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过得很快,从进府几日后,时老夫人便再三叮嘱,认祖归宗,祭拜了时家先祖,关于姓氏,慕筠烟还是坚持自己保留慕晴珊给她留下的唯一一样东西,她不曾记的慕晴珊音容笑貌,言行举止,唯一留下的,就只有这一个名字,时姓对于她来说,毫无意义。虽时老夫人不同意,时将军本就觉得亏欠,便应允了慕筠烟。
因为时将军口中所谓的婚约,慕筠烟被安排学习宫中礼仪,为进宫做准备,从摄政王离开府中后就从未见过,一直待在属于自己的院子里,除了每日清早向时老夫人问安,府中的人基本很难见到慕筠烟。
“小姐,老爷让人传话来,过几日太后寿诞,将军府有小姐您还有二小姐,三少爷三位小辈一同前去,老爷让您准备准备。”慕筠烟的贴身婢女青鸾提醒着,时将军对慕筠烟与时倾柔倒是一视同仁,时倾柔院里有得,慕筠烟都有,时倾柔虽有所抱怨,都被柳夫人压了下去。
慕筠烟居住在主院以北的北苑,亲自题名为烟雨阁,地处林荫之处,每到夜深晨初之时,总有一层蒙蒙雨雾,像极了烟雨楼阁。
入府事宜,一切交给当家夫人做主,不过,柳如丝倒是当了个甩手掌柜,随意安排了,就此作罢,什么婢女嬷嬷,都是敷衍给时将军看的,最后,从众多婢女中挑选了年纪最小的青鸾,就因为当时青鸾说了一句“奴婢虽然年幼,可道理都懂,嬷嬷您不能把这个事实当成一个打闹吧。”
如此刚正不阿的丫头,才是能留在她身边的人,青鸾正是豆蔻年华,调皮机灵,虽口无遮拦,却也不忌惮其他年长的贴身婢女,还懂得护主,这一点让慕筠烟十分满意。
慕筠烟放下手中的笔墨,欣赏着自己的佳作:“准备什么?如何与宫中的莺莺燕燕争艳,还是树立当皇后的威严?”
青鸾憋憋嘴:“小姐,您哪里需要和她们争呢,这临江的女娇娥们,皇上早就厌倦了,个个都不是好惹的主儿,您面容尚佳,气质脱俗,怕是皇上瞧您一眼,就失了神。”
把画提给青鸾收好,敲了敲小丫头的额头:“你啊,什么都好,就是口无遮拦,早晚一天,总要因你这张嘴而吃亏。”
这城中小姐也是一个小丫头敢编排的,达官贵人,名门显赫,府上小姐个个知书达礼,她进宫倒是丢人现眼了,也不想和她们争先斗艳。
青鸾笑语,双眸弯成一轮月牙:“有小姐您在,青鸾不会吃亏的,若是以后小姐您当了皇后,那青鸾就是皇后的贴身婢女了。”
宫门深似海,一入宫门,脑袋都是悬在脖子上,谁不是富贵险中求,训斥道:“青鸾,你记住,我不会当皇后,这将军府怕是有人时时刻刻都盯着我,寿宴之日你且小心行事,切莫得意忘形。”
“你且把这幅画收好,这是赠与太后的寿礼,小心保管,莫丢失了。”
青鸾应声把画藏好:“知道了,小姐。”
梦清苑内,时倾柔把好看的衣衫都试了:“母亲,太后寿宴我定要艳压群芳,让后宫的嫔妃们瞧瞧我时倾柔才是皇后最适合的人选。”
柳夫人吃着膳房做的上好点心,见女儿如此标致,心中甚是欢喜:“也不看看你是谁的女儿,自然是最好的。”
宠溺的喂了时倾柔一口点心,时倾柔向自己母亲撒娇:“母亲,您4说我穿哪件好?这件?还是这件?”
