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九是北平出了名的花旦,明明是个孩子却还要养着整个戏班的人,唯一可以省点钱的地方就是上一任班主留下了一坐戏院,虽然地方很偏但是来听戏的人也不少。
这个戏班的招牌是《牡丹亭》,杜丽娘这个角色硬生生让苏九唱活过来,一方面是的功底好而另一方面是因为长得漂亮,身段也好,白嫩嫩的脸好像一掐就能掐出水,男孩每次只唱晚场,没人知道为什么,直到新的布防官上任。
布防官本命贺哲,还没到北平的时候就听说过这个男孩,但是他打心眼里瞧不起,一个好生生的男孩子偏要扮成女子,成天穿的花里胡哨的。
可惜缘分就是这么巧,贺哲闲来无趣在北平城闲逛,在一个小巷子里遇见被小混混们堵住欺负的苏九,小孩子缩在角落里,惊恐的看着面前的几个人,贺哲也是处于好心帮苏九赶走几个小混混,但是却被苏九狠狠的打了一顿。
“谁要你帮我的?我用得着你帮我吗?” 苏九插着腰拍拍衣袖上的灰瞪了贺哲一眼。“我帮你你还打我!你还瞪我!”贺哲拎着苏九的后一领子,仔细一看还是个挺漂亮的男孩子。
“给小爷我松开!”苏九一脚踹到贺哲腿上,从那人了手里挣脱出来,贺哲疼的直呲牙,靠在旁边的墙上揉腿,苏九还想说什么就听到巷子口传来不少人的声音,是那群小混混带人来了。苏九冲贺哲翻了个白眼,还是拽着他穿过七扭八拐的小巷子,想办法甩掉后面的小混混们。
“呼呼……什么人?”贺哲喘着粗气,扭头问旁边的苏九,不知道什么时候苏九手里多出来两根木棍,苏九随手递过来一根,“遇见你真是倒霉。”原来是后面又来了一批人,两个人被夹在了中间,
“你到底干什么了?这么多人?”
“唱戏的谁没几个仇家?”
苏九也不懒得管贺哲到底会不会打架,反正自己能赶紧回去就行,晚了又要被师哥师姐骂,很快就找到一处突破口,苏九也没管后面的人怎么样拉上贺哲就跑,却没想到旁边打趴下的人居然爬起来了,手里还握着一把明晃晃的刀,那个人痴笑着扎向苏九的后背。
贺哲一把将苏九护在怀里,刀直直的扎进贺哲的胳膊上,苏九愣住了,不过也只有那一瞬间,转身将持刀的人踹倒,拉着贺哲快速逃离。在后面的巷子口还有数十个人守在那里,贺哲刚要把苏九护在身后,却见苏九拉着他躲到那群人后面,“谢七师哥!”被叫谢七的男孩一把抱住苏九,“跟你说了别出来,现在好了吧,回去大师姐不骂你就怪了。”
看见苏九拉着贺哲,谢七奇怪的问到“小九这谁啊?”等到谢七问的时候苏九才发现自己还拉着贺哲赶忙甩开,委屈巴巴的向谢七抱怨“师哥,就是这个人害我。”说完跳到谢七身后漏出一脸无辜样。贺哲看着这小孩的躲在别人背后的样子,心跳好像顿时慢了半拍,“好可爱。”从第一眼看这个小孩贺哲心理就是这样想的,尽管刚开始还踹了自己一脚。
谢七揉了揉自家小师弟的脑袋,冲贺哲到了声谢,将苏九领到贺哲面前,“人家胳膊受伤了,赶紧带人家去医院,这位先生可否能让我师弟在你那呆一晚?”苏九转过头楞楞的看着谢七,“你要不想挨大师姐骂,最好今晚别回来。可以吗?先生?”谢七也不管贺哲同不同意就把苏九塞到他旁边,挥挥手带着班里的弟子回去。
“赶紧走啊!”苏九气呼呼的翻了个白眼拉着贺哲往医院的方向走,“你师哥真是心大。”贺哲在苏九的脑袋上狠狠的揉了两下,随后就被苏九打下了,“别揉我脑袋,要不是大师姐在园子里,我也不至于这样。”
“你是唱戏的?”贺哲问到。
“怎么?瞧不起唱戏的?”苏九抱着胳膊歪着头看着贺哲。
“不……不是。”贺哲赶忙摆摆手向苏九解释。“我就想知道你是哪个戏班的,还有你叫什么?”
“我姓苏单名一个九,北平苏家班班主。”苏九停下来抱着胳膊面前的人,贺哲尴尬的扯扯嘴角,哪个玩意儿告诉我苏家班班主是个老头子,回去一定要好好问问。“这个苏家班原来是我爹的,我爹死了以后就是我接手了。”苏九嘟着嘴看起来有点不太高兴,贺哲用没有受伤的手揉揉苏九的头,
“刚才那个……”
“那是我七师哥,加我我爹一共九个弟子。行了,赶紧进去把伤弄好。”
贺哲把伤弄好以后,带着这个小孩子回了自己家,苏九本来长得就好看,声音也是软软的,总有点撒娇的样子在里头,结果导致贺哲魂游了一整天。
因为这件事,贺哲也跟苏九慢慢熟络起来,贺哲那里总是有些好玩或者是好吃的东西,每次有什么新鲜玩意儿总是会给苏九送去,苏九唱的每一场戏他都会去看,这倒是让苏九的师哥师姐们看不下去了,在这么下去自己小师弟就要被拐走了,可又有什么法子呢?看自己小师弟对那个叫贺哲的东西有点心思,几个师姐还帮忙出谋划策,教苏九怎么追人。
贺哲也对苏九有了心思,手底下的人都看出来苏九是未来的嫂夫人,就鼓动贺哲去表白苏九。来专门在北平寻得一处桔梗花海。
“桔梗花?”
