的不安与恐慌都消失殆尽,晏清杳回握住赵祯的手,真心道:“我会永远陪着阿祯。”
这一夜,两人情意相通,终于成了真正的夫妻。
第二日清晨,晏清杳睁开双眼,见自己倚在赵祯怀里,赵祯更是一脸玩味的看着自己,晏清杳不由的红了脸。
赵祯轻抚了抚晏清杳的面颊,问道:“疼吗?”
“啊?”晏清杳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赵祯话中的意思。
赵祯也是面上一红,轻咳了咳:“我听婆婆说,你会疼的。”
晏清杳瞬间明白了赵祯的意思,更是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很是难言,只得支支吾吾的答了:“还,还好。”
“官家,该起身了。”是张茂则提醒的声音。
赵祯应道:“进来吧。”
一旁的婆婆将塌上的贞洁帕收起来,满意道:“恭喜官家,娘子。”
晏清杳更是不好意思,忙由着纤儿梳洗打扮不提。
正在晏清杳正在犹豫戴哪只步摇之时,忽见两只细长的手指从纤儿手里捧着的首饰盒里拿出了一支梅花珊瑚珠的步摇,随即晏清杳便觉发髻上一沉,向身后望去,不是赵祯又能是谁。
赵祯笑道:“这支很配杳杳。”
晏清杳回以一笑道:“官家去上朝吧,臣妾也要去给大娘娘和娘娘请安了。”
赵祯应下随即与张茂则等人一同离去。
晏清杳却是将发髻上的步摇取下放在盒子里,纤儿不解道:“娘子?”
晏清杳微微摇头:“太扎眼了。”
纤儿驳道:“可是今日是娘子的好日子。”
晏清杳道:“我素来是不在意这些虚名的,纤儿,你拿那件淡青色的褙子,再配上那件黛蓝的裙来。”
纤儿依言为晏清杳打扮好,晏清杳挑了许久,还是选了一支青玉雕成莲花状的簪子,很是清丽。
宝慈殿。晏清杳来时不早也不晚,却还是被孙氏说嘴了:“晏娘子侍奉官家,还来得这般早,真是让我们惭愧啊。”
晏清杳微微一笑:“孙娘子说笑了,给大娘娘请安是应尽之礼,我自是不敢懈怠。”
“晏娘子的嘴巧,我可是说不过,娘娘,您说是吧?”孙氏见晏清杳行事滴水不漏,直接想要祸水东引。
却不料郭氏一改平日里的张扬,虽然还是冷着一张脸,但也并未说些什么。
眼见殿中的气氛越发冷了,晏清杳心中越发慌张。
此时任守忠却是出来道:“大娘娘身体不适,诸位娘子都散了吧。”
郭氏闻言率先起身离去,剩下的娘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是一一离去不提,一时间就只剩下了晏清杳与张氏。
晏清杳忽觉得有几分委屈,明明自己已经很是小心了,眼下却还是成了众人排挤的对象。
张氏对着晏清杳微微一笑,握了握晏清杳的手,轻声道:“晏娘子不要放在心上。”
晏清杳只觉心中一暖,张氏笑了笑随即扬声道:“我也先回去了。”
仪凤阁。晏清杳刚一踏入便见太妃杨氏在此。
“姨母来了。”晏清杳快步上前笑着挽住杨氏的胳膊。
杨氏笑着点了点晏清杳的额头:“还不是怕你这个小丫头难受。”
见杨氏戳中自己的心事,晏清杳难得的撒娇道:“姨母。”
杨氏道:“杳儿,你这孩子就是心太重,你不可能让所有人都满意的,在这宫里尤甚。什么姐姐妹妹,都不过是面子情罢了,她们嫉妒你也好,排挤你也好,你都不用太过上心,你只要自己过得开心就是了。”
晏清杳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杨氏道:“好了好了,陪姨母用膳吧。”
晏清杳微微一笑,心中宽慰了些许,与杨氏一同用膳不提。
梁家铺子。梁家婆婆对着从屋内走出的郎中很是着急的问道:“郎中,你再看看,怎么就能不中用了?可否再加大药量,或者是换个方子?”
郎中很是惋惜道:“害就害在这换方子上了,我也是无能为力呀。”
梁家娘子正从屋子里出来,恰好听到了郎中的话,忙快步走到梁家婆婆面前。
“换了方子?”梁家婆婆问道。
梁家娘子已是双目含泪,还是忍痛答了梁家婆婆的话:“娘,官人说旧方无用,总不见好,之前的几味药,又赶上金子的价钱,我是按照官人给我的方子去抓药煎了的,不知是什么贵人兴起了用药材腌渍果子,他们玩耍开心,可那是别人养家糊口做营生的果子,是救命的药啊。”
梁家婆婆闻言不知所措,只得一遍又一遍的念叨着:“换了方子,换了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