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
邝露也弯身行礼:“魔后,魔界殿下。”
“哎呀,小露珠你礼仪太多了。棠樾你也是,你可以管小露珠叫姐姐呀,你的礼仪有的时候也是怪怪的。”锦觅一向心直口快,“啊,可以让棠樾管你叫姐姐吧?”
邝露一时有些招架不住,倒是棠樾先开了口:“母后,那样称呼于理不合。”
邝露不由深深看了棠樾一眼,一身正气,天然仙体,气质成熟稳重,与魔尊魔后均大相径庭。
棠樾发现了邝露在观察自己,也只是微笑着说:“还请上元仙子坐下吧。我们贸然打扰,希望没有耽误你休息。”
邝露便请魔后、棠樾与自己同坐,棠樾却坚持站在了锦觅一旁,不肯坐下。邝露也不强求,只是和锦觅闲话。
“小露珠,怎么感觉你很虚弱呀?真的没有关系吗?”锦觅还是很担心邝露的身体状况,毕竟那日在忘川河畔魔界边境时邝露冰凉的身体她是知晓的。
“没事的,魔后不必担心。”邝露说道。其实邝露每次和魔后交流都有一些不自在,不知应如何看待对方,是锦觅仙上,是魔后,还是汤圆,不过每次邝露都是以礼相待,只是略显疏远。
“你总是这样,这也没事,那也没事,在宫里时就是一副淡然的样子,结果被欺负了。还有我们亲近一点呀,叫我锦觅或者汤圆都行呀。”锦觅自然而然提起了凡间那段日子。
“凡间的日子多谢锦觅了。”邝露还是改了口,亲近起来,日后也好说话。
棠樾一直站在一旁默默观察着邝露,邝露虽有所察觉,却也不好表现出来。想起魔尊信中的内容,邝露却觉得魔尊多半是误会了棠樾。可是棠樾对自己的关注也是很明显,所以是为了什么呢?
“露露,你怎么了?”邝露不由走了神,锦觅出声询问。
“没怎么,刚才在回想凡间的事情。”邝露解释道,却瞥见了棠樾微微翘起的嘴角,仿佛在轻笑。
“啊,对了,我给你做鲜花饼吧,我可擅长做鲜花饼了,凤凰可喜欢了,你也尝尝呀。”锦觅突然提议道。
“还是不用了…”邝露话还没有说完,锦觅便已经站起身,兴冲冲地跑了出去。
“等我哦!”还不忘留下了一句话。
而此时,房间里只有棠樾和邝露两人,仙侍早在锦觅棠樾进房间时便退了出去。一时寂静无话,邝露也只是装作观赏着桌上的青莲。不成想棠樾却坐在了邝露的对面,也假装欣赏青莲,却依旧观察着邝露。
“魔界殿下可要随魔后去看看?”还是邝露先开了口,不过是在赶人。
对方没有生气,笑了笑:“母后虽诸事不擅长,做鲜花饼还是拿手的,我倒也不用跟去了。”
邝露听了这话,觉得有趣,“诸事不擅长”,这个评价虽然很贴合魔后,但是被魔界殿下说出来,总有些奇怪。
“上元仙子不必惊讶于我对母后的评价,毕竟我与母后一起生活,还是很了解母后的。”棠樾避重就轻。
邝露看着棠樾,有些捉摸不透。
“其实,我上一次去天界送陨魔杵时便想与仙子交谈,只是那时仙子仍在昏迷。如今感觉确实好了一些,倒也庆幸自己护送陨魔杵还算是及时的。”棠樾继续着话题。
“不知魔界殿下为何要送陨魔杵到天界?”邝露对自己昏迷时的事情并不知情。
“当时仙子的病需陨魔杵去除魔气,父尊便命我护送陨魔杵至天界。”棠樾解释道。
“多谢魔尊和魔界殿下了。”邝露一时有些惊讶,魔尊竟然并未因自己的行为而不肯借出陨魔杵,这令邝露有些不解。
“仙子不必客气,如果可以的话,仙子可以直接称呼我棠樾。”棠樾主动提出了称呼的改变。
“不了,于理不合。”邝露以相同的理由拒绝着。
“这倒不会,想来我是仙子的晚辈,仙子直接称呼我名字即可。另外说来可能唐突了,天帝到底也是我的大伯,而仙子定然会是未来的天后,未来的婶婶直接称呼我的名字也很合理。”棠樾解释着。
邝露却皱了眉,按理说这关系理的没有问题,可是就天帝和魔尊的关系,他怎么可以如此自然地忽视呢?还有自己会是未来天后,这话说的未免过于肯定了。这明明不曾昭告过,更何况润玉几次表达此意,都被自己挡了回去,他在魔界又如何如此确定呢?邝露觉得这个棠樾不太简单,也不清楚是敌是友。
棠樾发现了邝露的不悦,只得继续开口:“我对天界绝无恶意,我希望天魔交好,也希望六界长治久安。不过仙子若不信,我们便不谈这个了。其实一直想与仙子交谈,其实是为了问一些往事。”
“什么往事?”邝露也搁置了之前的疑惑。
“天魔大战的往事。”棠樾平静开口,“虽然当时有很多亲历者,但是我思来想去,还是仙子最为合适。因为仙子是离事件最近的,却又不曾掺杂其中的经历者、旁观者。”
邝露再次皱了皱眉。
“你们聊什么呢?尝尝我新做的鲜花饼。老胡帮我挑的花,毕竟我不辩五色了。”锦觅托着一盘鲜花饼进来了,恰好打断了谈话。
棠樾站起身,给锦觅让出了位置。锦觅便坐在刚才的位置上,将盘子往邝露那边推了推。邝露不太敢吃,毕竟自己刚醒来,饮食还不曾进,若是冲撞了,病情加重就不好了。棠樾一伸手拿了一块吃了起来,又拿了一块给锦觅。
“还是太烫了,上元仙子还是等凉一些的时候再吃吧。”棠樾一边吃一边建议着。
锦觅嘟了嘟嘴,苦恼道:“哎呀,我忘记了,直接一出锅就拿了过来。那露露你待会儿吃。”
