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芬走到停车场,看了下父亲的车还在,又去厕所门口喊了一阵子,没有回音,不知道父亲跑哪里去了,就焦急的坐在候诊大厅等他。
再次见到父亲楚建国时,只见他鼻青脸肿,浑身灰土,额头还有青包,一只眼睛肿的老高头发上还有血迹……
原来楚建国报了警,仗着警察出警快到的时机,在老中医那里闹了起来,大声向排队的众人揭发老中医的骗局。
没料到几个排队的“打抱不平”,声称耽误了自己看病,一齐上来推搡将楚建国打倒在地,一番拳打脚踢后扬长而去。
派出所赶到时,打人的那帮家伙早就不见了踪影。楚建国毫无证据指控那些人是受老中医指使,于是统统带回派出所做笔录,老中医更是谈笑风生,出示了行医资格证及其它许可证件,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胸有成竹的称:药物都是从国家药材公司进货发票俱在,也从未对任何人承诺能治好癌症,开的只是调理保健提高免疫力的方子,处方内容可以上报卫生局检验求证,都是楚建国理解进了误区,盲目相信处方能够治疗癌症。
至于医托一说,小胡子夫妻早就跑的无影无踪,楚建国没有证据表明他俩和老中医有什么联系,在老中医嚷嚷要指控楚建国诽谤自己名声中,焦点集中在那些中药是否偏贵这个问题上,老中医称部分草药是自己冒死从悬崖峭壁上采挖回来的,那里面倾注着自己的生命,价格已经是本着医者仁心的良心价了,且抓药之前已再三提醒告知药物较贵,是楚建国自愿出钱医治自己并未引导胁迫……
诈骗一说眼看难以成立,楚建国提议要退回剩余药物,老中医干脆利落的直接拒绝,称药物已经售出那么久,患者有没有掉包以次充好先不说,那些药材早就串味氧化难以重新使用,收回药物是对后面患者极大的不负责任!
协商上楚建国节节败退,派出所提议上报有关部门重新鉴定药品价值,让楚建国回去等消息……
喏大的诈骗案不了了之,望着老中医的女儿开着进口奔驰接走扬长而去的老中医,连个伤口包扎费都讨不到的楚建国只得失魂落魄出门,他打了个电话给大舅子万清弦,只是说自己疑似患了癌症,向他陈述了事情经过,万清弦告诉他:取证相当困难,即便抓住了小胡子夫妻,也不能证明就是受老中医指使,且药物不能单按成本去计算,种种附加值国家没有硬性规定,现在甚至连个收据都没有,具体收了多少钱别人完全可以借口记错加以否认。对方如此有恃无恐,明显是有后台,打起官司毫无把握且需要很长时间,搞不好败诉不说,诉讼费还得自己掏……
楚建国没想到这么大的骗局,竟然会以这种形式收场,既然律师都觉得没什么办法,只得怅然回到了医院。
秀芬带着楚建国简单的处理了头上的伤,听完他诉说的事情经过,除了痛恨和安慰,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父女俩生了半天闷气,就在外边找了个电话打给了陈连法主任。
对方都记不清秀芬父女是谁了,提了个酒楼名字说请她们父女吃个饭,看看资料再详谈一下。
楚建国和秀芬找到了那个酒楼,金碧辉煌十分高档,菜也贵得离谱,咬牙订了个包厢点了不少菜,不一会陈连法来了。
他再次看了楚建国的病历及资料,拍着脑袋说想起来了,问这么久了怎么还没手术?
楚建国沮丧的说了被骗的经过,陈连法夹了一口菜咀嚼着,数落楚建国:“真是不谨慎啊,怎么能相信中医呢?不是我小瞧这祖传的医学,你想想,那么一大颗肿瘤,喝点汤药就能把他消掉了?中药有那么神奇,还要我们这些外科手术干什么?还要我们这些医院有什么用?”
楚建国连连点头,陈连法又道:“癌症我们分为l期、ll期、lll期及以上,也就是你们所说的早、中、晚期,以你描述的情况,应该是拖到ll期也就是中期了,建议你不要在我们人民医院手术了,去水平更高的市肿瘤专科医院。”
秀芬问:“专科医院比人民医院更好吗?”
陈连法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人民医院,涉及的科室众多,可谓杂而不精,肿瘤专科医院,那可是专门治疗癌症的,医生都是从各大医院高薪挖走的医学界精英,别的不说,就我的导师赵环理先生,在省城医院也就挂个名吃国家空饷,基本上都是在本市肿瘤医院专职手术,而我们医院连请他的资格都没有!你可以想想,享誉国内外的专家都去坐诊,这医院的水平到了什么程度?”
