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贺朝还是有些后怕,拉着谢俞聊了会儿天,跟他约好第二天一起去吃早饭。
但谢俞第二天没有等到贺朝过来敲门喊他一起去吃早饭。
他出去之前,特意看了眼对面寝室,门关得严严实实,没什么动静。犹豫两下,还是没有过去敲门直接去了教室。
“说起我们学校宿舍楼,真的诡异,”一进教室,就听到万达又在传播乱七八糟的消息,“前几天我不是说在二楼听到敲门声吗?昨晚就没有了,真的奇怪,好多人都听到了,绝对不是幻听。”
他们这又是在讨论昨晚男寝那阵敲门声,连带着昨晚在教室闹的那一出也给说了。
今早阮糖来得有些迟,她昨晚被大美拉着在QQ上聊了大半夜的天,今天差点起不来,早餐也没来得及吃。
万达一看到她,立刻指了指她桌上:“糖爷!你的早餐!昨晚那大帅哥特意托我给你带的!”
“啊?”阮糖愣了下,看到自己桌上那份自己在学校周围最爱吃的【上财生煎】,想起她和大美说过几次,上周末还带他吃过来着。
她笑了笑:“谢谢。”
万达说:“嗐,你谢我干什么,谢那位大帅哥吧,特意买来送到校门口叫我给你送进来的。”
阮糖没说话,回到座位上。
【上财生煎】味道不错,每天早上的客流量都很大,早上六点开门时门口就有一条长龙了,大美在实验中学,离这里得有几站路。现在六点二十七,他买这一份早餐估计也得五点多就爬起来了。
阮糖心下一暖,给大美发了一条消息。
【谢谢】
大美回复得很快:不用谢,快吃吧,不然待会儿凉了。不要浪费我五点四十起床给你买的早餐!
阮糖回了个猫猫点头的表情包。
*
这天晚上贺朝几人约着去金榜吃饭。
金榜饭馆在街尾,离学校最远,转过去就是另一条街,也最清静。
沈捷挑了个四人桌,坐下来边看菜单边等人。
菜单上基本都是些家常菜,沈捷勾了几道平时常点的,又摸出手机问贺朝:我点菜呢,你家那位俞佬爷吃什么?有什么忌口没有?
贺朝回想起上次甜豆浆和无糖豆浆的事,觉得忌口这个问题让谢俞说大概能说个三天三夜。
——香菜、葱、蒜不吃,油腻的不吃,太甜的也不行,最好不要辣椒。
沈捷看着贺朝回过来的消息,陷入沉思,他认认真真地翻菜单,第一次觉得扛在自己肩上的任务那么重:“老板,你们这道辣子鸡可以不放辣吗?油也少放点,别放葱。”
他说完,又觉得这样下去这道辣子鸡都失去了它的尊严。
“……等会儿,我再看一会儿。”
沈捷看菜单看得头疼,给贺朝发:这么麻烦的吗,你们这是在为难我。
贺朝:你该庆幸,这还只是我能记住的部分。
沈捷等了一会儿,其余三人才慢悠悠地走进门口,
隔壁有几个黄毛。
“坐,”沈捷招呼说,“来打啤酒?”
东西北三楼赫赫有名的老大哥坐在一起,那肯定是要喝一顿啊,沈捷脑海里都能够浮现出这样的画面:他们吃着菜,喝着酒,追忆追忆自己当大哥的那些年。
然后他就听到谢俞说了三个字:“矿泉水。”
贺朝合上菜单,也说了三个字:“西瓜汁。”
沈捷:“……”
他看向阮糖。
阮糖依旧是三个字:“柠檬茶。”
沈捷:“…………”
阮糖翻了翻菜单:“点菜没?”
沈捷把点菜单子拿过来:“点了点了,糖爷,你过目。”
阮糖看了眼,皱眉:“怎么没点儿甜的。”
沈捷:“这没甜的菜,糖爷,咱下次去另一家有甜菜的店,成不?”
阮糖深深地看了一眼他,用行动告诉他成不成。
然后沈捷就看着阮糖打开外卖软件,在上面点了一道糖醋鱼和拔丝地瓜。又看着外卖小哥把菜从对面的【状元餐馆】送到这家【金榜题名】,再看着老板娘的脸在看到包装袋上那显眼的【状元餐馆】后是怎么变黑的。
沈捷:“………………”
沈捷这人屁话奇多,贺朝在他的衬托之下竟也显现出三分高冷,谢俞觉得他跟周大雷两个人凑在一起去说二人转。
“我们班老师,私底下不是开那个补习班吗,不知道被谁给举报了,捅去教育局……”
沈捷说得正起劲,旁边一个人走过来,大概是喝高了,起身的时候不是很稳,撞了他们桌一下,正好撞在沈捷身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那个,有点晕。”
那人道过歉,跌跌撞撞往右后方的洗手间里走。
贺朝突然撂了筷子:“等等。”
那人脚步一顿。
贺朝起身,慢慢悠悠朝那人走过去,神色冷下来:“怎么回事儿你?”