“母后,刚才长芳主来过,说有些事情和您谈,您先过去吧。”棠樾说道。
“长芳主。着急看小露珠了,都没有和长芳主好好聊聊,我这就过去。小露珠,我先过去一趟啊。”锦觅急急忙忙说完便又走了。
“仙子不必忧心,这是玫瑰鲜花饼,味道还是不错的。不过仙子如果暂时不能食用,便不必勉强。支开母后,也是为了仙子方便。我也不多打扰了,之后我会劝母后直接回魔界的,仙子尽可安心休息了。”棠樾解释着自己为何说谎。
“多谢魔界殿下。”邝露没有改变称呼。
“至于我们刚才谈到的,还请仙子考虑一下。”说完,棠樾便一行礼,离开了。
邝露见棠樾离开,便又回榻上休息了,至于那鲜花饼,也就放在桌子上了,并没有食用。还是累到了些,只一会儿,邝露便昏睡了过去,不过幸好再也没有人打扰。
且说这边锦觅与长芳主话长话短,锦觅也忘记问长芳主找她有什么事。而长芳主除了问了问锦觅的近况,还着重问了锦觅与邝露的关系,得到了很是要好的回答。长芳主自然也发现锦觅亲近邝露的事实,毕竟老胡刚才还和她抱怨锦觅做了鲜花饼也不许他尝一块,便急急忙忙给邝露端去,也不知尝一块怎么了。
棠樾过来时,话已经聊得差不多了。
“你怎么过来了?”锦觅奇怪。
“上元仙子身体乏了,休息了,我便过来找母后了。想来我们也该回去了,不然父尊会担心的。”棠樾说道。
“长芳主,那我们先走了,有空再回来看你们。”锦觅不疑有他,便告别了。
“长芳主,告辞了。”棠樾行礼。
锦觅便和棠樾离开了花界。
晚些时候,邝露醒了过来。倒是觉得有些渴了,让仙侍去帮自己倒杯水,仙侍自是出去取水。只是进房间的却是捧着一壶水的润玉,面带笑容。
“我看见仙侍给你送水,揽了这个差事。”润玉解释道。
将水壶放在了桌子上,润玉自然注意到了那盘鲜花饼。
“魔后和魔界殿下来过,这鲜花饼是魔后亲手做的,你可以尝尝。”邝露也不隐瞒。
“魔后给你做的吗?”润玉拿起了一块鲜花饼吃了起来,“味道还好,玫瑰做的,露露是可以吃的。”
“我知道是玫瑰馅的,不过我现在不太想吃东西,你若是喜欢,便拿走吧。”邝露笑着说,对这盘鲜花饼有些不以为意。
不以为意,是啊,不以为意,不足挂齿。邝露突然想起自己前世悉心照料魔后时魔后对自己的态度,不就是像自己现在这样吗。拿来的东西不想吃便不看一眼,自己也从来不曾入了她的眼。这无可厚非,邝露也不曾因此而生气,毕竟那时的自己对于魔后来说只是一个仙侍而已。就如同现在,魔后对自己也只是魔后,是努力亲近自己的但是终究对自己无关紧要的人。她辛苦亲手做的食物自己也是可以随手送人,哪怕那魔后恐怕早已很少下厨特意为别人做吃的了,毕竟邝露真的不在乎。
邝露坦然地微笑着,给自己和润玉分别倒了一杯水,递到润玉面前:“也喝点水,不然还是会有些太干了。”说完,自己也慢慢地饮着水。
“味道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不过若是旭凤知道了,恐怕又要气一顿。”润玉也只是吃了一块,便开始喝水。
“陛下自然不会让魔尊知道。不过还是请你帮我处理了吧。”邝露说道。
“好的。不过这倒也提醒我了,让仙侍给露露炼点玫瑰纯露,气香而味淡,能和血平肝,养胃宽胸散郁。比这鲜花饼的效果好了许多。”润玉自然接下了邝露的提议,又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可以呀。我醒了,便按时吃药,注意饮食了。想来也可以好得更快些。”邝露想到自己真身便是清露,玫瑰露对自己应该会有些效果。
“需不需要命些天兵守着花界?”润玉突然提议,他虽然没有在邝露面前表现出来,实际上他不喜棠樾对邝露的态度,不希望两者有更多的接触。不过润玉会尊重邝露的意见,因为润玉相信她,相信邝露的感情与能力。
“倒也没有什么必要,花界倒是没有哪一界会有人冒犯,很安全的,润玉不用担心我。”邝露拒绝道,毕竟一旦放了天兵驻扎,花界、魔界都会警惕不安,得不偿失。
两人再说了一会儿话,邝露便劝润玉离开了,自己也睡下了。润玉见邝露坚决,也不好留下,便也就离开了,也顺手将玫瑰鲜花饼带回天界,分给了仙侍品尝。邝露侧躺在床上,细细想着棠樾的话。这件事邝露无意告诉润玉,毕竟对方直接找的自己,谈的事情也只是旧闻,不是很重要。只是到底为了什么呢?邝露一边想,一边进入了梦境。
(三十二)
邝露又梦到了天魔大战的场景,她奔走呼喊,可是什么都不会改变。这梦一直持续了一整夜,待早上她终于醒过来时只觉得昏昏沉沉,冷汗湿透了衣襟。邝露怎么也不肯再睡了,换过了衣裳,喝了仙侍准备的玫瑰露和滋补的药饮便出了房间,在花界漫无目地散步,倒是觉得好受了一点。
看着周围完全不同的景色,邝露觉得有些恍惚,走到水池边,脱掉鞋履,坐在桥边用脚戏水。到底是白日阳光有些晒人,这样休息一下也是清爽的。荷花微微摇摆,锦鲤围在她的脚边,又沉入水底,过一会儿一起顶着一节莲藕给她。邝露觉得有趣,拾起了莲藕,那锦鲤群仿佛很高兴似的,吐着泡泡。
