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是我兄长的生辰。
我正高高兴兴地为兄长准备礼物,忽然听到有人说来了个捣乱的人。
我一听顿时不干了,带着暖暖风风火火地就跑去找捣乱的人算账。
结果捣乱的人我没见着,反而看见一个人从台阶上滚了下去。
站在最上方目睹这一切的人,正是我的父亲,金光善。
来不及思考父亲的无动于衷,毕竟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我将人扶了起来。
我觉得,他十分面善。
可我又说不上来,在哪里见过他。
“阿晨,”父亲居高临下看着我,“离着他远些,回去找你母亲。”
“可是父亲,他受伤了,他伤的很严重。”
身旁之人突然将我的手甩开,踉跄着后退两步,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他真奇怪。
从一开始就盯着我看,现在又甩开我,是我说错了什么话吗?
不过,我总算知道我为什么觉得他面善了。
他和我父亲的面容居然有几分相似。
父亲叉着腰,道:“这样吧孟瑶,若他日你能立得大功,我或许能考虑将你认回金家。”
孟瑶?他叫孟瑶吗?父亲为何要将他认回金家,为何是“认”?
孟瑶似乎愣了一瞬,又正了正头上的帽子,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再没说什么。
他离开时悄悄看了我一眼,虽然只是一瞬,但还是被我发现了。
“阿晨。”父亲走到我身边。
“啊?”我茫然抬头。
“知道他是谁吗?”父亲问道。
我摇头。我的确不认识他。
“不知道也好,”父亲叹息,“不知道就不要打听了,免得惹自己不痛快。”
这是要我装聋作哑的意思了?
我眨了眨眼,面上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是,父亲。”
不让我打听,我让暖暖去打听不就好了。
也不是什么麻烦事。
……
“打听到了吗?孟瑶是什么人?”
暖暖面带犹豫,“小姐,这……”
“有话就说,我你还瞒着?”
暖暖为难,道:“不是,我是怕小姐知道了,会生气。”
“那我不能被蒙在鼓里。你说吧,我受的住。”
暖暖说,她问过了前厅伺候的人。他们说,孟瑶自称是我父亲的儿子,要上金麟台来寻亲。但我父亲不承认有他这么个儿子,叫人把他赶了出去。
暖暖接着说道,“我派人去秦淮打听过,确实有这么一座诗思楼,十数年前那楼中的花魁,便名唤孟诗。此事远近皆知,确确实实是做不得假的。而宗主也的确有一段时间是在秦淮待过的。”
我的脑海中浮现出孟瑶那张与父亲颇为相似的面容,略为苦恼地以手撑头,道,“他的身世不必再查了,我心中有数。”
“有查明白他为什么会从台阶上摔下去吗?”
“许是底下的人看宗主对孟公子不甚在意,自以为摸透了宗主的心思,才敢私自动手的。”
暖暖顿了顿,“毕竟……那个时候宗主就在场上看着,也并未多说什么。”
“去查查,刚才是谁对孟瑶下的手。”
“不知小姐要如何惩处那人?”
惩处谈不上,但我知道,即便是一个毫无关系的人上了金陵台,也不该受到这样的待遇。
“他怎么对孟瑶的,自己也用同样的方法离开金麟台。”
“小姐,我知道你对此时不平。可宗主亦知晓此事且并未多言。若是即刻将那人赶出去,这不是明着打宗主的脸吗?”
其实我明白,暖暖真正的意思是:孟瑶与我其实并无什么兄妹亲情,为了他惹得我父亲不悦,不值得。
我闭上眼睛。
“暖暖,他是我的兄长,亲兄长。”
“父亲的事情我管不着,我只管我能管的。就算会惹得父亲一时不快,也断不能放过那人。照我说的去做就是。”
暖暖知道劝我不动,只能叹息着下去安排。
知道了真相,我才知道父亲的话是什么意思。
孟瑶是我的兄长,这是不争的事实,想来父亲对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也是一清二楚。
父亲之所以不愿意承认,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名誉,毕竟堂堂金氏宗主却私生子满天飞实在太过丢人。
但更多的,却是因为母亲。
母亲向来强势,对父亲在外头如何她从来不过问,但若是父亲胆敢在金麟台把他在外头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抖出来,母亲势必不会善罢甘休。
我为母亲感到痛心,却也不能不管孟瑶。
私心里,我觉得不管是孟瑶还是母亲都没有错,错的是父亲。
记不得是在哪个话本字里看过的:既然不爱,缘何招惹?
好在,后来我听暖暖说,孟瑶得了赤峰尊的赏识,提他做了副使。
赤峰尊名唤聂明玦,是明月的兄长。
我知道其人虽脾性火暴了些,但为人刚正不阿,孟瑶在他手底下当差总是好的。
副使也好,至少他总是有了安身之处。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沉默太不对劲,明月凑近我问道,“你怎么了?没事吧。”
我收敛了心绪,“没事,我只是想看看今日的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出来的而已。”
居然连聂明月都会来关心我了。
明月白了我一眼,皱着眉说道,“莫名其妙。”
我淡淡地笑了一下,没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