柳夫人放下点心,指了指红色的裙装:“喏,这件好,这进宫美人万千,没有好衣衫怎能衬托柔儿的美貌。”
时倾柔握着红色的裙装,一双细眉拧成一团:“慕筠烟进府那日,一身红装甚是亮眼,若是那日她也一身红装,抢了我的风头,岂不是便宜了她。”
心底还是有些嫉妒,明明她才是府上让人毕恭毕敬的主子,可慕筠烟回来,她倒是居于人后了,瞧她那如瀑布般的青丝,即便是简单的发髻,都能让她明显的比众女子吸引人。
柳夫人将手上的点心按压在木桌上,如心中憎恨的那个人一般,碾压成泥:“哼,这慕筠烟倒是聪慧得很,这几月倒是瞧都没瞧见,太后竟然让她也进宫。”
时倾柔担心的望着母亲:“那该如何是好?难道太后有意让慕筠烟为皇后,这怎么可以。”说着便激动了起来。
“瞧瞧你这是什么样子,母亲怎会让她当皇后,也不想想她一山里来的,有何脸当皇后。且不说太后召见她进宫是为何,还得见机行事,到时候我想办法让她出丑,惹恼了太后,她还怎么和你争呢。”柳夫人目光阴毒的看向烟雨阁的方向。
‘慕晴珊,当年你斗不过我,如今,你的女儿,自然也会和你一样的下场,甚至比你更惨’。今时不同往日,她再也不是当年身份低贱的将军府小妾。现如今她柳如丝是将军夫人,而她慕晴珊早已是一抔黄土,想想柳夫人嘴角扬起了得意得笑。
时倾柔见母亲早有计划,闻言放心了:“母亲您真好。”
上前抱住柳夫人撒娇起来,柳夫人拍拍时倾柔的背:“好了,宴会上要好好表现,莫要输给了其他小姐。”
“柔儿知道了,柔儿一定不会让将军府丢脸的。”
府上的子女不多,就单单几个,她一当家主母,别人府上的子嗣,都是围绕这嫡母转,可将军府,却是大有不同,柳如丝也没那么大气,能养着别人的孩子,她可没那么多心思。
这后宫都无透风的强,更何况这寻常官宦人家,妾侍方姨娘得到她们都要进宫的消息,为时倾风不平,时倾柔也就罢了,有柳如丝在,她自是不敢有任何不满,可慕筠烟,不过是慕晴珊的遗腹子,多年不曾回来,一回来也要进宫,凭什么!
时将军也未免太偏心了,“风儿,我的风儿,都怪为娘无用,苦了你了。”
时倾风默默的替方姨娘捏背,进宫不过是替太后贺寿,去与不去又有何妨。
“母亲,切勿听旁人煽风点火,慕姐姐在外受苦多年,父亲能带她去,自有父亲的道理,千万不要着了夫人的道,闹得府上不合。”
方姨娘恨铁不成钢,子凭母贵,慕筠烟孤身一人,没有任何筹码比得过她们:“说什么胡话,夫人对咱们虽不是极好,也算是不错了,想想林姨娘,莫姨娘,哪个不是颔首低眉,我早就提醒过你,切勿再背后说夫人的不是,在将军府,除了你父亲和祖母,论地位,便是夫人了,记住,有夫人在,咱们母女就不会没落了。”
想到柳如丝母女的做作所为,时倾风厌恶不已,就算成了当家夫人,也是一副姨娘模样,攀权附贵,假惺惺,想到自己在她手上着的道,怨恨不已,手上的力道加重了些。“哎哟,死丫头,你做什么?”