邝露穿好鞋,抱着莲藕,自己找到了厨房,洗了洗,切了片,放了一点调味的作料,很是甘甜清爽,邝露吃得有些开心。
“怪不得找不到你呢,原来在这里偷吃。”润玉靠在厨房门槛轻笑着。
“给,很好吃的,池塘锦鲤给我的。”邝露一边说一边将盘子端给润玉。
“倒是举案齐眉的场景,不过池塘锦鲤是哪来的小仙?”润玉问道,不肯吃一片。
“就是池塘里的锦鲤呀。一群,很漂亮。”邝露见润玉不吃,便将盘子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自己又吃了一片。
润玉笑着,也拿了一片,自己的露露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刚才在假装吃醋啊,怎么这么可爱。一旁的邝露也笑着,看来润玉完全没有发现自己装作不解,发现他假意吃醋却决定并不去哄吧。
两人一会儿便吃完了莲藕,润玉主动去收拾了盘子和切菜的案板。邝露觉得有趣,静悄悄走出了厨房,打算等润玉出来吓他一跳。润玉自然发现了邝露的小动作,当做不知。收拾好后便慢慢踱步走出房间,邝露还没来得及吓他,就被他一把抱住。
“露露,怎么撞到我怀里来了?”润玉调笑着。
“是你突然抱住我的,怎么怪起我了?那你倒是松开呀!”邝露有些气鼓鼓的。
“什么人?”润玉突然严肃起来,顺手向一个方向施了法。
“哎呦,我老胡不就是想挖点萝卜吗,招谁惹谁了。”老胡被法术定在原地不能动弹。
邝露这才知晓有一只胡萝卜精在附近,而自己刚才什么也没有感觉到。并不只是因为自己的注意力在润玉这里,还因为自己现在的灵力低微,完全无法感知。从润玉的怀抱中挣脱出来,邝露劝着润玉:“又没有恶意,放了吧。”
润玉解了法术,老胡一溜烟跑了。润玉发现邝露没有之前那么开心,以为邝露是因为被撞见了不开心。
“你的伤好些了吗?”邝露问着。
“好多了,岐黄仙官说再用不了半个月就可以完全恢复了。”润玉说着,走在邝露身旁。
“那就好。”邝露说完这句话便没有再开口。润玉受了天雷,快恢复了是好事。不过自己也不知为何就病了,现在也这般体弱,到底还是不要期望许多。
“露露?”润玉见邝露又走神,便讲起了故事,“今天一早仙侍打扫璇玑宫的时候,不小心把昙花打碎了,吓了一跳,以为我会狠狠责罚呢。”
“那你怎么处理的?”邝露放下自己思索的事情,笑着问道。
“就是让那仙侍以后细心一些。至于昙花,让那仙侍换了新盆,不过好像摔伤了根茎,估计不能活了。”润玉一边说一边观察着邝露的表情,毕竟他们两人都知道那昙花代表什么。
邝露笑着摇了摇头:“植物换盆确实会有初期的不适应,需重新好好扎根,未必是不能活了。可以给我送来,我来照料,正好我在这边也没有什么事情,也可以用来打发时间。”
“可以给你送些省经阁的书,就不会无趣了。”润玉有些拿不准邝露的态度。
“好呀,连着昙花一起送过来吧。”邝露笑着说,直视着润玉的眼睛,“我不在意的,没事的。何苦和东西为难呢。我以前夜里有昙花相伴也是趣味。”
润玉将信将疑,但还是应道:“好,听你安排。”
邝露的话半真半假,那时自己照料昙花,觉得自己仿佛在照料着润玉的一颗真心,虽时有酸楚,但是细心呵护,不敢出半分差错。尽管那昙花刺痛着自己,但是邝露从来也不曾想过去拔除这刺,因为她知道真正刺痛自己的是自己那得不到回应的爱意。不过现在没有关系了,那因由不存在,自然没有必要向这已经没有含义的昙花迁怒。
两人在花界散步,又是一阵寂静。
“露露…”润玉试图开口。
“润玉,你已经放下了,不是吗?”邝露轻声打断,“那你怎么能认为我就不能如同你一般放下了呢?”
邝露看着周围的风景,接着说道:“花界的风景如此之好,想来润玉也和我一样不曾好好欣赏过。”
邝露主动牵起了润玉的手,笑着看着他。
“露露说得对,我们这也是才子佳人踏春游了。”润玉紧紧牵住邝露的手。
“才不是呢。人间才有四季之景。”邝露反驳道。
“那等露露大好了,我们去人间游玩。”润玉提议着。
“好呀,我可记下了。”邝露傲娇地偏着头,很是可爱。
润玉笑着,只觉万般温柔情愫弥漫在心间,他会拼尽全力守护好她的。
晚些时候,岐黄仙官过来给邝露诊脉。诊完脉岐黄仙官又写了几份药方交给仙侍,嘱咐好何时服用便离开了。邝露也没有询问自己到底得的什么病,而病又何时能好。因为岐黄仙官的态度明明白白告诉了自己润玉不准他说一句关于自己病情的事,自己再追问也只是为难他。
和润玉一起用了饭,闲聊了几句,邝露便劝润玉离开了。
躺在床上,邝露有点害怕,害怕梦境依旧无休无止。不过幸好那一晚邝露睡得安然,不曾做梦。
第二日,润玉带来了昙花和书籍。邝露看那昙花虽然有些蔫了,不过茎上没有伤口,看来不太严重,应该不会死。邝露浇了点水,放在窗台阳光明媚又空气流通的地方养了起来。
之后,凡是上朝的日子,润玉下了朝,处理好政事便来找邝露。至于休朝的日子,润玉一早便来了。两人饮茶,下棋,赏花,总是有很多事情可以一起做。
不过,邝露并没有忘记那日棠樾与自己说的话。
“仙子,魔界殿下请求见你。”仙侍禀报道。
