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孔谦牧,取自易经•谦卦—谦谦君子卑以自牧八字。年岁呢跟你那个便宜哥哥差不多,实力嘛,比他强一点,勉强算是当代翰林行走。”
“你那个便宜哥哥说,你的资质不适合在剑宗学习,你秉性淡然,反倒是适合我儒家,所以呢,我们就到这儿来了。”
“其实呢,我们四个齐聚南荒,本来是为了等大胤皇朝那位,听说他们已经出兵,我们四个便是来会会那位,看齐实力如何。”
温良谦恭的孔谦牧很是健谈,一边带楚墨晔和洛尘参观自家山门,一边滔滔不绝的诉说着。兴许是当了几天说书先生的缘故,不免有点话唠的嫌疑。
直到傍晚他俩才从孔谦牧的魔手中逃脱,因为沾了楚少爷的光,少年被不朽道统奉为上宾,入驻雅座。
雅座清居,流水潺潺,楚墨晔在八角亭中抚琴,此时已是夏末,知了还在玩命的叫着,似乎是不甘于短短的生命的尽处,于是叫的更加让人烦躁。
这位楚少爷作为无数少女梦中的良人,琴棋书画诗酒茶花样样精通,此时抚琴,更带有一股秋后的肃杀之意,少年不由得紧了紧衣角。
琴音忽而高亢,时而低沉,铮铮如流水,端的是手到擒来。
一曲毕,十方寒。
忽有沙沙之音落下,究其根本,原来是夏末的蝉以为秋季已至,尽皆死亡。
楚大少爷养尊处优,自然不会管理这等俗事,反观少年,把衣角撩上去以丝绸的华衣做了个口袋,往里面一个个的捡蝉的尸体,衣服还是楚墨晔费尽心机让他穿的那件。
楚大少爷眼角抽搐,问他道:“你捡知了的尸体做甚?”
“炒着吃,可香了。”
“那玩意儿能吃吗?”
“反正我一直吃到现在,也没什么大毛病。”
楚墨晔默然。
过了一会儿道:“你之前都是吃这些长大的?”
“对啊!自从娘走了以后,我们家的,”说到这里他捡知了的手顿了一顿,“娘走了以后,那就应该不算是家了,我在那里过的不太好,但也不错。”说着继续捡,“本来我家是卖菜的,但用来种菜的田被人抢了,所以我只能去砍柴,那时候力气比较大,差不多能打得过一头熊,于是去山里打打野味,找找药材,春天抓点树上的知了吃,秋天爬树上摘点野果什么的,日子就那么过去了。”
少年抬眼望了望对面八角亭上的楚墨晔,想了会儿道,“要么今晚我下厨炒知了,挺好吃的,你要不要尝尝?”
只见楚少爷望着还在捡知了的少年,忽然起身一步跨到洛尘面前,将少年拥入了怀中。
“好。”
少年愣了愣,展开一笑,顿时满园失色。
被一个人抱的感觉,少年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
某处地界不算太茂密的森林上空,一队骑着血翼龙马的铁血悍将悄然飞过,虽气势宏大,但除了羽翼拍打空气的声音外,是半点声音也无。
令行禁止如此,足见兵之精锐。
领头的上将飞到中心拱卫的玉辇处,握拳贴于胸口低声上奏道:“已是南荒地界,是就地休息,还是继续前行,请圣皇子示下。”
“就地扎营休息,半个时辰后继续上路。”
“是!就地驻扎!”后一句话是上将喊出来的。
于是这队令行禁止的军队,骑龙马降下森林上空,齐齐拔腰间的宝剑挥出剑气,将下方的森林碎成灰尘,拱卫着玉辇缓缓降下。
玉辇降下后,帘子被掀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位绝世美貌的少年,约莫十五六岁大小,眼神却很是凌厉无双,眉间竟有一只竖瞳,想必就是他们口中的圣皇子。
众将士们单膝跪地,齐齐声喊:“参见圣皇子!”
声振寰宇。
……
晨光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物,尤其是第一缕,照在身上会有懒洋洋的感觉,其实便是人尽所言的紫气东来。
但这份初晨的宁静很快被打破,来自北方的一道流光以极快的速度冲入了儒门。
“洛尘小兄弟可在此?”来人站在稷下学宫的广场朗声喊道。由于声音太大,惹得学宫众人草木皆兵,一阵谨慎的敌视。
“你找洛尘做甚?”人未至,声已先到,赫然是楚墨晔楚大少爷的声音。
“快,快带我去见洛尘,不然就来不及了快!”来人很焦急,不顾头上的汗水和灰尘,手中紧紧攥着一物,急切的道。
楚墨晔看着他,道了一声,“跟我来。”说完便消失不见。
这位人尽皆知的三清道子也随后而去。
园林处,楚墨晔紧紧地皱着眉,孔谦牧也紧紧地皱着眉头,三清道子无念更是满头大汗,全盯着少年。
洛尘手足无措,当得知自己有一个军队来围剿自己时,他的心是慌的,不仅很慌,而且很怕。
怕自己的一生就这么终结了。
怕自己的死去,不值得。
上到圣人至尊,下至黎民百姓,都在前仆后继的往自己的坟墓走去,从来如此,概无例外。
所以很多人的目标就是为了自己活的无愧,死的值得。
生而无愧,死也值得,便是少年一生所求。
他不想这么容易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