“对不起,母亲。”时倾风回神,方姨娘不准她说柳如丝的不是,她也不敢当面说,几年前,因为顶撞了时倾柔一句,便被柳如丝惩罚,方姨娘为了护住她,自己动手,哭着,一鞭一鞭打在自己身上,从那一次之后,时倾风再也不敢当面说什么了,她知道,她的每一句话,决定了她们母女两个人,就算不是为了自己,也要为了方姨娘。
方姨娘的三小姐时倾风,居住于风铃轩,年十七,因与时晋泽同年而生,受尽冷落,虽有太多不满,多次出声与时倾柔争执,柳如丝颇有不满,好在方姨娘能说会道,哄得柳如丝团团转,可被方姨娘数落后,什么事都藏在心里,冲突也少了,柳如丝看在方姨娘的面子上,母女两在将军府也是一帆风顺。
方姨娘拉着时倾风的手坐下,打着小主意,盘算着:“要不这样,你去和你父亲说说,看能不能带你也进宫?这多一个人少一个人,关系不大的。”
时倾风松开方姨娘的手,“母亲,照您的说法,若是四妹妹和五妹妹也向父亲自荐,到时候夫人不高兴了,还不是把气撒在你身上,那时,我们不但讨不到一分好,还成了时倾柔的绊脚石,还成了倾雪妹妹和倾雨妹妹的垫脚石,夹在中间的那个,两面不是人。”
好多次,时倾风瞧见柳如丝对方姨娘打骂,就算如此,方姨娘还得赔笑感谢,她与时晋泽同年而生,却不同命,在此之前,柳如丝怕早就想好办法对付方姨娘了,若是生下儿子,按照柳如丝的手段,怕是活不到今日,五小姐的下场,时倾风是亲眼所见,却帮不了她。
方姨娘也是为了自家姑娘,苦口婆心道:“风儿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可是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难道你想嫁给一个不堪入目的?争取争取,若是有机会,结交达官贵人,就算是做妾,也是高人一等的。”
方姨娘也知道柳如丝不知哪天容不下时倾风,为了给时倾柔铺路,把她嫁去讨好,到那时,可不知该怎么办。
时倾风叹惜,或许是方姨娘知道身份地位的重要性,生怕她再吃苦,安抚道:“母亲,俗话说,姻缘天注定,不是争取就能得到的,达官贵人,还少得了妾?通房,侍妾,父亲在东临,妾室还算少了,其他官宦人家,府中怕是比将军府只多不少吧。”
方姨娘可不这么想,只要进了府,到什么位置,全凭各自本事,那柳如丝不也是妾室,如今苦尽甘来,还生下了时家唯一的少爷时晋泽,这不是她的本事,是什么?可是惋惜,同时妾室,命运却大不相同,只怪自己进府年纪大了些,肚子不争气,若是年轻几岁,她还不得加把劲,还有柳如丝得意的机会。
可是时倾风不一样,虽是庶女,可到底也是将军府小姐,虽比不上时倾柔楚楚可怜,惹人怜惜,可倒也生的花容月貌,许配给官宦之子为妻也不为过。
“只要进了大门,至于地位,还不是各凭本事了,风儿,你记着,出身改变不了,那就改变命运,富贵人家,高官世家,没有一个女人的手是干净的。”
时倾风不吭声,女人之争,这些年她也见多了,就连柳如丝到了将军夫人的位置,也还在争夺不休,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让她们如此。