“请进来吧。”邝露放下手中饮的早茶,觉得棠樾时间选得真好,刚好是润玉上朝时,绝不会撞上。
“仙子,有礼了。”棠樾行礼。
“魔界殿下。”邝露回礼,而后说道,“请坐吧。”
棠樾坐在了邝露对面,开门见山:“还请仙子告知。”
“不过我还是想知道棠樾殿下为何执迷于探究于那段历史呢?”邝露问道。
“说来,仙子可能不信。我认为父尊无德无能,母后更是不问政事。自然希望魔界更好。”棠樾直言不讳。
邝露却惊得瞪大了眼,这话听起来没有什么,却暗含着想要取而代之的野心。
“你要天界支持?”邝露发问。
“不用,我不需要。但是我需要理由,也需要仙子帮助。天帝就不敢劳烦了。”棠樾接着说。
理由,便是魔尊魔后无能失德的事。天魔大战倒也确实是一个重要理由,毕竟魔后悔弃婚约在先,魔尊抢亲在先。
“你怎么知道天魔大战的?”邝露觉得以棠樾的年纪天魔大战实在是无法了解清楚。
“自然是从花界各位芳主、老胡、月下仙人那里。不过即使他们说得有失偏颇,我还是能够大致还原出事情真相的,不过还是要向仙子确认。”棠樾解释道,颇有耐心。
邝露想了想,到底是细细给棠樾讲述了事情始末,只是一些关于润玉的情节并没有讲述,毕竟,这也不是棠樾关注的内容。
“不过你到底是何打算?”邝露问道。
“自然是逼父尊退位了。”棠樾听完邝露的讲述内心有些沉重,他猜到了那事情始末复杂,却不曾想如此冲击自己的认知,多位重要上神殒命,而其中又有着如此血海深仇。
“魔界殿下可是想好了?”邝露发问。
“本来这件事我就心意已决。父尊为魔尊时无所作为,囿于魔界,故步自封。与妖界作战时各种问题层出不穷,想来也是日常积弊已久。母后从不曾知晓自己身为魔后的职责,大战之时甚至游历人间而非支持战斗,也是长久以来的心性所致。到底不能如此纵容下去了。”棠樾解释道。
“魔界殿下心系魔界,但确实可以不顾亲情吗?”邝露思考着父子之情。
“只是退位,父尊母后的生活并不会有什么变化。”棠樾语气有些冷淡,让邝露再次暗暗吃惊。
“只是恐怕魔界殿下的野心不只如此。”邝露质疑道。
“‘六界共主,万世太平。’这是上元仙子提出来的,但是棠樾很是赞同。六界是否共主,我不在乎,但我在乎六界太平。天魔一战魔界损失惨重,与妖界一战,魔界亦损失惨重。我只愿魔界长治久安,而这就需要六界太平。倘若六界共主,能得太平,那我不介意对天界臣服,只是这魔界还是由我来治理。”棠樾说道。
“棠樾殿下能如此想最好,不过请原谅邝露不能完全相信。”邝露虽欣赏棠樾的言辞清晰明确,可是对魔界并不能放下戒心。
“自然。”棠樾点头认可。
“棠樾殿下想知道的事情已经明了,便请回吧。”邝露打算送客,润玉快过来了,邝露不希望两人相遇。
“多谢上元仙子了。”棠樾行礼道谢,却又补充了一句“若是日后我的妻子也能够像上元仙子一般擅于政事,识得大体又温婉动人便是再好不过了。无意冒犯仙子,还请仙子谅解。”
棠樾说完便离开了,留下邝露皱着眉,庆幸那最后一句话不曾被润玉听到。若说这句话中有些暧昧,棠樾却说得理所当然,也不曾逾矩。想来也没有什么。不过另外一件事却让邝露静默良久。
棠樾对魔尊魔后无比冷淡,仿佛没有什么真正的亲情。那日棠樾随魔后看望自己,对魔后也是行为规矩,却丝毫没有流露出于魔后的母子之情。这是为什么呢?难道是魔尊魔后对棠樾不好,可是不应该呀。
邝露又想到魔后如何枉顾先花神遗愿,如何与旭凤相爱,而旭凤生母先天后荼姚,正是杀害魔后生母先花神的凶手,旭凤的生父先天帝太微则是促成魔后生母先花神丧命的原因。旭凤的表妹穗禾更是杀害了魔后生父水神与待魔后如同生母的风神。与杀母仇人之子相爱,枉顾其中令人震惊的血海深仇。确实有些可怕了。
邝露想得有些心惊,一时身体又不舒服了,只能躺在床上休息。闭目养了一会儿神,邝露突然想通了。不曾感念父母之情的人恐怕也不会被子女感念父母之情,到底是因果循环,种因食果,也是自然而然的。
邝露又想到自己,反思着自己从前对太巳仙人的忽视,一时愧疚起来,身体更是不适了。只觉得天旋地转,四处昏暗。
(三十三)
今天正是岐黄仙官给邝露诊脉的日子,润玉一进房间便发现邝露昏睡在床榻之上,岐黄仙官急忙诊脉。
“忧思过度,以至于神识混乱,倒是昏睡一阵就好,只是不可总是如此,不然病情会更不易减轻。”岐黄仙官对润玉说道。
忧思过度,邝露在想什么呢?
“上元仙子可见了什么人?”润玉向仙侍询问。
“今天一早魔界殿下来过,之后便再也不曾有什么人来过。”仙侍战战兢兢地回答。
棠樾。润玉心中忖度,可是他和邝露说了些什么。邝露心中焦虑以至于昏倒。但是说了些什么呢?润玉虽困惑不解,却也并没有打算去魔界兴师问罪。现如今,陪在邝露身边才是更为重要的。
邝露几乎昏睡了一整日,直到傍晚时分才渐渐醒来,一睁眼,便看到坐在床边脚踏处的润玉。
“醒了,渴不渴?我给你倒点水。”润玉立即起身给邝露倒好了露水。
邝露看着,心中愧疚,自己又让润玉担心了,自己是不是一直在拖累润玉。可是自己到底什么病呢,怎么才能好呢?
