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川城,北城。
“你看那个牛鼻子老道,是不认路吗?怎么到我们贫民窟招摇撞骗来了?”三三两两的人群聚在一起,看着不远处的算命道士窃窃私语。
却见那老道摆出付高人架子,正襟危坐,眼眸微闭,身前小桌上放着蓍草和龟甲,还有一轮样式奇特的星盘,不言不语,有人唤之亦不应。
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这时日已上得三竿,北城本就是穷人聚集地,无甚楼宇,更无车水马龙,乞丐身家的人们早早就去东城乞讨了,比之家境稍稍好点的就拿些自制的日用出来卖,有卖小玩意儿的,也有卖包子油条的,此起彼伏的叫卖声下,在此入秋时节,倒也不显得萧瑟。
街道尽头处拐来一辆盖着麻布的推车,推车的少年约莫十一二岁大小,脸上稚气未褪,但想必是苦于生计,早早便来承了家里的担子———卖菜来了。谁也没有发现,少年出现在街角的刹那,似有所感的算命老道缓缓睁开了眼睛,桌上的星盘也开始闪烁不定。
少年推车经过算命摊前的时候,老道忽然叫住了他:“少年,来来,过来。”
少年停下来,看了看身侧,有点困惑的道:“道长,您叫我?”
“对对,过来,孩子。”似乎觉得少年怕生,老道称呼刻意亲切了许多。
少年推车靠边放下,边走到摊前边道,“道长,您有事?”
老道眼角瞄了瞄随着少年步伐闪烁变快的星盘,和蔼的道:“少年,贫道看你骨骼惊奇,可否为你卜上一卦?”
这句话一出口,少年立马收住脚步道:“谢了,道长我没钱。”说完便要回去推车。还边走边嘀咕:“这年头,骗人都骗到贫民窟了。真的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老道似乎急了,急忙叫住他道:“孩子,不要钱的,贫道只算有缘人,无缘者万金不算。”
“难道我就是有缘人?”少年住了脚步道,“道长你可别骗我。”
“就是你,来来,过来,且让贫道为你卜上一卦。” 说完便自顾自的拿着蓍草和龟甲开始卜卦了。少年将信将疑的回到摊前,等道士卜卦完,心里盘算着等会如果要钱一定分文不给。
“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余而一者,变数也。” 道士口中念念有词,但是可惜少年斗大的字不识几个,也就不会了解他念的是什么。
片刻后,道士忽然蹙眉自语道:“谁掩盖了天机,卦象为何不清?” 说着一手接过星盘,一手拿着龟甲,似是在再次算卦。半刻后道士自语到 “还是不行。” 说完看着眼前的少年,忽然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般,袖子里涌出一团光芒,把左手的星盘彻底粉碎。不等少年惊讶,星盘粉碎的光芒融入到右手的龟甲当中,道士迅速抓起六支蓍草投入龟甲口中,嘴中念念有词,手腕一抖,六支蓍草迅速没入摊前的泥土中。
只见本该毫无反应的蓍草忽然像是活了一样,从土中生根发芽,直长至九尺高,前前后后,不过花了十息不到。道士呆呆看着眼前茁壮成长的蓍草自语道:“《道经》载‘天子蓍长九尺,诸侯蓍长七尺,大夫蓍五尺,士三尺’ 六株天子蓍,四阳一阴一阳乃是大有卦,上上大吉啊。”
少年似乎被道士的手段惊到了,弱弱的道:“道长,怎么了?”道士忽然大笑道,“小子,你气运不错,日后或可修仙。”少年惊道:“修仙?我是个凡人,怎么可能修仙。” 道士似乎很开心,“你日后会知道的。”说完便要收拾摊子离开。少年忙抓住他的袖子道,“道长,你还没说我的卦象如何呢?”
“你只记住一句话,‘自天佑之,吉无不利’ 即可。” 道士袖子一挥面前的物什全部消失不见,然后忽然问少年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挠了挠头道:“我叫洛尘。”老道士想了想,从袖中掏出一本青皮书递给少年道,“这是南域那群老秀才的东西,对我没用,你好好学着点,以后会有用的。”随即冲天而起,转瞬远去。
街头巷尾的人们看见这一幕,立马跪在地上口喊神仙下凡,磕头不已。少年,或者说洛尘迷茫的想,“他说我可以修仙,难道是说我可以变成神仙,像他那样飞?” 他随即看了看手里的书,封面写着浩然气三个大字,摇了摇头,自言道:“我还得照顾娘亲呢。”说完怀抱书本推着车缓缓远去。
老道士的风波来的快,去的也快,兴许被酒楼客栈等地当做数日谈资之后,就被人们渐渐的淡忘了,街头的叫卖声依然不断,好像从来没有过一位“神仙”曾经在街头为一个少年算过一卦,还是副上上大吉卦。
自天佑之,吉无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