方姨娘知道时倾风性子独特,也不管她到底听不听劝导,依旧苦口婆心道:“孩子啊,母亲不会害你的,女为悦己者容,可是说到底还不是为了男人喜欢,如果你没有显赫的家世,地位,就一定要找一个能依靠的男人,这样,你的下辈子才不会过得悲惨。”
“我知道了,母亲不必再说。”时倾风有些不耐烦,这些话,方姨娘念叨了不知道多少遍,耳朵都听出茧了。
方姨娘见时倾风有些恼怒了,顿时委屈,她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女儿好,难道也做错了:“风儿,母亲从小过的清苦,尝尽了苦楚,所以不希望风儿也过的不如意,也罢,这些事离你还远,暂且不提。不过,母亲还有一事,你一定要听母亲的。”
“什么事?母亲您说便是,只要不是让我替那母女做事,其他的都无所谓。”
“你去烟雨阁打探打探,探探那丫头的口风,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其他的容后再议。”
知道拗不过方姨娘,时倾风只能应下:“知道了。”
方姨娘舒心一笑,就知道,到底是自家姑娘,“记得,把四小姐叫上一同去,五小姐怕是起不来了。同四小姐一起,若是有人问起,就说自家姐妹聚会,旁人也不会说什么,大小姐性子傲慢,自是瞧不上咱们,更不屑于去烟雨阁试探。”
时倾风也不是傻子,自然明白方姨娘的意思,她也正有此意:“孩儿明白。”
“也不要得罪了那丫头,你父亲觉得亏欠,处处向着她,就算不能成为朋友,也不要成了敌人。”方姨娘深知,慕筠烟回府,她不会像以前那么好过,一旦风吹草动,柳如丝一定会让她垫背,若是柳如丝赢了,那还好说,可若是输了,第一个死的绝对是她!慕筠烟,是虎还是猫,这谁也不知道,不过,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道理,她还是明白,若真到了自保的那一天,说不定还会有转机。
慕筠烟的存在,无疑是在将军府掀起了轩然大波,抛开家族纠葛,时倾风心底还是佩服慕筠烟,在柳如丝面前,时老夫人面前毫不畏惧,还能镇定自若,她自以为,在将军府,她也算是独一无二的性子,时倾柔善于左右逢迎,让人我见犹怜,换作任何男子,都不忍心拒绝或说一句重话,时倾雪性子软弱,遇事只会哭哭啼啼,说不出一个字来,时倾雨更不必说,连出门的机会都少之又少,更别说其他。
“知道了,我这就去霜花梧,母亲不必担心。”
“去吧,去吧。”时倾风带着贴身婢女明芝离开风铃轩,方姨娘才舒一口气,千算万算,都算不到慕筠烟的回来,当年之事,不是她执意所为,怪不得她,若慕筠烟识趣,不招惹她们,她这个姨娘,也不会与她这个晚辈计较。
霜花梧,林姨娘的贴身婢女明心禀报:“夫人,三小姐到了。”
“快让她进来吧。”
“三小姐,请。”
时倾风点头,转头吩咐明芝:“在门外候着。”柳如丝一向谨慎,见不得姨娘之间有其他交际,留下明芝把风,也有应付的时间。
“是,小姐。”
明心带着时倾风来到林姨娘母女身旁,此时正教时倾雪学习女红,时倾雪抬头见到这个姐姐,默默低下头,明心奉上热茶,“三小姐请。”
“多谢。”
林姨娘唯唯而道:“三小姐怎得空到霜花梧来坐坐?”