邝露接过水,喝了一口,打算开口解释。
“棠樾来过,可是他说了什么扰乱你神思的事情?”润玉先问了出来。
“没什么,只是聊了聊天魔大战等旧闻。”邝露回答了一半,另一半,棠樾打算逼退魔尊的事到底不确定,很有可能是对方的障眼法。
“露露,不要瞒我,好吗?”润玉不完全相信,邝露太习惯于把一切感情都狠狠埋藏在心底,独自忍受。
“确实没有聊些什么,只是我发现魔界殿下对魔尊魔后感情并不深厚,有些困惑罢了。”邝露回答道。
“这也很正常。棠樾出生后旭凤锦觅都没有怎么照看过他,基本上是放养,全凭他自己成长,现如今棠樾能够如此有能力,倒也让我有些意外。”润玉解释道,他自然知道旭凤如何眼中只有锦觅,而锦觅又如何眼中只有旭凤,只有棠樾被忽视,恐怕他们两人都没有意识到。
邝露点了点头,觉得棠樾与润玉倒也有几分相似,都不被重视,也都有能力,至于棠樾打算逼魔尊退位,看来也有可能是真的。
“棠樾打算逼魔尊退位。”邝露说了出来,“他是这么和我说的,至于真伪,我无法分辨。”
“露露,所以你才忧心过度而昏倒,是吗?”润玉更关心邝露为何昏倒。
邝露点了点头,然后低下了头,像犯了错的孩子一般轻咬着下唇。
“露露,请相信我,六界会太平的,因为这是你的愿望,我一定会做到的。不过我们徐徐图之,你也不要过于担心了。”润玉开解着邝露。
邝露点了点头,她相信润玉的能力,所以不太担心六界安稳。但是听了棠樾的话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对父亲的忽视,而如今又不知道应如何补偿,心中苦恼自责。而这又不能让润玉知晓,毕竟他知道了,也会因此而自责起来。可是又和润玉有什么关系呢?一切都是自己的决定,对太巳仙人的愧疚也只应自己弥补。
邝露依旧有些病恹恹的,也不太想开口,便躺了下来闭目养神。润玉在一旁看着,既着急又无能为力。润玉知道邝露如今的身体状况和自己不肯给邝露用药的私心有关,也自责了起来。一时间静默无言,气氛竟有些压抑。
邝露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时已是半夜,看到趴在床边睡着的润玉,邝露眼泪无声落下。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多愁善感起来,可是她突然觉得自己恐怕不会与润玉长久。
“怎么又哭了?”润玉温声问道,坐在床边,将邝露抱在怀中。
“我也不知道。”邝露摇了摇头,埋在润玉怀里说道。
润玉感受到了邝露的悲伤,也感受到了两人之间莫名的隔阂,却毫无办法,只能安慰着邝露,也安慰着自己。
早上的时候,润玉还是离开去上早朝了。邝露没事做,便给昙花浇水,昙花这些日子长势很好。只是突然间邝露感受到了一股仙气,昙花竟化作了一位仙子站在了邝露面前。
“小仙拜见上元仙子。”仙子行礼下拜。
只见那昙花仙子不但生得十分美丽,而且眉心有两朵昙花花瓣,血似的红,煞是好看。
邝露看着昙花仙子的眉心红,不知为何总觉得像是伤痕。
“上元仙子,想来您不记得了。那时您刚具神识,还是幼儿状态,拽了还是昙花的我两瓣花瓣。我也以这两瓣花瓣报答您曾经几千年的悉心照料,日后也会对天界尽心尽力的。”昙花仙子解释道。
“那时可是很疼?”邝露被她一说,也记起了那时的事情。
“不疼的,没有感觉。本来我的花就很容易花谢,花瓣落下也是常事。不过唯独那次我记得了,我的容貌也记得了。仙子,这是好事,仙子不必自责。那些岁月仙子照料我,我是真心感激的。仙子如有需要,尽可以告知我。”昙花仙子笑着说,很是动人。
“那就谢谢仙子了。不过不知昙花仙子何名?”邝露问道。
“还请上元仙子为我赐名。”昙花仙子一边说着一边弯腰行礼。
“我不合适为你赐名吧,还是魔后更为合适。”邝露婉言拒绝道。
“还是希望仙子能为我赐名,这是我的心愿。仙子若不肯赐名,那我便是无名的仙子了,也很好。只是要听仙子安排。”昙花仙子坚持道。
邝露看着昙花仙子,想着“昙花一现,只为韦陀”,倒觉得没有名字也好,没有名字,不求被他人记住,自然不会生出什么爱恋执念。说不定可以免去她这容颜招来的许多情感,也是好的。
“那便没有名字吧。”邝露沉吟一会儿后说道。
“多谢仙子。”昙花仙子再次行礼。
“你是何时具有神识的?”邝露好奇发问。
“具体我也不清楚,只是那时自己具有神识时看到岐黄仙官在和陛下讲述上元仙子的病情,我听了一会儿之后神识又沉睡了,直到今日才又再次醒来并幻化成形。”昙花仙子如实回答。
邝露却抓住了重点,自己的病情,便急忙问道:“岐黄仙官说了什么?”
“好像说您染了魔气,需要魔尊的陨魔杵。又染了忘川戾气,需要忘川之水佐以彼岸花。”昙花仙子将自己记下的全部如实说了出来。
邝露点了点头,难怪自己的病情迟迟不好,原来有些药并没有吃,不过确实也不能吃,无论是润玉还是自己,恐怕都不希望自己吃这药。想来那时润玉焦急,一时也没有注意到这昙花有了神识,之后昙花的神识一直沉睡,润玉也没有机会发现了。
“我知道了,谢谢你。不过想请你不要将这件事和任何其他人讲。”邝露嘱咐道。
“为什么?是不能告诉别人我初具神识的所见所闻呢,还是不能告诉别人我将其讲给了仙子呢?”昙花仙子有些困惑。
“都不可以和任何人说,天帝也不可以,知道吗?至于原因,只是我不愿,希望你能替我保守这件事。”邝露认真说道。
“好的,仙子请放心,凡是仙子所托,我定竭尽全力。”昙花仙子郑重应下。
邝露笑着点点头,“多谢了。”
昙花仙子摆了摆手,“不用谢啦。”
邝露一时觉得这昙花仙子的性格有些像仍是葡萄时的锦觅仙子,活泼天真,快人快语。可是又一想她刚才的言行举止,也有些像自己那般礼仪周全,做事严谨。倒是个有趣的仙子。
昙花仙子便被长芳主安排住在了邝露住处附近,作为真身为昙花的仙子,生活在花界无可厚非。而润玉晚些时候过来陪邝露的时候,也很惊讶昙花竟然化形为了仙子,而且仙体纯净,仙力虽然不强,但是她的悟性极好,未来的仙力应该也不会太差。