他连吃了几口菜,对着都没说话的楚建国父女道:“我跟你们说这些话,那是冒着被处分的危险啊,你的手术在我们院做,也是我和恩师主刀,照拿提成及奖金,为什么会举荐别的医院呢?是因为后期的放化疗及药物的安排合理程度,都比人民医院具有更高的医学水准,那是没有可比性的!这么跟你说吧,肿瘤医院的手术室,都比我们这个医院大上三倍!”
他一边示意楚建国和秀芬吃菜,一边接着说:“你们自己考虑吧,今天就做个决定去哪个医院,因为如果在本院治疗,还得安排床位排队等候,一个星期是少不了的,再拖下去到了lll期,癌细胞扩散造成大面积转移,就没必要再做手术了。”
秀芬问:“肿瘤医院也需要排队吗?”
陈连法正色道:“当然了,那么大的医院,你说呢?不过我和恩师礼拜四中午在那里有一台手术,我们可以把你们加进去,过了礼拜四就得到下个礼拜了,姑娘啊,多少早期癌症在等待医治的过程中,拖成了中晚期啊!”
“那费用呢?也还是和之前说的一样吗?”楚建国不放心的问。
陈连法“哦”了一声:“忘了跟你们说了,恩师的出诊费不变,手术费用因为少了公立医院很多环节,相应的也会降低很多。”
楚建国和秀芬这下松了口气,当场决定就去肿瘤专科医院,陈连法吃了一会,拿纸擦了擦嘴站起身:“那边床位相当紧张,我一会去打个电话交待下,万一没有,让他们给你加个床位,这个面子我还是有的,你们先吃,我还有点事,买完单我就先回去了。”
楚建国忙道:“买过了买过了。”
陈连法面露不悦:“跟你们说过了我请呀,你们还有病要治,钱得省着点用,以后啊,千万不能这样了。”
在楚建国和秀芬连连点头中,陈连法挥手道别下了楼,父女俩相互对望一会,楚建国夹了块鱼给秀芬:“吃…吃…”。
两人按着陈连法给的地址,驱车找到了市肿瘤专科医院,院区确实不小,装修也比市人民医院档次高了很多,都已经深夜了,仍有不少人进进出出着,黑如玻璃的大理石圆形导医台后面,坐了很多相貌姣好的护士,看见楚建国父女,有一个热情的迎了上来,秀芬忙道是陈连法介绍来的,护士面带笑容说已经接到电话了,引着楚建国父女就去了值班医生那里。
医生看了病历的资料,略微询问了几句,开了张单子:“先去收费处交八万押金,以后多退少补。”
楚建国表示匆忙出门没带那么多钱,最后商定先交五千保留床位,两天时间内再带钱完成入院手续……
楚建国忍着一阵又一阵的癌痛赶回楚家镇时,已是天大亮了,他疲惫不堪,望着躺在沙发上熟睡的张光凡,对秀芬说了句:“你快回去睡吧,明天不用来了,我要出去筹钱,这里没人。”
秀芬答应一声就出了门,到了外边正考虑是回家还是去坐车到红军家去,却发现红军在一片草丛中站了起来,脸上胳膊上被蚊虫叮了无数红包,已经等了一整夜了……
望着眼前这个一脸疲惫的少年欢快的向自己跑来,秀芬一下泪如泉涌,她一头扑进红军怀里,不停的用手捶着他的胸口,啜泣着责怪:“谁让你来的呀?怎么那么傻呀?办公室里不能睡吗?……”
红军却欣慰的笑了:“还以为你今天不回来呢,张光凡说不知道你们去哪里了,我去了你家,你后妈说你不在,回到这里张光凡已经把大门锁上了,走吧,妈今天杀了鸡,说看你瘦的可怜,要好好给你补补呢!”
秀芬哭的更厉害了,红军有些不知所措,低头给她擦着眼泪忙问怎么了,秀芬一下抱住了红军的头,将自己火热的嘴唇印在了红军的唇上……
红军如遭电击,两眼圆睁不知所措,缓过神来才明白人生的第一次初吻来了,他早就咨询过班里的老司机应该如何接吻,捧着秀芬的头就把自己的舌头往她嘴里顶。
秀芬猝不及防嘴被顶开,一扭头挣脱了红军,呸呸吐了两下唾沫星子,抬腿就给了红军一脚:“不要脸!”
说完撒腿就跑,红军略有失望不甘心的拔腿就追:“别跑!人家说的接吻不是这样的……”
如画的朝霞映衬下,乡村公路上奔跑着一对少年少女相互追逐嬉戏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