林姨娘身份不同于方姨娘,虽都是妾室,可林姨娘性子柔弱,柳如丝说什么她便应什么,也算是个无欲无求之人。
四小姐时倾雪,居住于霜花梧,年十五,深受林姨娘影响,成了胆小怕事的一个人,林姨娘知道自己不会如方姨娘般能让柳如丝高兴,说不出太多奉承的话来,只要是柳如丝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时间久了,柳如丝也觉得无趣,便也不找她们麻烦。
时倾风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盒子,递给明心:“这是我前些日子在胭脂铺得到的胭脂水粉,品质上成,上色红润,甚是显气色,很适合四妹妹,今日得空,特地送过来。”
明心把盒子递给林姨娘,精致的刻花,打开后,能闻到淡淡的花香,是上好的胭脂水粉一点也不假,林姨娘虽话不多,也知道无功不受禄的道理,推脱道:“这,怕是不妥,雪儿年幼,还用不上这么好的胭脂,只怕是浪费了。”
时倾雪低头瞟了一眼胭脂,那盒子,不正是前些日子出去与其他小姐聚会,听她们说新出的胭脂么?那味道,就算间隔一尺,香味浓郁缠绕鼻尖,说不想要,那是假的,拉了拉林姨娘的衣角,林姨娘愣神,笑着掩饰。
时倾风也察觉了时倾雪的小举动,暗笑不语,时倾雪再怎么也是小姑娘,正是豆蔻年华,打扮的漂漂亮亮,遇上个玉树临风的少爷公子,也算是出人头地了。
“我瞧着四妹妹很是中意,林姨娘也切勿推迟,做姐姐的本该与妹妹分享,四妹妹擦上这胭脂,定能艳压群芳。”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林姨娘也不好推迟,做为母亲,自然知道时倾雪虽与自家姐妹不亲近,可还是和其他官家女儿相处融洽,人情薄凉,谁不想有个靠山:“那就多谢三小姐了,雪儿,还不快谢谢你三姐姐。”
见明心把盒子收下,时倾雪暗自松了一口气,青涩懵懂得脸上带着点点红润,“雪儿谢过三姐姐。”
“妹妹喜欢就好。”连时倾风都抗拒不了胭脂水粉的吸引,时倾雪的小小举动,自是看在眼里,一笑而过了。
“三小姐,不知方姐姐可还好?”
“还是老样子,林姨娘也知道的,母亲就那性子,吃不了亏。”
“那便好。”
两人走心的一句搭着一句,待在霜花梧的时辰也不短了,柳如丝若是得到消息,怎么会按耐的住,时倾风也不绕弯子了,“林姨娘,慕姐姐回府,做为妹妹的还未去慰问几句,不知四妹妹可愿与我一同去向慕姐姐问安?”
林姨娘想不明白方姨娘葫芦里卖得什么药,慕筠烟回府,她不是该避之不及么?时倾风主动凑上去,是何意?还要拉上自己?
“三小姐,这,夫人不曾发话……怕有不合规矩。”唇角轻抿,脸上略带笑意,不失礼数,虽然她不对柳如丝阿谀奉承,可是也不特意巴结任何人,时倾风知道林姨娘不会轻而易举同意,也不气馁,人人皆知林姨娘软弱无能,有求必应,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可是这样的人,才是比柳如丝还难以交锋之人,因为你永远猜不透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想要的是什么。
“林姨娘,四妹妹年幼,尚且不问府中之事,可出门在外,怎少得了自家姐妹的帮衬。不说其他了,就说咱们这将军府,大小姐咱们是高攀不起,她自然也瞧不上,若不是还记得有这个四妹妹,我也不会不顾一切来这里,五妹妹已病入膏肓,能活一日便是老天保佑,风儿不想,有朝一日,离开将军府,假若在婆家受了委屈,府中姐妹,连个帮衬的人都没有,四妹妹也会如此,林姨娘您说是么?”
林姨娘勉强一笑,不语,时倾风的话说的远了些,她没有考虑到那一步,柳如丝与方姨娘的作为,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做不知道,慕筠烟回来了,将军府的天,说不准还会变,这就只能看谁笑到最后了:“慕小姐回府,指不定不待见咱们,还是别去叨扰为好。”
“林姨娘,风儿以为,您不是怕叨扰慕姐姐,而是担心夫人吧?”时倾风也不再苦口婆心的劝,直接点破,人人都心知肚明的事,藏着掖着就太刻意了,林姨娘的性子,她也知道,胆小怕事。
林姨娘只是笑着,并未因时倾风大不敬的话而恼怒,担心柳如丝?应该担心的是方姨娘才是,而不是她吧。
低头替时倾雪指出不妥之处,“这儿,绣的太松散,针脚不稳。”林姨娘也算是府中的老人了,她不想参合她们之间如何争斗,隔山观虎斗,才是明智之举。
虽风华不在,可风韵犹存,头上的琥珀色发饰庄重而不刻意,一举一动皆是大家闺秀之范,待在将军府也是可惜了,似笑非笑的神情猜测不出此时所想。
时倾风知道自己难以劝动林姨娘,连柳如丝这么多年都挑不出刺的人,可想而知,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林姨娘,不过是去见见久未谋面的姐姐,林姨娘会不会过于谨慎了?”