“那个昙花仙子倒是有趣。”润玉在和邝露独处时对邝露说道。
“那请问陛下的有趣是指什么呢?”邝露笑着问着。
润玉知晓邝露每次称自己为陛下时,便是以着臣子的身份在和自己说话。
“天界生长的花界昙花,自然得天独厚,与众不同。更何况是几千年后自然化形,恐怕前途不可限量。”润玉解释道。
“陛下是指花神吗?”邝露自然领悟了润玉的意思。
“是的。先花神逝世已久,花界一直没有花神。即使是魔后,也不曾成为花神,而是成为了水神,如今又不辩五色,更不可能担任花神重任。”润玉补充道。
邝露笑着点了点头,“陛下心思细腻,我不能及。”
“你又怎会不及。”润玉轻轻抚摸着邝露的头顶。
“那便是陛下不及我了,连我刚才只是假意谦虚都听不出来。”邝露娇俏道。
“是是是,我不及你,我的小露珠可是最冰雪聪明的,无人能及。”润玉笑着说,他发现现在邝露的心情比自己早朝走的时候好了许多,便也放松了许多。
邝露发现了自己心情不错,好像昙花仙子的存在让她心里突然轻松了许多,虽然她也不完全明白其中的道理。而之后邝露的膳食便由昙花仙子准备了,竟然样样合理,帮助着邝露身体的调养。
(三十四)
百年的时间就这样不知不觉过去了,邝露也在一天天恢复着,虽然始终不能恢复到完全无病时的状态,但确实比过去好了一些。因此邝露不必一直待在花界了,可以去天界和人间逛逛了。不过润玉不许邝露自己一个人行动,必须由自己看护才可以离开花界。
邝露一直待在花界,看书修炼,闲暇时便逛一逛花界。而那位昙花仙子一直陪在邝露身边,一起学习修炼和休息。花界的各位芳主知道了昙花仙子的来历,也很是喜欢。而昙花仙子本就活泼可亲,与花界众精灵也是相处得十分融洽。
这日,邝露实在觉得无趣,便打算携了昙花仙子背着润玉去凡间,却不想收到了棠樾的信件。送信的是魔界的小兵,邝露觉得奇怪,不过看到信件上特意配上了棠樾的白羽,也就确定了信件的真实性。
“上元仙子亲启:望上元仙子明日邀请吾母魔后到花界游玩,魔后常年居于魔界,倍感无聊,希望仙子行个方便。上述所托,若仙子帮忙,棠樾日后定有所报。”
邝露拿着信件,默默沉思,恐怕事情没有这么简单,还是问过润玉吧。昙花仙子见邝露没有了出去游玩的兴致,也不再打扰,自己退了出去修炼去了。
晚些时候,润玉来看邝露,邝露将信件给润玉。润玉细想了一下,笑着摇了摇头:“这个棠樾肯定在安排什么,最近魔界看似平静无波,内里恐怕暗潮汹涌。不过他这么不说明地就要请你帮忙,也是过了些。露露,你什么打算呢?”
“不具体告知,确实有些不合理,不过能够求到这个地步,想来也是重要的。”邝露沉思了一下,“棠樾殿下一贯心思细腻,魔后又一向轻信,即便我不书信邀请魔后来花界,棠樾殿下恐怕也是会有办法让魔后过来的,那时我招待一下吧。”
“如此,甚好,也不算露露诚心掺杂魔界事务。”润玉点了点头。
虽然同意了邝露的做法,润玉心中却不太轻松。魔界要翻起多大的风浪无法预估,到时候可能还是会需要天界出手。花界又没有真正主位花神,若再掺杂其中,恐怕又是一团乱。还有妖界,一向不太安分,与魔界一战后也休养了许久,不知会不会有其他念头生出。
邝露见润玉低头沉思,也不打扰,她也清楚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但是退一步讲,只要天界稳定,其他几界再乱,都可以徐徐图之。
“陛下不必忧心,臣与棠樾殿下的几次接触,觉得棠樾殿下识得大体,心中有一份思量,应该不会贸然行事。”邝露劝慰道。
润玉不由宠溺一笑,摸了摸邝露的头顶,“你呀,每次一谈政事,就格外拘谨,仿佛只是我的谋臣一位了。”其实润玉也没有怎么担心,只是一时想得深入了。
邝露嘟了嘟嘴,没有办法呀,长久以来的习惯,哪那么容易改变呀。
润玉只是又笑了笑,把邝露拥在怀中:“露露怎么和我说话,都格外可爱呢。”
“嗯。。。”邝露实在不知道回复什么,只是埋在润玉怀中,一瞬间觉得不太真实,这也太甜了,有些梦幻了。心里赶紧挥斥了这种想法。
第二天早上润玉便离开了,邝露想着还是要有些待客之礼,便让昙花仙子去准备点心茶水了。一边想着润玉和自己的关系真是甜蜜非常却又不曾逾矩,陛下果然是一位谦谦公子。自己的身体也好了这么多,应该能够承受成为天后所需历的雷刑了吧。不过要说服润玉不替自己承受,恐怕要多花些心力了。
“仙子,魔后来访。”邝露的沉思被昙花仙子突然打断。
“请进来吧。”邝露站起了身。
“是。”昙花仙子退了出去。
“小露珠,我来看你了,你有没有想我呀?”锦觅一蹦一跳地进了房间,心情显然很好。
“你来陪我说话,我当然开心了。这里有昙花仙子新做的点心,你尝尝吧。”邝露简单直接。
“好呀好呀,话说那昙花仙子就是我昔日送给小鱼仙官的昙花化形的吗?”锦觅欢喜地坐下,发出了自己的疑问,毕竟她感到那昙花仙子有些熟悉。
“是的。”邝露也不隐瞒。
“嗯嗯,话说你好像好了不少,感觉气色已经很好啦。”锦觅真心为邝露的身体好转感到高兴。
“是的,毕竟也很久了。”邝露一边饮着玫瑰花露一边陪锦觅聊天。
而另一边的魔界宫殿,气氛就远没有这么轻松了。
“棠樾,你确定要以下犯上,意图谋反!”魔尊的声音严厉冰冷。卞城王与卞城公主鎏英护在旭凤两侧。
棠樾立于台阶之下,鎏英的女儿青天立于他的身侧,宫殿外面是一群魔兵,不知如何是好。
“魔尊德不配位,棠樾斗胆请魔尊提前退位,要求也不算过分。”棠樾平淡回答。
“不过分!好个不过分!为了权力不顾父子之情吗?”旭凤的语气满满的指责意味。
“魔尊日常陪伴魔后左右,伉俪情深,棠樾自问从不曾打扰,也不曾体会什么父母人伦之情。”棠樾依旧平平淡淡。
这段话却让魔兵深感赞同,魔尊为了魔后忽视殿下有目共睹。
旭凤气急,要冲上去厮杀,却被青天拦住,对打了起来。
“青天,不得对魔尊无礼。”固城王和鎏英同时开口,也要冲上去。
棠樾再次开口:“魔尊罪过有三:强抢天帝未婚妻为一;因此引来天魔大战,魔界死伤无数为二;弃魔界于最为衰落的天魔大战之后,人间寻爱,其为罪三。倒是感天动地啊,不过敢问魔尊可曾为魔界做了什么好事?”
