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要说五三的威力，大是肯定大的。蔺苏然被池晓摁着脑袋写了一个月的五三，第二次月考生物考了67分，地理刚好70。蔺苏然已经转了艺术专业生，压力一小，对念书也没那么抗拒了。这次一拿到成绩就屁颠屁颠地要请池晓吃饭。

“不去。”对此池晓的回应就是拒绝。

“为什么？”蔺苏然原本还抱着卷子喜不自胜，结果池晓的回答让她感到扫兴。

“放学约了崔泽写作业。”池晓这次月考也有进步，分数上了八十，老师特意在班上表扬了她和蔺苏然两个曾经分数经常游离在及格线以下的混子。她慢条斯理地把试卷收好，回头给蔺苏然敲警钟，“我跟你说，这次考试进步了，你也不能松懈。我给你订的学习计划还得继续。”

“无情！”蔺苏然啐了一声，“还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我们还是不是朋友了？”

“要不是朋友，我管你考几分。”池晓嗤笑一声，从座位上站起来。

“你去哪？”蔺苏然问。

“小卖部。”

蔺苏然骂骂咧咧地跟上池晓，两人在过道上和黎时绅碰个正着。黎时绅看见池晓，被朋友推搡着问了句好。池晓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黎时绅的朋友见池晓和蔺苏然是往小卖部那边走，赶紧把黎时绅往她们那边推了一把。

“去小卖部啊？一起啊！”

池晓回头看着他们，也不管蔺苏然在一旁是如何对她挤眉弄眼的，直截了当地对黎时绅朋友说：

“不要乱拉郎配，我已经被黎时绅甩了。”

“我没甩你！”黎时绅适时说了一句，对上池晓错愕的目光，他又面无表情地重复了一遍，“我没甩你。”

池晓：小伙子，你怎么回事？！做人怎么这么没一贯性呢？

黎时绅看着一头雾水的池晓，朝着她上前一步解释道：

“我之前只是对你有点误会，你还是我女朋友。我没打算甩—”

“不是，你等会！”池晓赶紧抬手阻止黎时绅说下去，“误会不误会的先不说，女朋友就不了吧。”

池晓想着自己是有多丧心病狂才会给自己找个十几岁的小男朋友，上辈子十四岁的时候倒没什么问题，可她现在实际年龄是二十七，小男朋友？大可不必。

“你要分手？” 黎时绅困惑地问，表情还带上了点委屈。

池晓为眼前这低龄言情剧牙酸了片刻，然后疯狂点头：

“对，分手。”

“是你先来找我表白的！”黎时绅来气了，指责地瞪着池晓，仿佛她是个始乱终弃的渣女。

“那要不我和你道歉？”池晓尴尬地笑着，用商量的语气询问到。

“那你说说你为什么要分手？你不喜欢我了？”

池晓一边在心里把对黎时绅告白的十三岁的自己骂了个狗血淋头，一边思考着是要替小男孩挽尊还是快刀斩乱麻。

“是这样的。”池晓清了清嗓子，开始昧着良心忽悠起来，“我最近都要专心学习，实在是不需要男朋友。而且你想想看，我们压根就不熟，说不定你连我名字都不知道……”

“我知道你叫池晓！”黎时绅分辩到。

“我不是这个意思。”池晓感到头秃，看着脸上分明写着“你别骗我我不信”的黎时绅，干脆放弃了忽悠对方，挽尊是没办法替他挽尊了，那不如快刀斩乱麻吧。池晓也不勉强自己笑了，严肃地说：“嗯，我不喜欢你了。”

池晓旁边的蔺苏然被她直白的话语吓得打了个嗝，把尴尬的气氛推向高潮。

“……”黎时绅抿着嘴，半晌后像是和池晓较劲一般，憋出了一句“我也不喜欢你”。

“完美。”池晓满意地点点头，“那我们就算达成共识了！”

池晓给了黎时绅一个真诚的笑，高高兴兴地拉着蔺苏然去小卖部了。蔺苏然回头看了一眼仿佛被乌云笼罩着的黎时绅，没忍住在池晓耳边窃窃私语着：

“你这样说，万一被其他喜欢黎时绅的女孩子知道了，估计得被拖去洗手间。”