“朝哥,没事,不就撞一下么,”沈捷劝,“……你这喝西瓜汁怎么也能上火。”
谢俞抬头,看到那个脖子里有条蛇的放下酒杯,还对身边几个人使了眼色。
贺朝说:“傻屌,你才让我上火,你摸摸自己口袋,少没少东西。”
沈捷一愣,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后知后觉摸口袋:“我钱包呢……”
谢俞把碗里最后一口饭吃完,又夹了一筷青菜。
“很会搞小动作啊,业务相当熟练嘛。”
贺朝说着抬手将衣袖撩上去,露出一截手腕。
然后他靠近那人,然后伸手去摸他口袋,果然摸到一个软皮质地的东西,那人下意识想摁住不让人抽出来,贺朝说:“我他妈只说一遍,撒手。”
“哥们,误会吧。”身上带蛇的黄毛言语中含着几分威胁,意思是趁现在给你台阶下,顺着爬下去就当这回事没发生过。
贺朝笑了,挑衅道:“那你可能是误会了误会这个词。”
于是脖子里纹了条蛇的那位摔了筷子,带着弟兄站了起来,七八颗黄毛脑袋,看着阵式还挺浩大。
沈捷看看自己的阵营人数,都想对贺朝说:算了吧我钱包里也就十块钱……
这么几个玩意儿,贺朝压根没看在眼里,但是气势还是要摆出来,他冲谢俞和阮糖喊了句:“老谢,北楼,过来!”
气氛剑拔弩张,一场恶战一触即发。
沈捷外强中干,别人看着他整天跟贺朝混在一起,以为他也是个厉害角色,其实他打架不太行,贺朝也没指望他。
然而备受瞩目的谢俞还在挑鱼刺,他握着筷子,仔仔细细把鱼刺一根根挑出来:“你们先打,等我吃完。”
同样备受瞩目的阮糖刚准备吃那道还没动过的拔丝地瓜:“等会儿,我这拔丝地瓜还没吃呢。”
她说着,夹了块拔丝地瓜给谢俞:“俞哥,你尝尝。”
“好。”谢俞挑完鱼刺,把鱼肉吃了,又把那块地瓜给吃了,“嗯,还不错。”
“是吧,我也觉得。”
沈捷:“……”
贺朝:“……”
谢俞今天心情好,不想杀生,可是架不住总有傻逼主动凑上来送人头。
“怎么,瞧不起我们?”黄毛走到他们桌面前,直接把那盘鱼和那盘拔丝地瓜给掀了,又踹了下桌子,没踹翻,又去踩地上那盘鱼肉,踩完他又把他们那一桌的酒瓶子里的酒倒在地瓜上。
“吃,我让你吃,跪下来舔着吃。”
谢俞:“……”
阮糖一下子就火了,抄起筷筒就往黄毛身上摔:“你他妈有病啊!老子吃都还没吃一口你就给老子搞了?!你赔啊!”
她边打人边骂:“砸啊!你他妈继续砸啊!你不是很喜欢砸吗你!你他妈来这儿吃饭也不打听打听这一片谁是老大!”
“你好歹留个人头给我。”
出了金榜饭馆的门,贺朝还在说跟谢俞一起打架体验太差:“有你这么抢人头的吗,我打得好好你非把人拽走了打。”
谢俞说:“你太慢了,你那叫打架吗。”
四个人蹲在路边,沈捷从裤兜里摸出一包烟,点上冷静冷静。
刚才那个屠杀场的画面实在是太震撼。
他在心里把绝对不能惹的人物名单又调整了一下,决定把谢俞排到疯狗前面。
贺朝打架,走的是凌辱风,慢慢虐,期间还会发动言语攻击,刺激刺激对方,能让人萌生出一种求给个痛快的念头:“你还是打我吧求你狠狠地打我”。谢俞就不一样了,二话不说招招毙命,撂人跟撂白菜似的。阮糖也十分有特色,上去就是干,还都挑的筋骨这些打得比其他地方都疼,但过会儿什么事儿也没有的位置,让别人一开始疼得死去活来,结果一会儿想找茬都没证据。
除了最开始那个黄毛以外,那黄毛被打得是真惨,头上还被酒瓶砸破了,那血糊得满脸都是。不过没办法,他糖爷一向护食,而那倒霉的孩子恰好翻了他糖爷最喜欢的菜之一,还是没吃到的。
贺朝说完又对沈捷说:“你看看你钱包,少钱没有。”
沈捷把钱包从口袋里掏出来,打开给他们看:“都在,没少。”
一张十块。
崭新的。
“……”
“就这点钱?”贺朝觉得自己白费那么大力气,“就这点钱你早说啊,偷了就偷了。”
谢俞也说:“就他妈十块?”
沈捷:“我也想说啊,不是没有机会吗!”
阮糖面无表情:“我他妈还为了你这十块钱赔了二十三块的拔丝地瓜。”
她顿了一下,补充道:“还是一口没吃的拔丝地瓜。”
沈捷下意识反驳:“俞哥不是吃了一口吗?”
“……”阮糖活动活动手腕,“我怎么感觉还没热身够呢。”
沈捷大惊:“不是糖爷,你后面不是跟那黄毛要回来了那二十三吗!”
没错,那二十三块钱被阮糖要回来了。
不过,手段有些暴力而已。
又聊了一阵,沈捷看看时间,得坐车回家,跟他们打了声招呼就往公交车车站走:“谢谢两位大哥仗义出手,替我保住十块钱。明天见了,再不回去我屁股得被我妈打得开花。”
天已经黑了,路灯一盏盏亮着。
晚自习时间,校门紧闭,再想进学校估计得翻墙。
贺朝拍拍衣服站起来:“走吧。”
结果走了段路,不知道是谁先率先笑了一声,然后三个人突然一起笑,止都止不住,贺朝勾上谢俞的脖子,低声说:“操蛋,十块钱。”
他说完,又把另一只手搭在阮糖细薄的肩上,低着头笑,宽肩一耸一耸的:“真他妈操蛋,就他妈十块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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