固城王和鎏英一时愣住了,众魔兵也陷入了沉思。旭凤不再想和青天纠缠,直逼棠樾,棠樾连连后退,却不动手。
“魔尊欲取唯一储君性命,倒是魔尊不近情理了。”棠樾退至殿外,魔兵中心处。
固城王和鎏英急忙拦住旭凤,这样下去,魔尊威信难存。毕竟棠樾说得句句属实,魔兵心中也有了导向。
“所以还是请父尊三思而行,退位让贤。儿臣自知武力远不及父尊,但儿臣治下有方,妖魔之战也证明了儿臣领兵之能力。儿臣以为魔界至尊应心系魔界苍生,为魔界谋取真正的福祉利益,而不是如父尊这般。”棠樾拱手弯身,行下大礼。
旭凤气得发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魔兵也是默默无声,装作不存在。
“咦,这是怎么啦?”突然出现了欢快的声音。
旭凤猛地将在棠樾身边奇怪的锦觅抓到身边,依旧沉着脸色。
“凤凰,这是怎么回事呀?”锦觅再次发问。
“没事。”旭凤说道,“你去后院休息吧。”
“母后,儿臣愿父尊早日退位,常伴母后身边,早享天年。”棠樾依旧弯腰行着礼,不曾直起身来。
“哦,这回事呀,好事好事。凤凰,棠樾肯定没有问题的,你早些下来休息,不是挺好的吗?正好陪我,反正早晚都一样,现在退位休息我就觉得挺好呀。”锦觅丝毫不觉得事情有什么严重性。
旭凤此时气急,不由语气极重:“这里还轮不到你说话,去后院待着去。”
锦觅惊讶地愣愣看着旭凤,一瞬间眼睛中便含满了泪水,转身跑去后院。
旭凤此时心烦意乱,一甩袖,走了出去,没有去追锦觅,也没有再看一直行礼的棠樾。
固城王和鎏英也不知道能不能拦,最后也只是安排了魔兵依旧回去训练。
“青天,你给我过来,胆子大了,做这种事情?”鎏英质问着自己的女儿。
“殿下说得句句属实,我没做错。我们现在敌对阵营,您还是不要和我说了。”青天说完就跟着棠樾去了后院。
鎏英气得跺脚,固城王拦住了要追过去的她,“算了,我们还是考虑怎么应对之后的事情吧。”固城王感觉到棠樾殿下的坚决,可是也不由困惑,殿下是怎么知道当年的事情的?
(三十五)
旭凤出了魔界,细想了一下,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于是飞身去了花界,打算问一问邝露。
这边邝露微笑着对昙花仙子说道:“走吧,我们去凡间玩。”
昙花仙子一惊,“可是没有天帝陛下陪着,可以吗?”
“没事的,我们偷偷去,走吧。”一边说着一边就拉着昙花仙子离开了花界。
邝露觉得凡间此时反而是除了天界外最安全的,而自己手上有润玉送的人鱼泪和逆鳞,也没有什么太值得担心的。
“刚才魔后来花界,有几个人知晓?”邝露突然问道。
“除了我和仙子应该就没有别人了,感觉当时魔后兴冲冲地过来找仙子,之前并不曾拜访其他人,之后被仙子说服回魔界也是径直离开的。”昙花仙子虽然不太明白邝露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但是还是如实回答。
邝露点了点头,润玉不希望自己过度掺杂其中,不过自己在刚才和魔后的闲聊中还是多次肯定了棠樾的能力并不经意间谈到了退位让贤的好处,若是被追究起来,也脱不了干系。魔尊本就对自己很是怀疑,所以此时能避开就避开吧。
邝露拉着昙花仙子在繁华的京城街道闲逛,突然有些庆幸自己的身体能够恢复到如今这个程度,不会动不动就劳累昏迷。
旭凤到了花界,询问了一圈,都没有找到邝露的身影,也没有人见过锦觅来过这里。旭凤冷笑了一声,倒是不简单,很是会避人耳目。旭凤一向不喜邝露,此时更是认定邝露调拨了棠樾、锦觅与自己的关系。也不多想,便去了天界,才不管其他人都说邝露去了人间。调虎离山,雕虫小技。
而锦觅在房间里哭泣了许久,却仍不见旭凤过来哄自己,更是哭得厉害了。
“母后,父尊离开魔界了。”棠樾进来禀明。
“什么!他去哪了?”锦觅一下子着急了起来。
“儿臣不知。”棠樾如实回答。
锦觅慌了起来,想也不想就冲了出去。
棠樾看着母后离开的身影,微微摇了摇头。
“殿下,我们接下来怎么办?”青天有些不明白状况。
“去拿陨魔杵吧。”棠樾记得上次自己归还陨魔杵时父尊所放的位置,这倒是多谢了上元仙子的病情。棠樾突然想起之前自己见上元仙子时,仙子的病也没有完全好,不由得觉得自己那声伯母叫得可能有些早了,毕竟虚弱的仙子是很难成为天后的。
找到了位置,棠樾轻易地取好了陨魔杵。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后的青天,说道:“给你一个任务,招安固城王与固城公主,你可能做到?”
青天点了点头:“我一定竭力完成。”
“多谢。”棠樾说完便转了身,青天也识趣离开了。
棠樾想了想当时母后在众魔兵面前对魔尊所说的话,觉得上元仙子功不可没,不然母后可没有那种主见。看来上元仙子虽不曾主动邀请母后但还是很支持自己的行动的,自己欠了她一个人情,只怕没那么好还,毕竟天帝身边的人。棠樾摇了摇头,取了笔墨写起了退位诏书。
这边锦觅去了花界,打算问问邝露自己应该怎么办,结果却被告知邝露去了凡间,于是便急急忙忙去了凡间。这边花界精灵很是奇怪,这上元仙子怎么和魔尊魔后关系密切了起来。
锦觅一下子就发现了在买小东西的邝露,一下子冲了过去抱住:“小露珠,你可要帮帮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凤凰突然生我气了。”
邝露想了一下,问道:“我们待会儿去茶楼详谈吧。”
昙花仙子急忙买好了饰品,跟着邝露和锦觅去了茶楼。
“小露珠,我和你说,我回魔界的时候好奇怪了,好多魔兵围着,然后好像棠樾在劝凤凰退位,我想你和我说过的话,觉得这主意不错,就随口支持了一下。可是凤凰大发雷霆地凶我,头也不回地走了。”锦觅一边说一边抽泣,甚是可怜。
邝露却觉得有些不好解决了,看来魔界的水自己算是趟了,避是避不开的了。
“我也不清楚怎么处理,或许棠樾殿下有好主意。”邝露建议道。
“棠樾,可是他在和凤凰吵架呀。”锦觅摇了摇头。
“那直接和魔尊交谈吧。”其实此时邝露也没有什么好主意,她是真的没有想到锦觅会再次找到她。
天界这边也有点混乱。
“天帝身边的小仙子野心不小啊,都算计到魔界了。”旭凤对仍在批改奏折的润玉冷冷说道。
润玉自然知道旭凤说得是谁,看来棠樾并没有很成功,并且牵连了邝露。罢了,既然天界无论如何也脱不了干系,那索性推一把。
“天界的事,无需魔界过问,魔尊还是请回吧。”润玉放下笔,起身说道。
“别以为我猜不到你们背后做了什么。”旭凤怒目而视。
润玉刚要反驳,却收到了由逆鳞传递的信息,邝露在人间,怎么回事?