“老大桔梗花的花语可是至死不渝的爱,现在正是九月,花开的正好,在那表白肯定行。”
贺哲也没想太多就直接带苏九去了,手底下的人不得不服气自己老大是真信的过自己的兄弟。苏九见到花海的时候,直接回身给贺哲一个熊抱,“阿哲,这里好漂亮!”说完就挂在贺哲身上不下来了,非要贺哲背他走,边走边哼着《牡丹亭》,“小九,如果有人说喜欢你,你会怎么回答?”“这个嘛,还要看人,如果是你我肯定答应。”
贺哲把苏九放下来,郑重的到
“苏九,我喜欢你。”
苏九有点懵了,“你……你在开玩笑吧”话还没说完,就被贺哲按在了地上,“你看我是在开玩笑吗?”“太……太突然了,你……你让我想想。”贺哲听完一愣,从苏九身上起来一脸落寞的站起来,刚要走就被苏九拉住“你别走,我……我也喜欢你。”苏九的脸顿时就红了起来低着头不敢看,却被贺哲挑起下巴,苏九在贺哲嘴上蜻蜓点水般过了一下,却被贺哲加深了这个吻。贺哲手底下的人看见这一切都默默转过身,就当没看见这两个人。
可是好景不长,日本鬼子已经快打到北平了,贺哲已经好几天没有理苏九了,小孩子有一点生气但又没办法,只好自己回戏班里练练戏找点事儿做。没几天就收到一封信,一封压根儿就看不懂的一封信。当苏九把信给了贺哲让他帮忙看看,苏九才知道只是一封出自日本鬼子的信,上面说他们要来看苏家班的《牡丹亭》让苏九做好准备。
苏九根本就不知道日本人是来打仗的,还以为他们就只是来看戏的,满心欢喜的跟贺哲讲,但没发现贺哲的脸越来越黑,等苏九说完了就把他轰了出去,但另贺哲没想到的是这居然是他们最好一次见面。
苏九回去问了才知道,原来是敌人要来看戏,这是绝对不行的,听贺哲手底下的人说,如果可以杀了他们最高的军官,就能延缓他们进军的速度。听到这儿,苏九的眼神黯然了,因为他想到的这个主意不知道算好还是算坏。
到了唱戏那天,苏九上好装走上台的那一刻惊艳了所以日本人,苏九换换行了个礼便开始唱,唱腔圆润,声音仿佛若空林中百鸟清脆的叫响,前台的人在欢呼而后台的人在落泪,原来除了后台,整个戏院都被涂上了火油,在最后一段的时候,整个戏院燃起熊熊大火,台下的士兵和军官都慌了,台上的苏九镇定的唱着,也不管台下的一片混乱“为我慢归休,款留连,听、听这不如归春幕天。”
“老大老大!苏家班的戏院着大火了!嫂夫人还在里面!”手下气喘嘘嘘的跑到贺哲办公室里,贺哲慌忙奔去戏院,戏院燃着滔天大火 ,里面除了连连不断的惨叫声还有那淡定仿佛无事的唱戏声“难道我再到这亭园,难道我再到这庭园,则挣的个长眠和短眠?知怎生情怅然,知怎生泪暗悬?”
手底下的人拉着,苏九的师哥师姐们拽着,贺哲茫然无措的跪坐在地上,“后台没有火油,那里火势应该小一点。”听着越来越小的唱戏声,贺哲也顾不得什么,从后门冲进后台,还没进去就被里面的浓烟呛得直咳嗽,贺哲捂住口鼻后冲进后台,在后台的一个角落找到了苏九。
苏九脸上的妆容已经被烈火烧干了从脸上掉下来,迷迷糊糊见看见贺哲奔过来,笑了笑,接着唱到“软咍咍刚扶到画栏偏,报堂上夫人稳便。少不得楼上花枝也则是照独眠。”贺哲一路抱着苏九向医院狂奔“小九别唱了,别唱了。”最后一句声落后,便再也没了声音,苏九的呼吸也慢慢停止,直至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贺哲挑便了整个北平的墓地都觉得不好,忽然想起那片桔梗花海,紫色的花随着风飘向四方,在那里可以看到整北平。贺哲把苏九葬在那片花海里。
——————1954年
贺哲在抗日战争中立过很多军功,从苏九离开后的每一天,贺哲就只有一个念头:把日本鬼子赶出中国给小九报仇。他做到了,贺哲靠在石碑上,用带着茧子的指尖抚摸着石碑,“日本鬼子投降了,不知道你能不能看到。”贺哲一直熬到新中国成立。物是人非,贺哲已经变成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一生未娶,无儿无女,贺哲死后,他的战友们把他埋在这座石碑。
又是一年的九月,花海随着风起舞随着风启程远航,阳光撒在两座石碑上,映照着这座桔梗花之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