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泽本来以为女儿这样的性格是绝对不会做什么错事的，可华朝七岁这年，她打了群架。
如果不是华泽去的时候，战斗还没有结束，他的女儿还在和一个男孩子互不相让，那个男孩还扯着她的头发，华朝摁住他的后颈让他道歉。
华泽是真不敢相信，带头打架的人，是一向乖巧软糯的女儿。还是一群女孩和男孩打。
陛下来了，不知是谁说的一句，混乱的场面好像一下子静止了。
他的女儿一下子松开了按住别人后颈的手，看着他，乖巧的喊“父皇，您来了。”
有外人在的时候，华朝一直是这么叫他的，可这次他却觉得女儿的言语里隐含着什么。
他其实想告诉女儿，在外面叫他爹爹也是可以的。他张了张口，却在女儿认真地眼神里败下阵来。
这是华泽第一次发现女儿的另一面，他忽然明白了女儿是在用这种方式提醒自己，他不只是她的爹爹，还是华倾的皇帝。
被华朝打的男孩不知何时，扯下了一缕她的头发，现在那男孩还抓着女儿的头发不放。
华泽厉声道:“放手！太放肆了！”男孩被吓的放开了手，可眼神还是很不服气的样子。
华朝却没有说什么，她一直都是这样，如果别人不招惹她，她就不在意，若别人太放肆，那就打回去。
如今的这个局面，在华朝的预料之中，她只是没想到爹爹会来的如此快，没有听到道歉有点可惜。
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人已经教训了，仇也报了，若他还敢，再打一次就是了。
尽管心里这么想，可表面上华朝在父亲面前依旧一副乖巧的样子。
华泽心疼的摸摸女儿的头发，女儿的头发细软又柔顺，手感极佳。
经过此事，他心里也明白女儿并不像他想的那样好欺负，反而有足够的能力自保。
他不但不气愤女儿的欺瞒，而且还很庆幸，庆幸女儿有了独当一面的能力。
有时看着女儿的脸，他的内心总是会想起他的南念，女儿的样貌更多的随她的娘亲。
他每一次都要努力克制，才能在女儿面前保持冷静，他必须保持冷静，他已经失去爱人了，不能再失去女儿。
华朝其实很敏感，她能感觉到爹爹因为她而有的几分不安与自责。她能猜到的隐隐与自己的身世有关，可她明白自己不能问。
她也不懂爹爹的深沉，但她有自知之明，不该说的、不该问的，她都不会出格。
华朝八岁那年，她出了宫，正值庙会、花灯绚丽、银火璀璨夺目。
还有各种各样的的杂技、小吃，人潮拥挤，她与自己的侍从失散了。
偶尔的一个回头，她看见一个小女孩跨坐在自己娘亲的肩头。旁边是女孩的爹爹，一切都是那么完美的模样。
除了她，与这份热闹格格不入。她只是有点羡慕，羡慕他们都有娘亲。
万家灯火，阖家欢乐，离她很近又很远，爹爹是一国之君，整日忙碌，祖父身体不好，不能一直打扰。
她只是有点难过，仅此而已。
只是心中猛然生出一股气，她想要知道她的母亲到底是怎样的人。
她知道问爹爹定会让他难受，可她忍不住了，她也只是想要了解娘亲。
所以等侍卫寻来，她依旧羡慕的多看了那家人几眼，才慢吞吞的回了皇宫。
华泽看到她回来，看出了女儿的心不在焉，他关切的看着女儿。
真正听到女儿的问题，华泽心里却一惊，这一日终究还是来了，他不能再瞒下去。
“你的娘亲是很好的人，生的好看，待人接物极有风度，她很喜欢孩子，如果她知道你的存在，一定极为欢喜。”
“真的吗？”华朝的语气有些兴奋，她迫切想要印证，自己不是累赘。
华泽认真地点头，看着女儿欢喜的模样，心头微酸，他也不想的，可是哪怕只是提及一两句，他都克制不住。
他克制不住那铺天盖地的悔意与自责，他忍不住想，如果自己不离开，是不是念念就不会？
如果南念还在，他们的女儿定会被她宠着长大吧，而不是像现在一样，过分懂事，用那样羡慕的目光看着一家三口。
可世间终究没有如果，他只能继续忍着熬下去，这是上天对他的惩罚啊！那么好的南念被他弄丢了，是他的错，怨不得别人。
如今看着眼前的女儿的雀跃与期待，他想就算是一次次撕开心底的伤疤，告诉女儿一些关于念念的事，也是应该的。
他已经这样了，不能让女儿继续下去。
自那以后，华泽会偶尔讲起自己与南念的相处。讲起那个温雅端方的世女，讲起那个心的善良、温柔到了骨子里的人。
华朝看着眼前讲故事的爹爹，看着爹爹眼底深藏的温柔与深沉。
她觉得每当父亲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应该就是凭借这些继续撑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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