润玉一甩袖,也不顾及仍要喋喋不休的旭凤,急忙赶往了人间。
妖界一向不安分,为了休养生息,也没少祸害人间,这次几个妖界统领在人间寻找滋补之物时发现了邝露一行人,自然知晓是怎样的极品,便出手打算捕获。
邝露自知她们三人的能力都不适合正面迎战,自然急忙施法于逆鳞之上。刚施完法,逆鳞便被抢了过去。
“今天赚大了。”一个妖界统领一下子抓住了锦觅的咽喉,开始取食灵力。
昙花仙子竭尽全力护着邝露后退,邝露也在努力抵挡,渐渐体力不支。
一道白光击中了邝露身边穷凶极恶的头领,那头领登时痛得在地上挣扎。润玉一把扶住邝露,打开了身边那几个妖兵。
追着润玉而来的旭凤看到有妖正吸食锦觅灵力,立即冲了上去,解决了几个头领。润玉却看也不看,径直将邝露带回了天界。昙花仙子在后面苦追。旭凤也将完全昏迷过去的锦觅带回了魔界。
“宣岐黄仙官。”润玉急忙命令道。
岐黄仙官跑进殿,也不敢行礼耽误时间,便急忙诊脉。
“依老臣之见,脉象虚弱,应是过度劳累,但是还算平稳,并不危险。上元仙子如今恢复较好,这等情形,应是无碍。臣这就去开药。”岐黄仙官也不再说什么,行礼离开,毕竟他已经知道陛下接下来会怎么命令自己。
润玉看着低着头的邝露,又生气又怜惜,一时说不出话,只是坐在了邝露身边,让邝露靠着自己。邝露知道自己这是闯祸了,心中很是懊悔,她是真的没有想到妖界的头领这么大胆。润玉是真生气了,刚才如若不是润玉及时赶到,自己恐怕又会晕了过去,那就危险了。
“对不起,陛下,我知错了。”邝露弱弱开口。
“错哪了?”润玉看邝露一直紧紧攥着自己胸口的衣襟,紧紧地贴着自己,气已经消了大半。
“我不应该私自出花界,不告诉你。”邝露依旧低着头。
“还有呢?”润玉接着问。
“还有。。。”还有什么呢,邝露想不到,有些着急,抬起头,“还有什么?”
润玉一低头就看见邝露水灵灵的大眼睛中有着一丝惊慌无措,瞬间软了心。低头吻上邝露轻咬着的唇,很甜,玫瑰味的。邝露一时困惑,怎么突然吻了起来?
润玉慢慢厮磨,顶开了邝露的牙关,舌尖逐渐深入,邝露不由抖了起来,她完全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应。润玉探寻了一会儿才放开了邝露,轻轻抚摸着邝露的脊背安慰着她。
“露露,我真的害怕你有什么闪失,所以刚才语气急了些。”润玉温和解释着,突然又换了语气,调笑道:“还有这样才算是认真道歉呀。”
邝露早就羞得埋在润玉的怀里不敢抬头。
门外送药的仙侍和好不容易追到天界的昙花仙子此时也不知道应不应该进去打扰,只能一直站在门外等待。
“进来吧。”润玉说道。
仙侍们送进来新煮好的汤药,昙花仙子站在一旁,不知道怎么帮忙。
润玉让仙侍将药放在了床边的茶几上,挥了挥手,让她们退下了。
“你有什么事吗?”润玉问昙花仙子。
“我有几句话要和上元仙子说。”昙花仙子战战兢兢,因为她想起了一个重要的问题。
邝露此时才抬起了头,却听润玉替自己回答了:“你去随仙侍休息吧,待邝露好了,你再说也不迟。”
“是。”昙花仙子行礼退下,心中默默想着,应该没事的。
“来,我喂你喝药。”润玉拿过药碗,舀了一勺,轻轻吹了几下,送到了邝露嘴边。
“我自己可以的。”邝露急忙开口。
“乖,不然我可换方式喂你了。”润玉笑着威胁道。
邝露红着脸,默默喝了下去。一时又有些奇怪昙花仙子找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润玉已经将第二勺药送到了邝露嘴边。
糟了,逆鳞!
邝露一急,一下子被第二口药呛到了,咳嗽了起来。润玉急忙将药碗放在茶几上,一只手轻拍着邝露的后背,另一只手在邝露胸前替她顺气。
“可是我刚才没有吹凉?”润玉关心道,心中有些自责。
“不是的,只是我突然想到我把你赠我的逆鳞被妖族抢了。”邝露很是难过,这么重要的东西,自己怎么没有拿好,即使丢了,现在才想起来,真的是太不对了。
“没事,不急,再找回来就好。找不回来也没有关系,它也算是尽了它保护你的义务。”润玉柔声安慰着邝露。
邝露抬起头,只见润玉微笑着看自己,没有一丝焦急不耐,感到既安心感动又愧疚不已。
“没事的,说不定,那逆鳞可以帮我们一个大忙。”润玉摸了摸邝露的头,“收拾妖界,也得找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
邝露点了点头,有点理解润玉的意思,也慢慢放下心来。
“来,我们把药喝完,好好休息,乖。”润玉再次拿起药碗,一口一口喂邝露喝下,然后陪邝露躺在床上休息。现在魔界和妖界恐怕都不太好过,但是一点也不重要,我的露露在我身边,而我会护她周全,这便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