池晓对此深以为然。学生们无聊起来就特别能搞事，尤其是那些价值观还没成型，格外熊的学生。

“别担心，我可不会让自己挨揍。”池晓笑嘻嘻地安慰蔺苏然。

蔺苏然点点头，没再继续瞎操心。

“也是，谁要是来找你麻烦，咱们可以找唐弥帮忙啊。”

池晓：我谢谢您嘞！

下午放学，崔泽顶着初中年级学生们打量的视线，背着包站在池晓教室门口等她。等人出现后，微笑着去摸她脑袋。池晓习以为常，任由崔泽的手掌在自己头上作乱。蔺苏然嫌弃地瞥了他们一眼，越过他们小跑着去足球场看唐弥训练。

“今天侯老师联系我了。”崔泽在接过池晓的书包后说到。

“他说什么了？”

“问我们练习的怎么样？说这个周六有个比赛，让我们准备准备。”

“这个周六？那不就大后天？”池晓纳闷，“他现在才通知？”

“可能是对我们信心十足吧。”

“行吧。”池晓点头。

“对了，你怎么没留自己的联系方式？”崔泽好奇地问。

“我自己没手机，家里人的又记不住。”池晓不慌不忙地回答。

“要不给蜻蜓队长送完吃的，我们去商场给你买个手机吧？”

池晓想到这个年代用的都是那种除了发短信打电话什么都做不了的手机，不由皱了皱鼻子，一脸不情愿。

“你有了手机也方便，万一有什么事情也都能及时联系。”崔泽没得到池晓的回应便自顾自地往下说，“要是你家里不同意给你买，我出钱也行，就当提前给你的生日礼物，怎么样？”

崔泽说着低头去看池晓，池晓无奈点头，

“我最近学习进步特别大，我家里人不会不同意的。”

交谈间很快到了池晓外公家楼下，池晓和崔泽一前一后上楼梯。在二楼时池晓看到罗奶奶正从家里出来，匆忙问了句好就默默加快了上楼的速度，然而还是被老人喊住了。

“晓晓放学啦。”罗奶奶奇怪地打量了几眼崔泽，崔泽一副乖宝宝的模样打了声招呼，老人慈祥地笑着，“你外公外婆今天在家不知道煮了什么好吃的，那香味整栋楼都能闻见。”

池晓不知心里作何感想，她乖乖听着，脸上的笑意却不达眼底。罗奶奶也不多说，让池晓赶紧回家，自己慢悠悠地扶着楼梯扶手下楼。

“既然你外公外婆给你做了饭，你要不要在家里吃？我去学校外面的餐馆等你？”崔泽善解人意地问。

池晓没做声，只是摇了摇头继续往楼上走。打开门，狗子摇着尾巴凑过来。池晓越过它往卧室走，一边还不忘和崔泽交代着：

“你给它装一下食物，我去拿钱。”

崔泽看着清冷的客厅和空荡荡的餐桌，他并没能闻到池晓家邻居老奶奶说的食物香味。他一边给狗子的碟子里盛食物，一边沉思。池晓拿好钱，招呼着崔泽离开。

两人一言不发地往学校外走去，崔泽突然皱着眉头开口，

“池晓，你是不是在家里被苛待了？”

池晓疑惑地转头看崔泽，一脸“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崔泽深深地叹了口气，摸了摸池晓的头发，换了个问法，

“你外公外婆是不是对你并不好？”

池晓歪了歪脑袋，绞尽脑汁才想明白眼前这一幕是怎么回事。没忍住为崔泽的脑洞佩服起来，她无声地笑了笑，不由好奇地问：

“你是怎么得出这样的结论的？”

“那个奶奶不是说你外公外婆在家做了好吃的？可他们不给你留饭，家里也没见到人。不对吗？”

“不是这样的，我外公外婆对我可好了。”池晓想到外公外婆，思绪开始飘远了，神情惆怅，但她很快收拾好有些外露的情绪，胡乱编造着故事，当作解释，“罗奶奶说的是中午，家里做了牛肉，可好吃了。我下午上学前和他们说了会和我同学在外面吃，所以晚餐没留饭。家里没人是因为这个点他们早出去散步了，老人家在外面跳广场舞，找人下象棋，没几个小时是不会回来的。”

崔泽意识到是自己误会了，掩饰着内心的尴尬，咂了几下嘴后说：

“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