“三小姐多虑了,这将军府做主的,还是夫人,我只不过一个小小妾室,不敢私自做主。”林姨娘并未听从时倾风建议,去见慕筠烟,她还不至于去奉承一个小丫头,互不干涉便是极好。
“林姨娘,我来到霜花梧,恐怕不出一柱香时间,夫人也会知道了,我且逗留许久,若不是来找四妹妹,我也想不出什么理由搪塞过去了,夫人的心思千变万化,让她心有猜疑,咱们也不好解释。”
林姨娘倒是愿意抬头瞧上时倾风一眼,干干净净的姑娘虽不是国色天香,而是碧玉佳人。方姨娘若是有时倾风一半的聪颖,也不至于被柳如丝狠狠的踩在脚下,认真思虑时倾风的话,时倾风大张旗鼓便到霜花梧,柳如丝耳目纵多,巴不得有把柄送到她面前,让她有机会对付。
方姨娘就是笃定了这一点,让她不得已而参与这件事,就如当年一样,呵,还真是一条忠心的狗,连做事都和主人一个德行,大本事没有,竟是些小聪明,还不知道是为她人添嫁衣。
况且,时倾风所言也不为过,又或许是她多虑了,不过是小姑娘间联络联络,也好过两妾室间不清不楚,若是被他人添油加醋,将军府的后院,怕是要起火了。
斟酌过后:“雪儿,随你三姐姐去吧,去见见你那失散多年的大姐,也别让他人说咱们薄凉。”
林姨娘抚抚时倾雪发丝,时倾风虽不似时倾柔蛮横无理,可也是个真性情之人,倒也不会做出害人不浅之事,若不是顾及柳如丝,她倒是不介意让时倾雪多和时倾风待待,增长见识。
“雪儿知道了。”
时倾风识趣向林姨娘保证:“林姨娘放心,四妹妹是完好如初的跟我离开,定会完璧归赵。”
“有三小姐在,也放心了,明心,送送三小姐。”
“是。”
时倾雪向林姨娘辞别:“母亲,那雪儿先去了。”
“去吧。一定要听你三姐姐的话,不可莽撞,明儿,好生照看四小姐。”
时倾雪的贴身婢女明儿应道:“是,夫人,明儿谨记。”
目送几人离开,林姨娘陷入沉思,“夫人,若是担心小姐,奴婢马上去把小姐接回来。”明心询问道。
林姨娘深呼一口气,接回来?只要时倾风踏入了霜花梧大门,那嘴就说不清了:“不必了,将军虽不过问几房姨娘之事,可慕筠烟,却是在乎的很,不,应该说是慕晴珊。就算柳如丝有心为难,将军哪儿也行不通,更不会放任不管,这风怎么吹,还不得而知,三小姐既然来让雪儿一同去,怕也是方姨娘的主意,她可不会做让自己吃亏的事,有三小姐在,雪儿虽话语不多,倒也不担心会出什么岔子。”
“明心明白了。”
迟疑片刻,“去梦清苑,若是那母女有任何举动,便去请将军出面,就说,夫人和二小姐怒气冲冲的去烟雨阁了。”说不担心那是假的,林姨娘安排下去,她无法出面护着时倾雪,可还是有人会出面护着慕筠烟的。
“是,奴婢这就去。”明心离去,林姨娘才完全放松下来,她虽不是十恶不赦之人,可是人人都有软肋,时倾雪,就是她的软肋,她一生客气待人,不与任何人红脸,倒不是畏惧了谁,只是不想给自己增添麻烦,可也不是软柿子,被人想捏就能随意捏的,你敬我一尺,我便敬你一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